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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節

  那測字先生臉色好了一些,道:「可是我在一旁看得分明,你們明明是看了他擺的攤位才發笑的,難道不是取笑他?」
  我心念一動,暗道如果不說實話,定難取得此人好感。於是我正色道:「這位先生高見!我和我父親發笑,非為他故,實是因為『麻衣神相』四字!」
  「嗯?麻衣神相四字怎麼了?世間很多算命先生不都是這麼寫的嗎?」測字先生疑惑道。
  我指了指那張寫著「麻衣神相」四字的白布,道:「先生請看,他在麻衣神相四字下面寫的一行小字——『千年流傳,麻衣家族,正宗相術,絕非假冒』,他恰恰是假冒的!」
  「這世上走江湖之人,誇大其詞者不計其數,這樣寫也無可厚非吧?」那測字先生雖然這麼說,但語氣明顯又和善了一些。
  我笑道:「誇大其詞當然無可厚非,但冒充就不對了,你問他,他敢說他是麻衣家族的人馬?而且我觀其面相,明明是不學無術的賴皮,他這麼寫完全就是騙子行徑,笑他又何妨?」
  「你放屁!」那算命先生大叫道:「你還觀我面相?黃口孺子,毛還沒扎齊,懂什麼面相!你知道面相十二宮嗎?」
  「命宮、遷移宮、官祿宮、財帛宮、福德宮、夫妻宮、兄弟宮、子女宮、交友宮、田宅宮、父母宮、疾厄宮,此為十二宮。命宮在印堂,遷移宮在邊城及驛馬,官祿宮在前額中央,財帛宮在鼻頭,福德宮在眉稜骨,夫妻宮在眼尾,兄弟宮在眉梢,子女宮在淚堂及臥蠶,交友宮在兩腮內側,田宅宮在眼上眉下,父母宮在日月角,疾厄宮在山根。我說的可對?」十二宮為面相基礎,《麻衣相法》中記載的再詳細不過,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咦,這個小伙子記得好熟……」
  「像是有本事的人。」
  「你看人家爺倆,長得端正,人也穩重,不像是惹事的人嘛!」
  「噓,小聲點,光看別說話!」
  圍觀眾人中有人開始切切私語起來。
  那測字先生聽見我的回答,微微一驚,看我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算命先生更是愣住,過了半晌,他眼珠子一轉,指著他的攤兒,嚷道:「你糊弄誰呢,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剛才看到我畫的圖才記得的!」
  我好笑道:「我剛才只是瞟了一眼而已,就記得了?」
  「你記憶力強,有點小聰明,我承認!」算命先生大聲道。
  我哭笑不得,道:「好!既然你這麼說,我也考你一番,你給我說說三停四瀆五嶽六曜八學堂都是什麼?」
  算命先生一下子愣住了,嘴裡嚅囁道:「三停是上停,中停,下停,四瀆是……」
  我冷笑一聲道:「說不出來嗎?五嶽四瀆乃是相術之基礎,你連這都不知道,居然也敢自稱麻衣神相?」
  算命先生臉色通紅,圍觀的群眾都盯著他看,連那測字先生都對他有些不滿了,測字先生道:「朱先生,這個我都知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姓朱的算命先生嚷道:「我怎麼不知道?五嶽是中岳嵩山、東嶽泰山、西嶽華山、南嶽衡山、北嶽恆山!四瀆是長江、黃河、淮河還有那個那個什麼河,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這個我也知道……」人群中有人說道。
  我冷笑道:「你說的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但卻不是相術界中的稱謂。我來告訴你吧,五嶽者,鼻為中岳嵩山,左顴為東嶽泰山,右顴為西嶽華山,額頭為南嶽衡山,下頦為北嶽恆山!四瀆者,耳為江,口為河,目為淮,鼻為濟!凡人有吉相者,五嶽豐隆而有峻極之勢,四瀆須宜深闊崖岸,有川流之形,不宜汗漫破缺!似你這種五官不正,三停殘缺之人,生就一副奸詐無賴之相,平生慣會坑蒙拐騙,哪會正宗的麻衣相法?你若好好營生,賺幾個閒錢也就罷了,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以流氓手段訛詐生人錢財,真是相士中的無恥敗類!我若是你,地上就有個縫,我都鑽進去了!」
  那算命先生冷汗直流,滿色通紅,張嘴欲說,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模樣極其狼狽。
  「好厲害的小伙子!」人群中有人讚歎道。
  「看相不看?」有好事的人趁機問道。
  我朝他們擺了擺手,微笑作罷。
  測字先生長歎一口氣道:「朱先生,原來你真是個不學無術之人,唉,如今被人揭短,何苦來哉?」
  算命先生無言以對。
  測字先生又對圍觀之人說道:「大家都散了吧!」
  眾人這才議論紛紛地走開。
  說完,測字先生轉而向我拱手道:「小可沒想到足下乃是高人,適才真是冒犯了,還請兩位恕罪!」
  我和老爸都還禮,我說:「先生言重了,我看您的面相,已經知道您是清高孤直、重情重義的好人,平生專好打抱不平,這是豪傑之士的氣象!我們父子倆都佩服得很!」
  那測字先生一聽我的話,頓時面露喜色道:「剛才還只是略佩服小先生的才具,現在卻是十分佩服了,小先生僅憑面相就能道破小可的心性,真乃相術高人!」
  我連忙謙虛道:「呵呵,在您面前班門弄斧了,實在是微末伎倆,不值一哂。」
  「既然小先生看了我的面相,肯定還有其他評價,還請小先生一起說了吧!」那測字先生懇切地說。
  我沉吟了一下,暗道此人不是畏縮之輩,我可以實話實說。於是我說:「那我就冒犯了。」
  測字先生道:「單說無妨。」
  我道:「我看您的面相,其他一切都好,只有男女感情之事不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您到現在還沒有娶妻生子,而且情路坎坷,頗多折磨。先生以後得多多留意。」
  那測字先生一愣,繼而長歎一口氣,對我一揖到底,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兄弟真乃神算!與小先生比,我輩都是豬狗了!」
  我趕緊扶了他一把,道:「先生且不可妄自菲薄,我所學所說,都是家傳,此乃拾前人遺珠,與先生大為不同。」
  那測字先生道:「我早已看出!小兄弟才具高雅,令尊大人則目中神光熠熠,太陽穴高高隆起,一行一動之間,如淵渟嶽峙,氣度絕非常人!敢問兩位如何稱呼?是何門何派?」
  我看了一眼老爸,老爸微微點頭,我便說道:「先生謬讚了,愧不敢當!實不相瞞,我們便是麻衣陳家的嫡系傳人,我叫陳元方,他是我的父親,名諱上弘下道。」
  那測字先生猛然愣住,繼而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在你們面前,哪有人敢自稱是麻衣家族,正宗相術?哈哈,我早該想到的。鄙人姓孫,草字嘉奇。」
  我和老爸相視一笑。
  孫嘉奇道:「兩位此時有無要事?如果沒有的話,可否到寒舍一敘?」
  我心道:
  孫嘉奇身處江湖已久,閱歷豐富,談資甚多,又是雙龍鎮本地之人,我和老爸正好對此地不熟悉,萬年夜明砂或許就能從他口中問出,因此若有此人相助,肯定事半功倍,此乃天賜良機,不可錯過!
  老爸與我對視一眼,我們心意相通,於是我道:「我們現在沒什麼事情,也想到孫先生家裡拜望一番,和孫先生促膝長談,只是孫先生的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