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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節

  他怕五大隊,又疑忌晦極,而陳家村的今日局面,正是邵如昕精心佈置的,他太虛要作壁上觀,只攪局,不入局!
  我剛想明白,太虛又道:「天書重現人間的消息自五大隊而出,因此術界沸騰,正邪並起,欲於此逐鹿!但很快,天書被邵如昕拿走,陳元方被五大隊抓獲的消息也傳遍民間,不用想,這是陳家散佈出來的。這是一擊高招!術界完全被攪亂了,現在沒人知道天書究竟是在陳家還是在五大隊。而這兩個消息,或許有一個是真的,或許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那怎麼可能?」孟隆失聲而出。
  太虛嘿然道:「怎麼不可能?邵如昕這妮子雖小,但是卻有翻雲覆雨之志啊。她的終極目的是將世間所有的玄術秘籍拿到手,將民間的正邪人士一網打盡!散佈出一個假消息,吸引正邪兩路人馬來此紛爭作亂,她豈不是可以順理成章地進行剿除?剿除之後,各門各派的符、咒、書、圖、讖、丹、藥、器、具也可名正言順地被收繳!這個算盤打得怎麼樣?」
  這是我先前就想到的,但是卻不如太虛抽絲剝繭想的如此明白晴朗。
  大殿內諸人也都聽得一個個目瞪口呆。
  太虛不無得意地道:「所以,陳家村的渾水咱們不去淌,只在岸上攪!咱們抓名門正派的人,越抓越能激怒他們,他們就會派出來更多的人,暗宗為了對付他們,也會傾巢而出,五大隊也自然越發上心,陳家村的局勢就越發收攏不住!到時候,這幾家人馬在陳家村打得人仰馬翻,我們坐收漁利,豈不美哉!」
第325章 心領神會
  四周靜的可怕,彷彿天地都成了一潭死水,幾縷涼風乍起,吹得我遍體生寒。
  觀音殿內的眾人,在昏黃的燈光下映出短短長長的黑影,錯落在地上、牆上、窗戶上,彷彿有無數人在來回晃動。
  太虛猛地睜開了眼睛,露出兩汪清澈卻似看不見底的「水」,波光也似的微芒雖一閃而逝,卻彷彿在剎那遍閱週遭。
  他依舊用那種恬淡的如同與世無爭的聲音道:「我派了十二名弟子混在沙河鎮的普通百姓裡,今夜十點便會一起前往陳家村,他們到村內找不到我,就會煽動百姓作亂,屆時,各方勢力佈置在陳家村周圍的眼線都會把消息遞出去,陳家、暗宗、五大隊、世家大派、奪天書的零散力量……就會攪在一起,把整個術界徹底弄混!弄亂!這樣一來,有誰還能與實力不損的我們抗衡?百年不遇的好機會,我天理宗必然重新崛起!屆時,我們就是術界第一力量!千萬年以後,有人回想起這個時代,就會記得是我們在改變世界!」
  張壬、李雋、林惠、周興、孟隆等人都是一副醺醺然似醉非醉的表情,他們循著太虛的話,彷彿已經看到了那副光耀萬丈的圖景。
  只空空和尚問道:「老祖,《神相天書》怎麼辦?若是真的存在,被別人搶去了怎麼辦?」
  太虛道:「《神相天書》若真的出現便更好!誰把它搶走了,咱們就再搶回來。即便天書沒出現,拿到《義山公錄》也是好的。」
  空空和尚有些憂心忡忡道:「今晚的動作實在是太大了,一旦發生,就是驚濤駭浪,恐怕會引起朝野震動!咱們恐怕也會暴露出去,老祖,您說咱們會被會再次被剿?」
  太虛道:「空空,五十多年前,你為了躲避追捕,不得已棄道從釋,輾轉落入此地,幾十年經營,打造下觀音廟這一基業,於我天理宗功不可沒!但我看,你的雄心也即將被消磨殆盡了。」
  空空惶恐道:「晚輩不敢!晚輩只是大劫餘生的潦倒人,年歲越長,越知為人之艱難。樹小了難得光被雨澤,樹大了又招風折人伐,不大不小則既難得光被雨澤也要遭風折人伐。所以晚輩雖棄道從釋,修禪五十年,卻仍然堪不破四大皆空。還請老祖指點!」
  太虛道:「樹小了可受大樹庇護,狂風至而不加身,匠人來而不矚目——這是小的好處。至於大,樹若足夠大,便可遮天蔽日,任憑十二級狂風也難拔起!大樹若有靈,千載而不倒,人則敬之如神明,國家也施以法典保護,誰敢來伐?至於不大不小,則是中庸,那便落了儒教之義!於我道家、你釋家不足為訓!」
  空空高喧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老祖真乃金玉良言,弟子悟了!」
  太虛道:「我就要將天理宗造成世間第一大樹!大到萬人仰視,大到舉世矚目,大到無人敢傷!」
  殿內眾人興奮地交頭接耳,太虛又微微閉起眼睛,道:「現在差不多有九點了吧?」
  張壬道:「回老祖,九點了!」
  孟隆道:「老祖,咱們就在這裡等嗎?」
  太虛嘴角忽的露出一絲笑意:「對,就在這裡等。守株待兔也是好的。」
  「守株待兔?」殿內眾人面面相覷。
  我則悚然一驚,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待心煩意亂地去看楊之水時,他也正把目光投向我。
  我們的眼神迅速交流了一下,不用說都已知道對方的意思,先走為上!
  但就在此時,太虛忽然道:「觀音廟裡,臥虎藏龍啊!諸位高人,還不現身,更待何時?」
  我的心陡然一沉,原來太虛早就知道我們在偷聽!
  我與楊之水相視無言,正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先抽身而退,保存力量。忽聽一道疾風呼嘯而起,夾雜著一陣聒噪的笑聲,觀音殿的側門忽然被撞開,一道黑影飄然而入,無聲無息地落在殿內眾人之間。
  「天理老祖,果然名不虛傳!久違了!」
  我和楊之水都吃了一驚,原來除了我們兩個,竟還有別的人!
  那是一個老道士,中等身高,枯瘦如柴,挽著髮髻,披著一身灰色的道袍,顯得十分寬鬆,又極其不協調,彷彿一根棍子頂著一個口袋似的。
  這道士環視了一圈殿內諸人,我也趁機看清了他的模樣,但見他雙鬢斑白,長眉如雪,眉心處的「川字紋」深如刀刻,眼角魚尾更是縱橫交錯,面皮乾枯恍若槐樹皮,懸膽似的鼻頭上生者兩隻狹小的三角眼,眼皮鬆弛的如同一攤爛泥,將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襯得更為窄狹,幾乎能夾死螞蟻!
  但是就在那兩條窄窄的眼縫裡,散發出犀利而陰冷的光,彷彿黑夜裡狩獵的毒蛇,又彷彿大殿上幽黃的昏燈,在視人瞬間,一閃而逝。
  以相形、相神來看,此人是「枯心相」,殫精竭慮,長於算計,卻又心如蛇蠍,殘忍惡毒!
  此人絕非我的同道中人!
  他的左手托著一方羅盤,衣擺上吊著一口帝鐘,腰側別著一尾拂塵,右肩露著出一尊劍柄——木劍。
  再加上他之前進殿時飄忽的身手,我幾乎已經可以斷定,此人是山術高手!
  單從魂力來看,應該是可以與曾子仲一較高下的山術高手!
  他的出現,在大殿內引起軒然大波,除了太虛和空空和尚沒動之外,其餘諸人全都一躍而起,紛紛喝罵:
  「好賊道!」
  「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到這裡要幹什麼!」
  「混賬東西居然敢偷聽!」
  「既然知道天理老祖在此,怎麼還這麼無禮!」
  「你是怎麼進廟裡的,說!」
  「……」
  那道士高傲地揚起了頭,冷冷道:「都是術界同道中人,何必這麼惺惺作態?我在外面已經聽了多時,除了天理老祖和空空老和尚以神元與我相會,知道我的存在,至於你們,呵呵……」
  他這一番挖苦,諸人都漲紅了臉,張壬第一個忍不住,罵道:「好牛鼻子!來來,敢與我見個高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