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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

  「怎麼會這樣呢?」大偉問道。
  「這還用問?」黃老頭兒道:「大仙上身。」
  「狗屁大仙上身,我看就是驚嚇過度。」我看了看那人的眼睛,此刻沒有了剛才綠幽幽的光亮,心說剛才大概是我眼花,說道:「他身上的傷痕多半不是人為,而是受到了什麼動物的攻擊,身體發熱弄不好是得了狂犬病。」
  大偉聽了我的解釋,連連點頭道:「你這麼說也有道理。」
  那黃老頭兒聽了我的話卻冷笑了兩聲,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現在都不相信這些東西,但我告訴你們,我自己也出過馬,他的症狀明顯就是大仙上身。這幾天我用土法給他續命,跟身體裡的大仙較量,如果他最後挺了過去,就是出馬仙,挺不過去就一命嗚呼。」
  吳洋贊同我的說法,反駁道:「我倒是覺得給他一針狂犬育苗和消炎藥他就能挺過去。」
  「信不信隨你們,」黃老頭兒道:「你們來之前,我是把他關在西房裡的,但是他太不老實,一到屋子裡就到處折騰,怕你們看見才把他藏在了這裡,你們要是看見了那間屋子就全明白了。」
  「這我不管,老爺子,我只想提醒你,他現在很虛弱,非法拘禁是重罪,如果再出了人命,你後半輩子就別想從監獄裡面出來了。」我威脅道。
  說到底這老兩口子還是老老實實的農民,不管再怎麼愚昧,聽了我的話還是有些發怵。黃老頭兒的媳婦兒聽了這話趕忙走到他身邊,說道:「老頭子,咱別管這閒事了,把事情跟他們說了吧。」
  大偉也在一旁說道:「舅老爺,小川是我多少年的哥們兒了,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有數。你說怕他挖墳盜墓,那是不可能的。再說您也想想,那伙工人現在生死未卜,他們的家人也一定很著急,就算是死了,也得讓人家看看遺體吧。」
  黃老頭兒沉吟了片刻,無奈道:「好吧,你們先跟我來西房看看情況吧。」
  我們三個人跟著黃老頭兒走到了西房,這是一間很小的客房,門前堆滿了雜物,遠遠看去跟倉庫沒什麼兩樣。破舊木門上的藍漆剝落了很多,看上去添了幾分滄桑。黃老頭兒拿著鑰匙打開了西房的房門。木門吱嘎一聲被推開,我們進了裡屋,頓時被眼前的情形震懾住了。
  屋裡的面積不大,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屋子,一張土炕。但是,首先映入我們眼簾的確實塗鴉——紅色的大面積塗鴉。整個房間都被某種紅色的顏料所圖畫,看那顏色質地,應該是血液凝固所成。牆壁上的這些塗鴉畫看上去極為抽像,但仔細一看,全是一張張三角形的人臉,瞇著眼睛。再一離近,方才看懂,這哪裡是人臉,分明是一張張狐狸臉,整個房間包括地面的所有地方全部都畫著各式各樣的狐狸,它們體態各異,有的像是在打盹,有的像是在捕獵,還有的只是瞪著一雙細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你看。
  黃老頭兒沉著臉對我們說道:「你說的叫張沃的那個人,大概一個禮拜以前被我抓到,一開始村子裡總是丟雞,以為是鬧黃鼠狼,後來我才發現那些雞都被那個人給吃掉了——生吃。」
  我心裡一沉,對眼前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合理的解釋,就繼續聽著黃老頭兒往下說。
  「很明顯,那些工人在山上施工的時候觸怒了地仙們,結果自己就跟著倒霉了。」黃老頭兒道。
  吳洋卻在一旁說道:「可是也有可能是他受到了狐群的攻擊,精神失常,所以才會做出這樣反常的舉動啊。」
  黃老頭兒看了看吳洋,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年輕人吶,你是在城裡人,也不知道現在的農村是個什麼樣子。現在的山上能偶爾碰見只活狐狸就像是中彩票一樣難,狐群,那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說道:「老爺子,就算你說的對,不過為什麼只有這一個人被地仙盯上了呢?還是因為,這些人做了一些除了修路以外其他的事情?在失蹤的七個人中,還有一個人叫嚴衡均,他是個風水先生。我在想,會不會擋馬寨的前山之中剛好有一座古墓什麼的,他們去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呢。」
  黃老頭兒一聽我這話,眼睛一亮,抬頭道:「小伙子,你這樣的說法,未免有些牽強了吧。」
  「這是跟你學的。」我不客氣地說道。
  黃老頭兒一皺眉,看樣子又要動怒,但壓住了脾氣質問我道:「你這叫什麼話?」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所說的話裡面,巧合的事情太多,聽起來也很牽強啊。」我道。
  「哪裡牽強了?」
  我點燃一支煙,一邊看著牆壁上的狐狸畫像,一邊說道:「你剛才說,一個禮拜以前,村子裡總丟雞,是被這個叫張沃的人給生吃了,可村子裡那麼多人,偏偏就被你一個人發現了,而你恰好又是出過馬的算命先生,正好又碰上了一個被大仙上了身人。我剛才留意到,你們家根本就沒有雞籠子,所以你不可能養雞,既然你不養雞就不會丟雞,不會丟又為什麼那麼熱心腸地去抓偷雞的賊呢?或者說,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那個偷雞的賊,你知道他會出現在哪裡。」
  黃老頭兒一愣,說道:「你觀察的還挺仔細,不過我沒聽明白你要說什麼。」
  我直接了當地說道:「黃師傅,老爺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跟那幾個工人所幹的勾當,也是有關的吧。我大膽猜測了一下,你曾經入伙林群那一幫人,幫助他們去山裡尋找一些能發財的東西,這東西八成就是古墓。他們雖然有一個風水先生,但你畢竟是山裡人,熟悉山路,能給他們帶道做嚮導,你加入了進來,可能也是為了分一杯羹。你負責在外面接應他們,幫他們運出古墓裡的東西,但是他們的事情進展得並不順利,最後張沃倉皇地逃了出來,嚇瘋了,或者就像你說的,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上了身,而你也就很自然地第一個發現了他。張沃現在的行為舉止讓你感到很害怕,所以你不敢再去靠近那個古墓,當然,是不是墓還不一定,總而言之一定是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就是了。」
  大偉在一旁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趕忙跟我說道:「哎哎哎,小川,你等等,那照你這麼說,我舅老爺豈不成了從犯了麼。喂,我大老遠地跟你來這裡,你可別害我舅老爺啊。」
  我笑道:「放心,我不是警察,至於吳洋,他也不會管。」我把頭轉向黃老頭兒,說道:「黃師傅,我還是那句話,人命關天,那些人也許還活著,我們要是趕得及時,還能救得了他們。」
  黃老頭兒從頭到尾聽完了我說的話,早就已經嚇得面如土色,登時兩肩一耷拉,像是瀉了氣的皮球一般,變得無精打采,對我說道:「年輕人,你真是什麼都知道啊。你說的沒錯,林群那一夥人的確是去盜墓了,而且至今也沒有回來。」
  吳洋在一旁幫我吹噓道:「那你看看,我們小川哥可是警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重案組副組長,他的辦案和推理能力絕對數得著。」
  我拍了拍黃老頭兒的肩膀,說道:「黃師傅,我不是在威脅你,我只是很討厭別人跟我說假話。」
  「年輕人,你也看到了,我家裡就我和我老伴兒兩個人,你忍心就這樣把我送到公安局麼?」
  「我對那種事兒一點都不感興趣。」我說道。
  「那你想怎麼樣?」
  「帶我們去那個古墓,林群那夥人也許還有生還的可能,救一個算一個。」
第六章 八風口
  黃老頭兒一開始並不答應我的請求,原因是現在正值隆冬,天短夜長,現在前往來回的時間等回到家裡就已經很晚了,不安全。但我執意要現在去,對黃老頭兒說道:「你現在帶著我們去,到了那裡你自己先回來就行了,畢竟現在是冬天,山上也全都是枯枝敗葉不容易迷失方向。」
  黃老頭兒看我一再堅持,也就沒有辦法拒絕。隨機我和黃老頭兒把那個瘋了的張沃又抬回了西屋。黃老頭兒說的沒錯,這個張沃現在看上去完全沒有人的樣子,我們一靠近他他就連撕帶咬,很不老實。
  安頓好了張沃,我們一行四個人帶上了手電筒和一些白酒就開始往山上走。
  千山山脈位於遼寧中部,遼陽古城的南方,又稱為千朵蓮花山,山倒是沒有多高,但地勢連綿起伏,沒有個嚮導在山上行路也不好走。現在正是冬季,又剛剛下了大雪,整條山脈銀裝素裹,山上滿是落葉松與油松,看上去十分漂亮。真的如旅遊時所介紹的「萬壑松濤百丈瀾,千峰翠影一湖蓮」,亂墳不少,但卻沒有聽說過這裡有什麼古墓。
  山裡的老人們也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古墓,一切的發現都來自於一場機緣巧合。我們踩著深一腳淺一腳的積雪艱難地行走,道路的艱難更加拉長了行進的時間,黃老頭兒就一邊走一邊跟我們說了說當初林群他們是怎樣發現了這座古墓。
  當時林群的施工隊為了使兩條盤山公路相連,就要在一處山谷之間修一座橋,但是在挖地基打橋墩的時候,有幾名工人卻在地裡挖出了數口紅漆木的大棺材。其實這種事情在農村相當常見,開土見棺,說明這是墳而不是墓,但問題就出在,這墳坑裡的棺材實在是太多了,像是一起埋在了下面,幾個工人數了一數,足有十三口棺材。這幾個工人也算精明,並沒有太過張揚,而是直接找到了林群。
  施工的時候挖到了棺材,這種事情怎麼想怎麼覺得晦氣,林群來了也就是給燒了幾柱香告訴工人趕緊回填,另選路線,這樣自然也就錯過了最佳施工位置,這一點被吳洋覺察了出來。
  但是,林群算是有點歷史常識,他能看出來,這裡既然沒有墳頭,那就說明裡面的棺材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了。再說,普通人家挖墳不會挖到打橋墩的那個深度。在看這墳坑裡有十幾口棺材,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看出來,這裡應該是一個殉葬坑。能有殉葬坑的墓地一定非同小可,這一點就連我這種對歷史很不感興趣的人都能知道。
  林群動了發財的念頭,想挖掘那古墓,但是四周連綿的山脈一時之間也無從下手,就等到施工結束以後回到了家裡請來了風水先生嚴衡均,再有黃老頭兒帶路,終於在千山之中找到了那座古墓。
  說實話,我對這種挖墳盜墓的事情和歷史風俗沒有半點興趣,我大多都是耐著性子去聽,因為沒有辦法,這是我的任務,我需要瞭解林群失蹤的來龍去脈,反倒是我身旁的吳洋聽得津津有味、欲罷不能,聽完了還讓黃老頭兒給他講講山裡面的趣聞。
  而我就只是抽煙埋頭趕路。
  下午三點十八分的時候,我們幾個人來到了一處山坳之間,這裡地勢低窪,四周山脈成合攏的形狀,黃老頭兒說這個地方名叫八風口。原因是氣流在經過這裡時,受到四周山巒的阻擋常常會變得很沒規律,時而東風,時而北風,無法捉摸。
  大偉在一旁問黃老頭兒道:「舅老爺,我受你的影響沒事兒也愛看看風水之類的東西,不都說風水風水,得水為上麼,我也沒看到哪裡有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