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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節

  不意今夜又見,卻從對頭變成了援手。
  太虛盯著那木偶,醒悟似的點了點頭,道:「怪不得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生氣——柳族現今是誰當家?」
  李雋道:「柳長青!柳族與陳家交好,這次援救陳家村的十八路高手中,就有柳族!柳族的死對頭刀族,據說也來了……」
  孟隆道:「刀族隸屬暗宗,歸晦極統御,至於柳族——咱們抓到的人中,並沒有柳族弟子。」
  「多承掛念!柳族柳長青、柳長蔭在外恭候天理老祖!」
  一道渾厚低沉的嗓音由外而內衝進滾滾翻騰的煙瘴之中,震得大殿嗡嗡作響,回聲四起,彷彿到處都有人在說話。
  太虛臉色一變,盯著老爸和那木偶,沉聲道:「既然是柳族的傀儡術,就好辦了。」
  正說話間,只聽「揉」、「揉」、「揉」的幾聲呼嘯,數枚拳頭大小的黑影從窗口、門洞裡鑽進煙瘴重重的大殿裡,朝著大殿中央疾馳而來。
  那東西似乎有些沉重,速度快的並不驚人,孟隆在一旁覷見,伸手就去抓取,太虛卻伸手一帶,鼓動那「拳頭」在空中陡然轉了一圈,又都掉頭飛了出去!
  煙霧繚繞中,太虛的臉色陰沉如水,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不是尋常暗器,毒氣濃郁的很!」
  太虛的話音剛落,便聽見外面「彭」、「彭」、「彭」的數聲悶響,還夾雜著「嘶嘶」的漏氣聲音,殿內諸人都是臉色一變,李雋失聲道:「禹都張家的毒霰丹!」
  「嘿嘿,天理老祖果然是好手段!晚輩張熙岳恭候多時了!還請賞光出來一見!」
  一道蒼老渾厚的聲音遙遙傳來,天理宗諸人面面相覷。
  孟隆扭頭盯著老爸道:「陳弘道你好狠!帶著兒子與我們同歸於盡?」
  太虛冷冷道:「是麻藥!致昏不致死!張家也太小看我太虛了,這藥對我早已無用!」說罷,太虛忽又朗聲道:「張熙岳,你見我作甚?」
  張熙岳揚聲道:「你要謝我!」
  太虛道:「謝你什麼?」
  張熙岳道:「你先前許諾此間鄉民到陳家村診病救治,卻失言未至!若非我率族中子孫冒充你門下弟子代為效勞,食言失信之惡名,你豈不是要承擔定了?你不該謝我?」
  太虛稍稍一怔,驀地一轉臉,盯著我,又掃了一眼老爸,呲牙惡聲道:「竭澤而漁,釜底抽薪!好計策!」
  老爸背依觀音塑像,氣息漸平,臉上不動聲色,只目光流轉,逡巡著大殿。
  那木偶就似釘在土中一般,站的筆直,只兩隻眼,幽光閃爍,似燈非燈,真像活的一般。
  太虛掃視老爸一眼之後,忽的又「咯咯」怪笑了起來,嘴裡道:「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陳弘道,你的陳家村這次算是逃過一劫了!」
  老爸覷著太虛,眼睛眨也不眨,足足有十幾秒,方才開口說道:「此時此刻,觀音廟裡,陳家、張家、曾家、蔣家、柳族、木家、項山、墨族俱在,你們人少,還是服了吧。」
  太虛搖著頭,道:「你們方才不進來,一是摸不清殿內的局勢;二是要找你們那些被俘虜的朋友。現在你看清了吧,其實何須這麼多人?像你這樣的高手,只要再多一人進殿,我們就徹底敗了。陳天祐呢,你們祖孫聯手,還有什麼做不成的呢?」
  老爸道:「你不用一直試探,他老人家不在。」
  我在一旁聽得暗暗著急,太虛奸詐似鬼,老爸質樸實誠,多說實在無益!
  只聽太虛「哦」了一聲,忽的縱聲喊道:「天下間,我所懼者唯有陳天祐!餘者碌碌,何足道哉!陳弘道,你一人加一木偶就想從這裡脫身而去?狂妄!荒謬!算上陳元方,栽在我手下的已有十八人!除了大殿內的這些,你可知道其餘十四人在哪兒?就在你的腳下!就在這大殿下的暗室中!你救得走嗎?嗯?!」
  老爸吃了一驚,詫異的瞥了太虛一眼,隨即詢問似的去看我,我哪裡能回答?即便能回答,我也不知太虛所言是真是假。
  太虛說話的聲音頗大,不但我聽得清清楚楚,就連圍在觀音廟附近的老舅、柳氏兄弟、張熙岳等人也能聽見。
  如此可謂是一語道破天機,殿內的老爸,殿外的老舅等人以及暗中與我心領神會那人,豈不是都知道要去何處救人了嗎?
  他太虛故意說出這話,圖的是什麼?
  難道是謊言?
  但天理宗諸弟子全都面色驚詫,這足以說明太虛所言不假。而由此也能看出,他們也不明白太虛為何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只這片刻功夫,老舅便喊道:「弘道,花鼠已經查探過了,暗室確實就在觀音殿下,裡面不多不少十四個人!但是殿外沒有暗室入口?怎麼辦?」
  「怎麼辦?嘿嘿……哈哈!」
  太虛陰瘆瘆的笑了起來,戟手一指,喝道:「陳弘道,你技擊無雙,若論武功,我自認不是你的對手!但是,若再加上施法做術,鹿死誰手,恐怕也未可知吧?」
  老爸眉頭輕鎖,道:「你想說什麼?」
  太虛伸手一拋,一張滿是墨跡菉文、七寸大小、棉布也似的黃色咒符輕飄飄的飛向大殿西北角橫樑柱上。
  此時的太虛瞋目盡幽,提氣高呼道:「一刻鐘之內,我便能做法讓這觀音殿地基下沉,活埋那些人!」
  老爸臉色驟變,猛地一躬身子,彈簧般彈起,急急掠過太虛,往大殿西北角的咒符而去。
  「看你是救他們還是救你的兒子!」
  太虛大喝一聲,竟不攔阻老爸,卻向我這邊奔過來。
  老爸怒罵一聲:「混賬!」瞥了一眼那咒符,惡狠狠地一咬牙,半空裡陡然轉身,又朝太虛趕來。
  盤踞著地上的蜈蚣乘著煙霧而起,攔腰擋住老爸,其餘天理宗弟子也一擁而上。
  太虛卻離我很近了。
  那呆立著的木偶忽的彈起,兔起鶻落,在間不容髮之際阻住太虛行程,胸口處「啪」的彈開一個圓孔,緊接著又是「彭」的一聲悶響,那圓孔中已煙花似的爆射出一捧松針大小的毫芒,煙霧繚繞裡星光閃爍,恰似一大束急劇盛開的銀花,眨眼間已經將太虛全身籠罩在其綻放時的寒光裡!
  「爆銀花破!好!」
  太虛喝彩聲中,竟一往無前,那不計其數的銀針微芒一閃念間全都打在太虛的身上!
  「老祖!」
  天理宗眾人齊聲呼喝,卻見銀色刺蝟似的太虛手臂暴長,眨眼間便遞到木偶腹部,屈指一彈,那木偶似真人般猛打了一個激靈,隨即便不動了,它那眼中本就幽幽閃爍的光芒,也似耗盡煤油的燈火,緩緩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