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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節

  隔三差五去巴圖家裡坐一會,剩下時間就東走西看的瞧熱鬧,實在無聊時,我還跟村裡那些氓流子一起搓會牌。
  這天我照例趴在炕上睡懶覺,可迷糊中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擋在家裡窗戶上,畢竟突然間曬在我身上的熱乎勁少了很多。
  我睜眼向窗外看,發現巴圖嘿嘿笑著站在窗外。
  其實我一個老大爺們,睡個覺還怕別人看什麼?只是巴圖的笑刺激我,讓我覺得一定有大事發生。
  我對他招手讓他進屋,而我自己也急忙穿起衣服來。
  巴圖當然不客氣,大步走進屋裡,只是他進來後先對我很歉意的道個歉。
  我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尤其巴圖的道歉絕不是一般人能禁受住的。
  我拿出一副懷疑的語氣問他,「老巴,你別整那些虛情假意的,說說吧,你對不起我什麼了?」
  巴圖一屁股坐在床邊,一邊撫著我的被褥一邊歎息道,「建軍,我在你窗外站了都有半個小時了,實在是不忍心把你叫醒,因為接下來這一段日子裡你都不會有舒服的日子過了。」
  我不笨,從他話語中我能猜到,我倆又要去捉妖了。
  其實日子過得愜不愜意對我來說還真不那麼重要,或者嚴格的說,我追求的好日子絕對是精神層面的,而不能說天天肥吃肥喝肥睡就算是享受了。
  我不僅沒被巴圖的話嚇住,反倒來了興趣問他,「你快說說,這次咱們要去哪?」
  巴圖沒急著回答,盯著我瞧了一會,臉上大有一股擔憂之色,那意思怕我聽他的話會禁受不住打擊。
  我壓不住性子,甚至也沒顧自己衣服還沒穿全就從炕上向他爬去,拉了拉他催促道,「你倒是說呀。」
  巴圖拿兩個詞點我,「天山,餓魘。」
  我一下愣住了,要是外人乍聽之下肯定對這兩個詞趕到陌生,但那晚我聽了巴圖的經歷後卻對這兩個詞如雷貫耳。
  我又念叨幾遍接著搖頭拿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語氣回他,「老巴,怎麼可能,餓魘不是被你消滅了麼?甚至它的卵還被你做成毒囊用在蛇村了麼?」(詳見第三卷)
  巴圖沒我這麼激動,只是多強調一句,「這次它又出現了,而且聽說比以前還要厲害。」
  我嚇得鼻息有些加重,細論起來,我跟巴圖哪次捉妖都經歷過生死劫,按說膽子早該練得天不怕地不怕了才是,可問題是這次還沒捉妖我就知道妖是什麼樣了,這種經歷可是歷次捉妖都沒有過的,而且餓魘還是那麼一個恐怖的存在。
  巴圖看出我心裡的想法,換了個輕鬆的語氣安慰我道,「建軍,別那麼悲觀,事實沒有你想的那麼壞,這次咱們去,力叔和女法醫也去。」
  我木訥的點頭,力叔去我倒是能理解,畢竟那晚巴圖告訴我,力叔原名叫巴力,是包括他、墩兒、俊臉在內十兄弟的啟蒙老師,尤其力叔嘴裡還有蠱王這個妖寶,有他在,收服餓魘就顯得鬆快多了。
  但隨後我疑問又來了,我搞不懂女法醫跟著去參合什麼,尤其在鉬山妖猩事件中,女法醫也是跟著力叔一起過來助陣的。
  巴圖又多點我一步,「女法醫就是雪蓮。」
  我這下全明白了,力叔一生中收了三波徒弟,第一波是他早年收的,在部隊服役時全部犧牲,而巴圖這十兄弟是他第二波徒弟,目前僅存巴圖和俊臉,而雪蓮和雪菊這兩個姐妹花就是力叔後期收的第三波徒弟。
  這姐妹花中,雪菊是姐姐,是個性格內斂的女孩,雖說平時文靜不多說話,但她對藥理學的研究很精通,製毒解毒的技術很高,巴圖養妖蟲做實驗甚至一手的針灸絕活也都受她影響不小,只是很遺憾,在上次獵殺餓魘時,雪菊中招身亡了,她在死前給巴圖兩個毒囊,一個裝著離魂蟲的本體,一個裝著餓魘的妖卵,也給墩兒和俊臉一人一個毒囊,都裝著天山鬼蛤的毒液。
  雪蓮則是雪菊的妹妹,別看她倆是雙胞胎,但在性格上卻截然不同,雪蓮本是個調皮搗蛋、古靈精怪的女孩,她不愛藥理學反倒喜歡兵器與格鬥,像冷兵器、火器、貼身搏擊這類的,只是雪菊死後她就像是受到刺激般的沉默寡言起來,大有繼承雪菊內斂的跡象。
  看我連連點頭懂了,巴圖接著說道,「力叔和雪蓮已經動身了,約好我們在天山古屋相見,建軍,我可是跟力叔說好了帶你一起去,你不會害怕反悔了吧?」
  其實我說自己不害怕是假的,但總不能說因為害怕我就捨了巴圖自己在家躲著,我使勁拍著自己胸脯,一來給自己壯壯膽,二來也表示下我的決心。
  巴圖嘿嘿笑了,對我豎起大拇指,又問我,「現在能出發麼?」
  我沒反應過勁,反問他,「現在就走?這麼快?」
  巴圖嗯了一聲,解釋道,「其實算下來我們離天山近,晚走個三五天都不晚,但既然要出趟遠門,咱們索性藉著這次方便先去趟戈壁吧,我帶你見見那處荒漠去。」
  我知道巴圖嘴中的荒漠指的什麼,那是他們十兄弟中七個人的埋骨之地。
  我當然沒猶豫的應了下來,甚至忙三火四的穿好衣服後就跟巴圖說,「我們可以走了。」
  按我的理解,戈壁算是一個很複雜的地方,既有荒漠的存在也有沙漠的存在,尤其聽說在七月間那裡炎暑逼人,在四月間那裡反倒會讓人穿大棉襖還凍得直打哆嗦。
  我倆算趕得不巧,正好是戈壁最冷的時候趕過去的,我們租了輛吉普車,巴圖當起司機帶著我向一處荒漠開去。
  等我們達到指定地點後,巴圖收起了平時嬉笑的神態,變得異常嚴肅,甚至很明顯的,他眼眶都微微紅潤起來。
  下車後,他指著我倆的腳下跟我說,「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處地方。」
  我思緒一下被他帶回了1972年。
  1972年,巴圖十兄弟還服役於北虎部隊的一個無番組織,巴圖是這十人小隊的隊長,而就在那年的某天,組織給他們下達了最後一個任務,護送一份珍貴的機密文件去戈壁某個秘密軍事基地中。
  他們十人本沒把這項任務當做多難,畢竟他們十兄弟從十八歲服役於北虎部隊開始,大大小小的任務做過不計其數,不管任務多艱難、環境多惡劣、敵人多強大,他們會能全身而退,還在無番部隊中造就了不死貓十人組的神話。
  他們在臨出發前還一同喝酒做了一個約定:做完最後這次任務後,他們會集體退隱找到一個鄉間,共同娶妻生子共同享受著鄉間生活。
  可他們這約定最終也只成為一個不能實現的夢想,那次護送任務,敵人出現之多、之強遠超乎他們的想像,這十人中陸續有人犧牲,到最後也只剩下巴圖、墩兒和俊臉。
  當時巴圖的肩膀中彈,墩兒雙腿都被打傷,俊臉更悲慘,嘴巴上被敵人橫著抹了一刀。
  最後他們就在眼下這處荒漠上將自身埋伏沙土中,只露出能供呼吸的銅管和一雙眼睛,硬是苦熬三個小時打了一場漂亮的偷襲,才將敵人全部消滅。
  之後巴圖選擇了退隱,墩兒和俊臉對退役感到迷茫,仍都留在了部隊裡,墩兒做了8121部隊的團長,俊臉則在一天夜裡消失,選擇用另類途徑繼續為組織效力。
  巴圖退隱後直接去天山找力叔住了一段時間,而就在這期間裡,他經歷了第一次捉妖,獵殺了奇妖——餓魘。
  我不知道72年餓魘的事對他們的打擊多大,但事後他們都逐一選擇離開了天山,離開了這個讓他們傷懷的地方,巴力去了烏州城的農村隱居,力叔和雪蓮卻選擇去了鉬山,力叔在兵工廠甘心做了一個更夫,雪菊在鉬山市公安局做了一個小法醫。
  我不知道自己回憶了多久,反正等我回過神來時,巴圖腳下都已是好一堆的煙頭。
  他看我緩過神來後問我,「建軍,用我再說些什麼麼?」
  我搖搖頭那意思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