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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節

  一切並沒有最初預料的那麼可怕,日子平平淡淡地過去了十個年頭。
  但好景不長,十年之後的某一天,王寡婦的丈夫還是撒手人寰,留下了王寡婦自己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又過了一年,大兒子也死掉了,家裡就只剩下了王寡婦和她的兒。
  這時候的王寡婦心理上的承受能力已經變得極為脆弱,她的丈夫和大兒子都是無病而死,她心理清楚,是自己的孤星命剋死了丈夫和孩子。
  和許多中國的山區一樣,一個村子裡的事情往往藏不住多久。沒過多少時日,雙葫蘆村裡就已經開始了傳言,說那王寡婦是天煞孤星,得誰克誰,於是村裡人都開始害怕王寡婦,進而漸漸變成了厭惡。
  面對曾經的敬佩變成了如今的厭惡,王寡婦自己對此倒是沒有過多的想法,如今,在她的家裡,只剩下了自己和兒,她把兒看做是她生命的全部,是她之所以活下去的支柱。
  本來,如果王寡婦想讓自己的兒活下去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只要將兒送給別人家撫養便可。但母子情深,王寡婦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兒子交給別人,她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去挽救兒的姓名。
  最終,她演習了湘西地區久已無人問津的法事——偷魂換命。
  這是一種很簡單的法事,但因為施術者會損害陰德陽功而被人唾棄。
  術法其實非常簡單,就是把要救的人雕刻成一個一模一樣的陶俑,在陶俑身上貼上傳承的黃表符菉,配上生辰八字,平日裡像對待活人一樣對待陶俑,每一年有固定的一個時間讓陶俑誰在人床上,把要救的活人藏在床下,之後取剛死不久的人的新鮮血液塗抹在陶俑的七竅之上。
  據說,只要按照這個做法來實行,剛死不久的人的魂靈就會殘留在陶俑身上。如此一來,每到深夜時分,陰曹地府的黑白無常前來勾魂索命的時候,就會誤把陶俑上的人魂勾走,這樣一來,就保住了兒的靈魂不會被陰兵勾走,會延緩兒的死期。
  這是一種期滿地府的做法,所以無論是施術者還是被施術者的陰德陽功都會折損,積累下來的冤孽會帶到下輩子來償還。
  王寡婦為了救自己兒的性命,不惜拿雙葫蘆村裡的村民開刀。當然,她也並非亂殺無辜,王寡婦所取走的性命,都是陽壽將至,活不多久的人,之後用造畜之術把屍體藏起來,無人能夠發現,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小兒子,饒是如此,仍免不了傷天害理這樣的定義。
  岳麻子與王寡婦交情不淺,他知道王寡婦的難處,雖然很不贊同王寡婦的做法,但心生惻隱,也時常會幫王寡婦。
  偷魂換命的術法,每三年就要做一次,岳麻子常年跟死人打交道,所以每當趕屍之前都會幫王寡婦取一些死人血來給王寡婦做法用,這樣的話就可以讓王寡婦少害死雙葫蘆村裡的村民,但有時候岳麻子趕不上王寡婦做法的時日,那時候,王寡婦還是會以雙葫蘆村的村民開刀。
  我們來時趕得巧,岳麻子沒有按時趕到,王寡婦只能取劉老太爺將盡的壽命來為兒續命,因為不想讓我們看到她做這些事情,所以才想辦法把我們迷倒。
  這一系列詭異的事情就這樣讓我們趕上了,聽罷岳麻子的講述,除了頓足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以外,再不知說什麼是好!
第十三章 岳麻子的忠告
  聽完了岳麻子的講述,王寡婦和兒沒有說話,我們三個也陷入了沉思。
  老朱支支吾吾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久久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詞語來表達內心的想法。隔了半響,他才支吾著說:「不管怎麼說,你這樣的做法都不對……雖然那劉老太爺陽壽將至,但也不應該輪到你來決定人家的死活……」
  他還想再多說些什麼,但卻被宮二給攔住了,問:「現在劉老太爺死了,他的家人不會來找你算賬?」
  王寡婦依舊沒有說話,岳麻子替她道:「劉老太爺也是孤家寡人,雙葫蘆村的人也都不待見他,一時半會兒倒是發現不了,不過時間長了……」
  岳麻子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我們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王寡婦若繼續這樣一意孤行,遲早會被雙葫蘆村的村民給抓到。
  宮二歎了一口氣,說道:「算了算了,這畢竟是人家的事情,我們不要跟著趟渾水了。」
  這句話倒是說中了王寡婦的心思,只聽她立馬接住話,說:「說的沒錯,老娘就是陰德盡損也跟你們無關,你們在這裡最後再休息一晚,雨晴了就趕快離開罷。」
  事到如今,多說其他的也沒有什麼必要了。大雨一直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我們又在王寡婦的家裡呆了一天。
  岳麻子作為趕屍匠,都是白天休息,夜裡趕路,所以在料理了院子裡的事情之後,他便回到了喜神所在的那間屋子休息去了。
  剩下我們三個,雖然沒有吃飯,但也沒有什麼胃口,草草回到房間裡了。
  回到房間後,宮二關心地問我,道:「小川,你怎麼了?」
  我被這話問的一愣,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慌忙問:「什麼怎麼了?」
  宮二瞇起眼睛,看了看我,道:「從岳麻子講完王寡婦的事情以後,你就一直沉默著,一句話也沒有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或者,你又有什麼發現?」
  老朱這個時候也湊過來說:「對呀,小川,我看你臉色可不是很好呀!是不是心疼起那個小娘們兒了?」
  我心中一動,岳麻子所說的話的確觸動了我心裡的某個痛點,讓我選擇了沉默,甚至連我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怔怔出神了這麼久。
  老朱見我不說話,就道:「哎呀?小川,說你沉默寡言,你還真裝上悶葫蘆了呀?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呀!瞅你臉色那麼難看,就跟別人欠了你錢似的。」
  這時候,我已經緩過神來,就回敬他道:「你哥哥我叫事兒沒有,你還說我臉色難看,好好看看你自己的臉吧!」
  老朱一愣,不明所以,就跑到鏡子面前一看,就聽見他哇呀一聲叫喚,喝道:「老子的眉毛哪兒去了!!」
  我跟宮二哈哈大笑,告訴了他原因,老朱憤憤道:「奶奶的,這次算是破相了,小川,這筆賬得記在你的頭上!」
  我笑笑沒有吱聲,臨近黃昏的時候,大雨終於停了下來。我們幾個叫醒了岳麻子,四個人在王寡婦的家裡吃了最後的晚餐之後,王寡婦又給我們備了一點乾糧準備上路。
  雖然這王寡婦傷天害理,但也讓人憐憫。在臨走的時候,宮二給了她們娘倆一筆小錢,也算是一種援助,並告誡王寡婦今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王寡婦到底會不會聽從我們幾個的勸告,我們不得而知,就像她自己所說的,這裡的一切都跟我們沒有關係。
  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各式各樣離奇的怪事,在這諸多的瑣事中,我們大多都只是一個過客,留下一點足跡,一個畫面,我們離開之後,事情仍然會繼續下去,並不會因我們而發生過多的轉變,而我們留下的那些生命的片段,最後卻成為了我們的一生。
  離開雙葫蘆村以後,我們跟著岳麻子的腳步踏進了湘西地區,張家界附近的深山老林之中。
  由於剛剛下過大雨,而且又是夜間行走,山上的路程比我們想像中的要艱難許多。
  一路上,岳麻子走在前面鳴鑼開道,每每遇到不同的路段,就會用不同的口令驅趕喜神。小白趴在我的身上,因為擔心它的存在會再次引起喜神走煞,我跟著它走得裡喜神很遠,並蓋住了它的眼睛。
  宮二和老朱全神戒備,倒不是怕鬼,而是怕岳麻子的銅鑼聲會引來山中的野獸,有好幾次兩個人因為只顧警戒周圍的環境,沒有注意腳下的路而摔得七葷八素。
  一夜的路程讓我們幾個筋疲力竭,山間陰風四起,讓人膽戰心驚。
  就這樣,我們幾個整整走了兩天三夜。起先,岳麻子走的是固定的路程,一路上偶爾還能碰見村莊,進到喜神客棧裡面尋找一下補給。可是後來,為了帶我們去找陳藥師,岳麻子走的路漸漸往大山的腹地而去。
  在最後一個夜晚,臨近黎明的時候,東方泛起了一陣魚肚白,我抬頭望天,似乎有一陣裊裊炊煙自遠方而起,便指著那個方向,問岳麻子道:「岳師傅,那裡是不是就是陳藥師的住所?」
  岳麻子點了點頭,帶著我們又趕了幾里山路之後,轉頭對我們說:「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否則陳藥師就會知道是我洩露了他的住所了。」
  我們沖岳麻子點了點頭,連連稱謝,宮二想要拿錢給岳麻子做引路費,只是這一次被我搶在了前面,對宮二道:「宮二,這畢竟是我兄弟大偉的事情,不能這一路都讓你掏錢。」
  宮二倒是也沒有客氣,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