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

　　沉寂了一會兒後，我實在憋不住了，就想問問剛才我在冥途內時外面發生了什麼，以及發出神秘石子的人，是不是他？剛要開口，老爺子這時卻說話了：「你想不想見到龍華？」
　　我一愣，心說什麼意思，他發現謝琛是冒牌貨？轉轉眼珠說：「剛才小滾刀不是在這裡嗎？哦，對，小滾刀是他外號，我叫習慣了。」
　　「沒事，你可以這麼叫他。剛才那個只是他的軀體，魂魄是謝琛，我從三氣度魂燈上看出來了。」老爺子平靜地說道。
　　我不禁大吃一驚，老爺子發現了這個秘密，這該咋收場，不會把哥們揉吧揉吧，也塞一個洞窟裡安享晚年吧？他大爺的，哥們這麼年輕，安享晚年個毛！
　　老爺子不等我開口，又說：「謝謝你這麼做，讓龍華復活過來。雖然不是他的魂魄，但也不是外人，謝琛祖上跟李家同門，他以後繼承鬼鏢局，是個不錯的結局。」
　　我一聽這話，懸在嗓子眼的這顆心登時放落肚子裡。其實讓謝琛借屍還魂，根本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淵源，完全是出於權宜之計，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反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讓老爺子能夠接受這個事實。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又同時喪命，我沒經過您老人家的同意，擅自將他們倆魂魄和屍體配在一塊，老爺子不生氣我就放心了。」
　　老爺子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感慨道：「龍華交了你這樣一個朋友，是他的福氣，他沒看錯人。龍華魂魄其實沒有散，你想不想見見他？」
　　前面這句讓哥們心裡很舒服，也很感動，交了小滾刀這個朋友，同樣是我的福氣。我們天南地北碰到一塊，能做朋友那是一種緣分。不過聽到後面這句，差點沒把我下巴頦驚掉，小滾刀魂魄沒散，那，那我豈不是做了一件蠢事，讓他永遠不能復生了？
　　「老爺子，他在哪兒，快讓我見見他！」不管哥們怎麼懊悔，但先見到小滾刀是正經事，一時心內翻滾如潮，非常的激動。
　　老爺子指著洞窟說：「這是按照族譜留給他死後的葬身地，可惜屍體是不能安葬在這裡了，但他的魂魄已經住到了裡面。」說著把三氣度魂燈熄滅，右手捏個劍訣，嘴裡輕聲念了一句咒語，劍訣沖洞窟一點，呼地一下，裡面一盞油燈亮了起來。
　　同時一條淡淡的黑影，慢慢從地上爬起，逐漸變得清晰，不是小滾刀是誰？我心頭一熱，眼淚就下來了，這小子魂魄沒散，簡直是天大的好事，我做夢都沒想到。我哽咽著說道：「小滾刀，你……你……」一時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裡，竟然說不出來。
　　「哥們，別哭，我很好。」小滾刀笑了笑，笑容還是那麼猥瑣，「龍南不知道，李家傳人有個不傳秘法，魂魄不散。他看著是打散了我的魂魄，那只是三魂七魄游離，並沒有化成青煙。幸好昨晚被我爹被騙到鏡子山，正巧發覺了我游離的魂魄，便一起收齊帶回到了返祖洞。」
　　沒想到李家還有這麼一個秘訣，讓小滾刀留住了一條鬼命。我抹了把眼淚說：「可是我不知道這事，讓謝琛的魂魄畫到你屍體上，要換回來，除非再讓謝琛死一次……」
　　小滾刀笑道：「不用了，李家有個規矩，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許鏢局傳人逆天改命。如果幫我做畫魂，那等於是逆天改命，違背了祖規。再說，死後我也想通了，住在這兒做鬼挺好的，安安靜靜，不用去想世上的那些煩惱，很輕鬆很自在。」
第325章 無怨無悔
　　看著小滾刀那副愜意的表情，我忽然間覺得有點羨慕他了。其實想想，死雖然很可怕，但死後能像小滾刀這樣跟列位祖宗住在這個安靜的洞府內，也是一個不錯的棲息地。沒有煩惱，沒有牽掛，的確比活著要自由自在。這或許就是一種幸福！
　　我們倆又聊了一會兒，老爺子說時間差不多，我們該出去了。跟小滾刀相互擁抱一下，那盞油燈熄滅，他的鬼影在眼前消失。這一別，可能永世不再相見，我心底又生出一股悵惘。跟著老爺子緩步往洞口走去，想著小滾刀之前的那番話，不由苦笑起來，這小子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可以無牽無掛。可是我做不到，牽掛太多，注定我一生奔波勞碌的命運，就算給我這樣一個安逸的棲息地，我也無福享受。
　　唉，這他媽的就是人生，活著就是為了各種牽掛。
　　走到將近洞口的時候，沉默了一路的老爺子突然跟我說：「柳澤香被我安排住在返祖洞裡了。這裡不許居住女眷亡靈，但我虧欠她太多，剛才跟各位祖宗商量了一下，特許她永久住在這裡，也隨時可以離開。」
　　我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這本來是他跟老情人之間的秘密，不該告訴一個外人，何況我這個毫不相干的外人。
　　老爺子在黑暗中苦笑一聲又道：「我知道你剛才在冥途裡，聽到我們的故事了。能告訴我，她說了什麼嗎？」
　　我好奇地問：「她沒跟你說嗎？」
　　「唉，當著列祖列宗的面，能說什麼？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她臨死之前，我沒在她身邊，我知道她有很多話要跟我講，可是……」老爺子話語中充滿了一股悲涼。
　　老爺子也是一個癡情的男人，可是他的身份和地位，注定要將這份感情深埋在心裡的。我忽然發覺我這麼想，是不是學壞了，竟然同情和包容他們這段婚外情，這對小滾刀的母親，老爺子的夫人來說，太不公平了。
　　是不是世上所有的小三都值得痛恨？這問題浮上心頭，讓哥們感覺有點迷惘。冥途中柳澤香淒美的面容以及為老爺子無怨無悔的付出，能讓人恨得起來嗎？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矛盾的，對與錯又是那麼的脆弱，不堪一擊。我忽然間，發現自己在對錯之間迷失了！
　　我歎口氣跟老爺子說：「柳阿姨說，他今生無怨無悔。」
　　老爺子一愣：「只說了這四個字嗎？」
　　「不，她還說了很多，不過這四個字可以包括所有內容！」
　　「嗯，我明白了！」
　　回到客廳，老爺子挽留我們吃飯，但我看到他魂不守舍，心裡肯定在為柳澤香難過，為了不煩擾他此刻悲痛的心情，我們告辭下山。謝琛習慣性的要跟我一塊走，被老爺子叫住了，說鬼鏢局出發生了這麼多事，他不要再離開了，留下來好好學習策魂法術。
　　謝琛登時就翹了辮子，他可是冒牌的，在老爺子火眼金睛下，不出半天就會露餡。他還不知道，老爺子其實早明白他是誰，但老爺子不想說破繼續隱瞞下去，我當然也不會多嘴了。這小子用求救的目光看著我，我跟他微微一笑說，你送送我們吧。
　　送出大門，我把他拉到一邊，將小滾刀魂魄沒散以及老爺子的想法說出來，謝琛差點沒趴下。不過老爺子也是一片善意，他又霸佔了人家兒子的身體，這要走了也說不過去。
　　我拍著他的肩膀說：「這其實也是個不錯的結果，你變成了小滾刀，就不會再遭到追蹤，還可以帶曲垣躲在鬼鏢局內，兩全其美。」
　　謝琛抽著鼻子說：「誰他媽的能想到，我活這麼大了，又多了一個爹，還得叫親爹。」
　　我哈哈大笑道：「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對了，楊東辰和龍南怎麼處置的？」
　　這小子撲稜一下腦袋：「不知道。」
　　汗，他這鏢局大少爺當的，那就是一棒槌。我回頭看到李瑾萱也在，於是問她。這丫頭倒是知道不少內幕，加上心直口快，跟我們說鬼鏢局處置犯事的人，從不跟警局打交道，而是內部解決。至於怎麼解決，那只有幾個管刑罰的弟子知道。不過她聽說，返祖洞前的小湖下面有個水牢，犯事的可能都被關那裡面，一輩子都出不來的。
　　我又問他們當時怎麼會奇異失蹤的？蕭影笑道：「那個發射石子的神秘人就是老爺子，他其實早就回來了，提前佈置好了一切。那盞長明燈被打滅後，弟子們按照約定偷偷躲進洞窟內。老爺子一直就在我們身後跟著，逐個通知大家悄悄進洞窟，唯獨沒告訴你，他就是想看看你的身手。」
　　他大爺的，哥們突然有種被孤立的感覺，你們個個都安全了，讓我一個人去跟死狐狸和楊東辰死拼。險些喪命不說，那差點被死狐狸給XXOO了，這種窩囊氣你們體會得到麼？不過轉念一想，我又明白了老爺子的心意，他有意讓我身處險境中動用通靈術，為了得到柳澤香的遺言。
　　唉，這也是一個老狐狸！
　　我又問他們黑老太呢？李瑾萱說聽幾個師兄提到，在我們回來之前，老爺子就用三氣度魂燈把黑老太幹掉了。這次是死老太婆自投羅網，不知道返祖洞的斤兩，還以為老爺子被困在鏡子山，這個洞沒什麼可怕的。她帶著柳澤香的鬼魂進去後，被老爺子堵了個正著，在各位祖宗的陰靈之威下，三氣度魂燈威力無窮，黑老太一個回合沒過就被打散魂魄了。
　　原來這樣啊，我說三氣度魂燈怎麼會這麼厲害，敢情是那些老鬼們在幫忙。不由對這個返祖洞感到很神奇，小滾刀沒被拉進冥途，看樣子這些老鬼如果不想進，也是拉不進來的，他們目的就是為了嚇嚇我。
　　「華哥，老爺子在叫我們回去了，回去吧！」李瑾萱挽住謝琛的手臂，顯得特別親熱。
　　曲垣在一邊頓時就不高興了，我跟大嘴榮、蕭影對望一眼，心說他們仨以後估計有的煩惱了，但這事我們可幫不上忙，就看謝琛的本事了。不過哥們對這小子哄女孩子的手段還是很有信心的，於是跟他們道生再見，匆忙下山了。
第326章 想家了
　　我們回到渭南，因為還沒有向老雞和老狗上供，又住進酒店。當晚弄了三大盤麻辣豆腐，九個煮雞蛋，一包香煙兩瓶白酒。也不用進冥途了，兩個老傢伙直接在供桌前露出了原形，笑嘻嘻的一邊吃喝，一邊跟我聊著。
　　黑老太的事，老狗不是不知道這是一個缺德帶冒煙的老鬼，可是她三番五次的向地府打報告，賞善罰惡司始終沒批下來捉捕令。老狗後來一打聽，這其中原來還有貓膩，黑老太收的錢財，有一半都打點給了地府鬼差。他這報告在賞善罰惡司內轉了幾個圈子，都沒轉到判官眼前，那能批下來嗎？
　　老雞歎口氣說：「人間不公平的事太多了，地府同樣很黑暗。就拿鬼宗養鬼的事來說，那可是要遭到天道懲罰的，可是地府為什麼卻會睜隻眼閉只眼，還竟然跟他們簽訂協議，井水不犯河水？因為地府裡有常年拿著鬼宗大把供奉的財物的鬼差，不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而這些事，根本到不了閻王爺的桌面上，像我們這些低等的外臣，別說閻王，連判官都沒資格見到，充其量就能巴結巴結七爺八爺。所以啊，我們也想開了，能幫世人的事一定要幫的，幫不了，我們也只能縮在城隍廟裡喝個悶酒。」
　　老雞說的是實話，從這幾次事情上，都看出來了，地府不是一般的黑暗。好人不一定善終，惡鬼不一定受罰。還是那句話，受到制裁的，永遠是那些沒背景的倒霉鬼，西遊記已經把這些事演繹的淋漓盡致，沒背景的小妖全被猴哥一棍打死，有背景的老妖，全他媽被神仙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