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節

　　人走茶涼這句話真的沒錯，公司被收購，很多追隨老爺子的忠心部下，也有大半人都沒出現在喪事上，何況那些追隨蕭珅的下屬？早上反倒是有些小職員，自發過來幫忙和弔唁，讓蕭影頗為感動。其中就有多米，她來到殯儀館，沒想到我會在這兒。雖然她知道我跟蕭影的關係，但卻猜不到我們的關係會如此親近。
　　多米感激蕭影介紹的這份工作，就是過來幫忙的，弔唁之後便留下沒走。蕭影雖然停住了哭泣，但不吃不喝，人顯得特別憔悴，按照定下的下葬日子，要停靈七天。昨晚算是第一天了，後面還有六天漫長的時間，這樣下去，她肯定會垮掉。我勸卻又絲毫不管用，這丫頭似乎真的恨上我了，對我不理不睬。
　　我於是讓多米勸勸她，沒想到有點效果，她肯吃點東西了。看到這種情況，讓我百爪撓心，很想把她叫到一邊，把心結打開。可是目前的情形，為了兒女私情去找地方談心，也不合適。我就在痛苦的煎熬中等到了晚上，西風這小子終於出現了。
　　「生死簿好像被動過手腳，可是想查出是誰幹的，那就太難了。」西風愁眉苦臉的說。
　　我心說這有什麼難的，肯定是監守自盜，掌管生死簿的鬼差干的。於是問他：「生死簿歸誰管？」
　　「崔判官！」
　　崔判官倒是聽說過，傳說中很有正義的一位判官，他不可能幹這種低下沒品的缺德事。並且他是主管，手下私自篡改生死簿，他可能不會知情。當下跟他說：「那肯定是他手下這些鬼差干的，誰是保管，誰就有嫌疑。」
　　西風瞪著眼珠說：「生死簿由崔判官親自執掌，這東西豈敢讓鬼差拿著，否則早亂套了。」
　　他大爺的，不會吧？難不成是崔判官親手改的？難怪西風說太難了，他的級別再高，估計也高不過判官，查到崔判官這兒，肯定查不動了。
　　我摸摸下巴說：「崔判官親自掌管，除了他還有誰？」
　　西風歎口氣，拍拍我肩膀說：「兄弟，忙我只能幫到這裡，這事以後別再找我了。還有，這件事既然動了生死簿，這水就深了去，我勸你最好也死了這條心，別再查了。就算找到七爺八爺，他們也不會有辦法，因為他們倆是崔判官的直系下屬。」說完連聲再見都沒說，便消失了身形。
第826章 火化爐中的屍毒
　　「西門慶」就這麼走了，臨走時勸我瞎了這份心別再查了，什麼屁話？你以為沒了你跟黑白無常的幫忙，大爺就查不出了麼？還真是查不出，除了他們之外，我發覺誰都不認識，在地府面前，我只不過是一個很渺小的小人物，連個渣都不如，憑什麼去查地府的隱秘？
　　地府不能查，我還不能查人間？儘管收購蕭氏背後的老闆十分神秘，但總之能查出是誰吧？老爺子的死，肯定與此人有關，想到這兒，也就不生西門的氣了，打算等葬禮完畢後，從這份收購協議上，將這個神秘的老闆揪出來。
　　喪事由老爺子一位老部下馮叔主持，他的組織能力很強，整個喪事不用蕭影操任何心，安排的妥妥當當。可是請道士做道場超度亡魂的事卻出了點意外，本來請的是萬仙觀靈虛師兄弟，那也是洛陽最出名的道教法師。但派人去請的時候，發現這對師兄弟雙雙羽化，盤坐在蒲團上的屍體早已僵硬。
　　道士打坐羽化，在道家中被譽為升仙，不過這對兄弟卻趕在蕭老爺子死的節骨眼上升仙，那便耐人尋味，總覺得不太正常。我抽空跑到萬仙觀外瞧了瞧，因為觀主去世，大門封閉，從外面也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臨走時，忽然在道觀一側草叢中，看到一串詭異的腳印。大家都知道人在走路時，肯定會留下一前一後的左右足印，而這個不同，兩隻腳印併攏，每隔四五米出現一處，不用深想便也能猜到這是殭屍留下的足跡。
　　我於是走過去跟著腳印走出幾百米，最終消失在公路邊，心裡不禁疑竇叢生。靈虛師兄弟死的同時，牆外留下殭屍足印，這難道只是巧合？再說道觀乃道氣旺盛之地，一切鬼邪都不敢靠近，怎麼會出現一隻殭屍呢？他們兄弟的死，是不是殭屍下的毒手？會不會跟蕭老爺子的死也有關係？
　　這一連串的疑問，令人難以索解，恐怕只有靈虛他們師兄弟才能解答。我又在附近轉悠幾圈，沒發現其他情況，便回了殯儀館。洛陽除了萬仙觀之外，還有不少道觀，馮叔又另外請了十幾個道士，已擺好法壇，正在唸經。
　　所謂的道場其實就是我們常說的法事，只不過像民間陰陽先生做的法事，那都是山寨版的，論道家科儀，還是這些道士最為正統和正軌。身披黃色道袍，頭戴道冠，不用唸經那種陣勢也足夠讓人感受到啥叫真正的道場了。雖然哥們學了道法覺得與道家沾邊了，但今天一看，我不過就是個門外漢，無非懂得驅鬼除邪的那些玩意，對於道教真正的道場科儀，基本上一竅不通。
　　這十幾位道士中，有高功法師、都講法師、監齋法師、侍經法師、侍香法師、侍燈法師、詞懺法師等等，這是所謂的上場道士。而下場道士便是司笛、司鼓、司鑼、司鈸和長尖手、喇叭手、琴弦手等人。上場行科，下場司樂，原來道士之中，還要精通吹拉彈唱，這不是我們想像中道士只懂唸經燒符那麼簡單。可見當個道士，也挺不容易的。
　　在眾多道教法師在場，死小妞再不敢出聲，直到第七天下葬日早上，屍體火化時離開殯儀館，她才呼了口氣。過了這麼多天，她終於從痛苦中掙扎出來，不像開始那幾天意志消沉。我給火葬場火化工塞了兩包好煙，能夠時不時的進鍋爐間看看。因為聽人說，不在場盯著，屍體焚燒不徹底，會留下很多大骨渣。
　　死小妞在鍋爐間就百無禁忌，這地方是不可多得的陰盛極煞之地，從靈緣中跑出來，鑽進我身子了。她長長的嗚呼一聲後，忽然詫異地說：「不對，屍體似乎有問題，我怎麼看到爐火中有一團黑氣？」
　　我還沒開口，就見這個火化工趕緊拿出幾片艾葉丟進爐子裡。我問燒艾葉是什麼道理，火化工說，他們整天與焚燒在烈焰中的屍體打交道，什麼情況都見過，像今天這位老先生在爐火中出現黑氣，說明身上有邪氣或是存著怨念。丟幾片艾葉，一來驅邪辟煞，二來艾葉有封堵鬼眼的功效，讓死鬼看不到自己，就不會招惹他們了。
　　正說著，火化工臉色大變，因為打開爐門翻動屍體時，又看到了爐火中溢出大量詭異的黑液，滋滋發響。火化工又急忙從身後端起一碗清水潑進去，黑液才止住不流。
　　黑氣我也知道那肯定是邪氣，但黑液卻不同了，這玩意是屍液。而正常人死後，屍體一直存放在恆溫棺內，一般是不會腐爛生出屍液，只會在爐火焚燒下，淌出油脂。如果出現屍液是那便非同尋常，老爺子在死後七天內，有可能變成殭屍了！
　　我又問火化工，用清水潑爐子，這又是什麼意思？這人說屍體流出黑液，那代表死者陰魂不散，有可能是厲鬼。這碗清水潑進去，能把厲鬼魂魄堵在爐子內燒成灰。我心說這純屬民間的一種不靠譜的土辦法，這根本不是厲鬼，如果真是那玩意，會把爐子給崩塌的。小語不就是把火葬場爐子給弄壞了嗎？別說潑碗清水，就是用天河水都不管用。
　　死小妞一臉狐疑地說：「我覺得老爺子沒變殭屍，而是他身上有屍毒，隨著焚燒，把屍毒燒了出來。」
　　我吃驚道：「難道老爺子是被殭屍殺死的？」
　　「有這種可能。你想想，他心臟猝死，這是有很多種因素激發的，比如被殭屍抓傷後恐懼所致……」
　　「可是老爺子身上沒傷。」我搖搖頭。
　　「豬頭，我只是說比如。也可能是殭屍吐出毒霧，老爺子吸進肺裡，造成猝死，這難道不合理嗎？」
　　我點點頭，這不但合理，還是非常他媽的合理。我不由心裡隱隱感到了一絲不祥預感，這只害死老爺子的殭屍，肯定與萬仙觀外的腳印有關係。這只殭屍從哪裡蹦出來的，這背後又是誰在搞鬼？他要殺死老爺子和靈虛師兄弟，又是意欲何為？
第827章 這顆心死掉了
　　從火化老爺子屍體過程中，察覺了一點線索，終於弄清他死亡的真相。但真正的兇手是誰，殺死老爺子和靈虛師兄弟的目的是什麼，一時難以想明白。
　　這裡集殯儀館、火葬場與墓地一體化，骨灰從火化車間出來後，出殯隊伍只須步行沒多遠，就會抵達墓地。在道士超度亡靈的誦經聲中，老爺子骨灰盒被埋在了地下，永遠長眠了。此刻想起這位慈祥的長者，從此陰陽相隔，心裡感到一陣難過。看到蕭影哭的死去活來的悲痛情形，鼻子一酸，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
　　好在多米一路攙扶和照顧著她，讓我稍稍放了點心。但看著她孤零零的一身白衣，不由想起了蕭珅，這混蛋都沒來給自己父親上墳送終，真他大爺不是人。恐怕這也是讓蕭影悲痛欲絕的一個很大因素。
　　葬禮完畢後，多米過來跟我傳話，說蕭影找我，讓我陪她一塊走走。這讓哥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她已經冷落我好多天了，心裡正忐忑不已。趕緊跑過去，這丫頭仍舊一身孝服，失魂落魄的沿著墓地邊緣往前慢步走著，一對紅腫的眼睛毫無神采，顯得頗為憔悴。
　　「王林，謝謝你陪我這幾天，最後送老爸下葬。」蕭影木無表情地說道。她突然這麼客氣起來，讓我心裡感覺到了一絲不妙。只聽她接著說：「我之所以跟你在一起，又讓你假扮男友，全是為了哄老爺子高興的。但他現在走了，我們也沒必要再演戲了。」說到這兒，她憔悴的臉孔上，流下兩行清淚。
　　這番話讓我心中一痛，忙道：「我們不是演戲，我心裡怎麼想的，你難道不清楚嗎？」
　　死小妞罵道：「混蛋，這會兒還打什麼啞謎，你心裡怎麼想就直說啊，她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蕭影緩緩的搖頭，眼神顯得特別淒迷，擦乾眼淚說：「從一開始我接近你，就是有預謀的，直到現在，我仍是有目的性的。老爸一死，我的這顆心也跟著死掉了，不會喜歡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喜歡。你走吧，以後咱們也不需要再見面，再說我也不會見你了。」說完後突然捂著臉往前一陣狂奔而去。
　　我不由呆在當地，心想她難道跟著我到處去冒險，是有目的的，為了得到一個假男友，哄騙老爺子開心？那麼老子豈不是個被人蒙騙的冤大頭？那為什麼非要選上我，在洛陽隨便找一個不行嗎？
　　「豬頭，你愣著幹嘛，還不去追她？」死小妞急的大聲叫道。
　　我苦笑道：「追個屁，人家都說清楚跟我在一塊是有目的的，我還死皮賴臉追什麼？」
　　「你難道不喜歡蕭影，對她這份心是假的？」死小妞沒好氣問。
　　我長長歎口氣：「真的怎麼樣，假的又怎麼樣，這樣倒是挺好，以後我只對你死小妞一個人死心塌地，省了左右為難。走吧，我陪你找個地方隱居，過咱們平安快樂的小日子去。」嘴上這麼說，可是哥們心裡半點高興不起來，心情簡直沉到了谷底。
　　死小妞也唉地歎口氣說：「你騙的了別人，能騙得了自己嗎？我相信你喜歡蕭影像喜歡我一樣，我也知道你心裡一直都很糾結。可是你不是不清楚，我們倆是不可能的，我是一隻鬼，不能給予你任何幸福，只有蕭影才能給予你一份完整的幸福。你不能放棄她，如果這樣做了，你一輩子會快樂嗎？」
　　「有你我就會快樂一輩子。」我咬牙說完這句話，掉頭朝蕭影相反方向走去。這會兒心情一團亂麻，我都搞不清為什麼不去追蕭影，心裡彷彿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逃避念頭，要逃避這個世界，要逃避蕭影，甚至要逃避我的老爸老媽，很想鑽進龍頭山古墓或是地下暗河裡，一輩子都不想見任何人！
　　「放屁！」死小妞怒了，「你這是耍小孩子脾氣呢。我知道你是為了蕭影那句有目的性的話受傷了，你是個爺們好不好，不要像個娘們行不？」
　　「你才是娘們了，你還是個鬼娘們！」我不知道為什麼抑制不住心頭怒火，第一次敢於這麼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