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可是……」小滾刀一臉的愁容，伸長脖子在我耳邊小聲說：「萬一她要是趁燈滅之際，出手收拾我們，那我們幾個可就全軍覆沒了！」
　　他說的不是沒道理，我點點頭，跟鬼娘們說：「那你怎麼才能讓我們相信你？」
　　鬼娘們抬起頭，淚眼模糊的跟我們說：「我把心掏出來給你們，只求你們放我孩子……」說著一對鬼爪突然插入自己心窩，讓我們幾個不由發出一片驚呼。跟著她的雙手掏出來，捧著一隻血肉模糊的心臟，還在不住地跳動著。
　　我們不由駭然變色，沒想到鬼娘們為了救自己孩子，會挖出鬼心來明志。她虛弱的往地上一趟，有氣無力地說：「我快不行了，求你們放我孩子出來吧！」
　　「吹燈！」我大聲說道。
　　小滾刀哦了一聲，先打著打火機，再把燈吹滅。我們眼看著一條黑氣竄回到鬼娘們懷裡，仍舊在不住的哇哇哭叫著。小滾刀趕緊又把油燈點燃，舉在前面以防小崽子回頭找我們麻煩。
　　鬼娘們把鬼心放在地上，緊緊抱住孩子，愛戀橫溢的流著淚說：「以後聽哥哥的話，娘去了……」說到這兒，鬼娘們一閉眼睛，身子忽然變得一陣透明，隨之化成一股青煙，裊裊飄散了。
　　小崽子突然失去母親，滾落在地上，不住來回爬著痛苦，似乎在找母親的蹤跡。這時大福壽仔又悄然出現在門口，狠毒的盯我們一眼，從地上抱起小崽子，眨眼間消失不見。
　　看了這一幕，我忽然感覺心裡堵得慌。儘管知道這個鬼娘們可能害死過很多人，死不足惜。可是當看到母子生離死別的畫面，我心裡卻滿不是滋味。驀地回頭，看到蕭影竟然都哭了。
　　大夥兒足足沉默了幾分鐘，大嘴榮歎口氣說：「養鬼太他媽可惡了，害了多少無辜魂魄。走吧！」
　　大嘴榮和小滾刀攙扶著蕭影，我抱著小湘走出屋門，進入地宮隧道。沒有了陰鬼陣、老福壽鬼和福壽仔的阻撓，按照絕戶寨地形圖，很順利地找到了八門中的一個出口。出口就在頭頂上，小滾刀和大嘴榮搭人梯上去，將洞口扒開。小滾刀第一個爬出去，然後大嘴榮舉起蕭影，剛搭上小滾刀的手，這時突然一條黑影從黑暗深處竄出來。
　　「喵」一聲瘆人的尖叫聲中，蕭影被拍下來，而洞口也嚓地合上。小滾刀和油燈在上頭，一下子眼前陷入漆黑之中。
　　我不禁心頭湧上一股巨大的恐懼，是貓孽！他大爺不開花，這死玩意怎麼跑出來的？
　　黑暗中地面上響起一陣滾動聲，夾雜著蕭影幾聲呻吟，她似乎在大嘴榮幫忙下，躲到一邊去了。我也抱著小湘，往後急速退開幾米，心頭撲騰撲騰一陣狂跳，現在大傢伙都到了體力透支地步，唯一一件能夠對付貓孽的奪魂燈也被關在外面，看來這次逃不過貓孽毒手了！
　　「唰唰」兩聲響，聽聲音是大嘴榮撒出了糯米。貓孽是有肉身的殭屍，所以糯米對這死玩意還是比較有效用的。
　　「喵……喵……」貓孽慘叫幾聲，感覺陰冷之氣減弱，死玩意顯然被糯米給打退了。
　　「蕭影你沒事吧？」我慌忙問了一句。
　　「還……好……」好什麼好，聽語聲她是拼盡了力氣從牙縫裡擠出的這兩個字。
　　「你們快找其他出口逃出去，我擋住這只死畜生！」大嘴榮叫道，聽聲音在我們前邊。
　　大嘴榮和小滾刀兩個雖然說話粗俗，做事有時看著也挺油滑，但到了關鍵時刻，兩個人都非常講義氣。我在黑暗中苦笑一聲，就算能走，我也不可能讓大嘴榮一個人殿後。況且我們三人中一個昏迷，一個受傷，走也走不遠的。
　　「大夥兒認命，一塊在黃泉路上做個伴吧！」我苦笑道。
　　「放屁，我們魂魄會被死貓吃掉，根本進不了地府的！」大嘴榮生氣的罵道。
　　蕭影也跟著歎口氣說：「可是……我們都……都不能動了。」
　　「那也要咬牙……」大嘴榮剛說到這兒，就聽又是一聲淒厲的貓叫，一股巨大的寒意湧過來。跟著響起大嘴榮叫罵聲：「操你爺爺的死貓，插老子肋骨上，老子跟你拼了……」
　　一陣嘰裡咕咚倒地聲響傳過來，夾雜著大嘴榮悶哼和粗重的喘息，顯然跟貓孽短兵相接，在黑暗裡幹起來了。我當即把小湘放在地上，循著聲音撲過去。感覺是抱住了貓孽，因為摸到了茸毛。這會兒手上啥都沒有，哥們也不管臉面了，張嘴咬在死玩意身上。
　　貓孽「喵」一聲慘叫，用力擺身把我甩出去，讓哥們重重撞在石壁上，全身骨架差點沒撞散了。
　　大嘴榮氣喘吁吁的說：「謝謝兄弟救了我一次。」聽這話剛才似乎被貓孽壓在下面，險些就要了小命。
　　我才要開口，突然一股冷風迎面撲過來，靠，死玩意記仇心特別強，哥們把它咬毛了。我慌忙在地上打滾，但怎麼都沒死玩意速度快，給一手一爪按住了身子。大嘴榮在後頭一聲大喝，感覺貓孽往後一陣移動，好像被大嘴榮給硬生生拉回去了。
　　但隨即「咚」的一聲響，大嘴榮似乎被甩出去，死玩意又趴在我身上，一隻手按住我的腦袋，一隻爪子叉上我的喉嚨。死玩意力氣相當大，任由我掙扎幾下，根本紋絲未動。我實在沒力氣了，於是往地上一趴，心說認命吧！
　　此刻死小妞都歎口氣，讓我更感一陣死亡來臨前的灰心！
　　正在哥們眼看就被貓孽爪子捏碎喉嚨之際，頭頂「嚓」地一聲打開了洞口，隨之一道光亮投下來。這道光正射到貓孽的爪子上，立刻令這死玩意「喵」一聲痛叫。我奇異的扭頭往上看，發現它的爪子被這道光給打沒了，只留下一隻血肉模糊的斷腕。
　　我還沒反應過了怎麼回事，這道亮光又快速移到貓孽眼珠上。「噗噗」兩條血花從雙眼中噴射出來，貓孽摀住眼睛，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聲，從我身上一躍而起，掉頭往回跑。結果被大嘴榮伸腳絆倒在地上。大嘴榮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糯米，塞進這死玩意正因為慘叫張大了的嘴巴裡，貓孽登時身子一陣扭曲，兩條腿猛地踢了幾下，就此不動了！
第072章 趕屍趕過界
　　這道亮光是小滾刀在上面，利用一面小鏡子將陽光折射進來的。陽光是鬼邪最大的殺手，加上這把糯米讓貓孽內臟全部腐爛，頃刻間讓這死玩意嗝屁了。
　　我和大嘴榮坐在地上，氣喘吁吁，看著彼此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模樣，都不由開心的笑了。什麼笑容，都不如劫後餘生這種笑容最為歡暢。回頭看到蕭影此刻昏迷在地上，一張臉孔慘白的沒有半點血色，我趕緊招呼小滾刀，把她先接應出去。
　　我們鑽出來的地方是村西的一間房子，抱著小湘走出去，立刻沐浴在強烈的陽光下，說不出的溫暖和舒服。與地宮的陰冷黑暗相比，有種隔世為人的感覺。
　　大家手機都浸水開不了機，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時間。但看著日頭在正南方，應該是中午十二點左右。大家拖著疲憊的雙腿，小滾刀和大嘴榮抬著蕭影，我背起小湘，走出絕戶寨，回到昨晚紮營的地點休息。
　　把蕭影和小湘放在草地上，檢查了兩個人呼吸和脈相，都很沉穩，說明沒有生命危險，全都鬆了口氣。這時小滾刀跟我們說起一件怪事，當時洞口合上後，背後突然遭到偷襲。好在這小子還處於全身警惕狀態，機靈的往前一趴，躲過這一擊。回頭去看時，發現一條人影倉惶鑽入長草叢中逃走了。要不是急著要救我們，就立馬追過去了。
　　我和大嘴榮感到驚疑不定，是誰偷襲小滾刀？在絕戶寨的所有活人裡除了我們之外，只有巫龍和謝琛了，那偷襲之人肯定是他們倆其中一個！
　　在墓室我就感覺巫龍不對勁了，莫非真的是這小子？他當時滿嘴正義，看起來那全都是狗年放狗屁。人為了利益和私慾時，正義就是一泡臭狗屎。不過在沒得到確切證據時，哥們也不敢斷定就是他。
　　我們仨現在基本上都透支了體力，一個個又累又困。可是怕睡著再遭到偷襲，於是一商量，為了保證大夥兒安全，一次只睡一個人，兩個人值班，這樣避免一個人值班時挺不住睡意會睡著。然後兩個小時後，再換換另一人睡覺。
　　大嘴榮肋骨上被貓爪子捅了窟窿，包紮傷口後，第一個躺在地上睡覺了。
　　我和小滾刀靠在樹上聊天，這小子說起自己家的鬼鏢局，便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說起來。他說的這些事挺新鮮，讓我聽的津津有味。他們家鬼鏢局起始於清朝中葉，到現在有二百多年的歷史了。鬼鏢局是江湖俗稱，真正的名字叫策魂鏢局，意思是驅策鬼魂，鏢師稱作策魂人。
　　這種生意跟趕屍差不多，專做死在外地，鬼魂不得返鄉，趕魂回家的買賣。說到這兒可能有人問了，鬼魂死後不是進入地府，頭七還魂回家的嗎？怎麼用得著趕魂？
　　那指的是大多數正常死亡的鬼魂，大部分都是有鬼差來索命，給帶入地府的。而意外死於外地的魂魄，要到當地城隍廟報道。而意外死亡的鬼魂，大多都是無主遊魂，或是因為墜落懸崖摔的粉身碎骨又或是沉於水底屍體被水生物吃掉。有那麼一句俗話「無主遊魂，入地無門！」，指的是屍體是進入地府的一扇門，如果找不到自己屍體，那麼城隍會把這隻鬼當做無主遊魂，暫時羈押在城隍廟，等候發落。具體等到什麼時候，那就不知道了。
　　當然城隍廟地方不大，總不能一直將這些野鬼關押著，就讓他們自己給家裡托夢，先領回家裡等地府通知。所以鬼鏢局現在的生意，是受僱主委託，到外地城隍廟，把這隻鬼魂送回家鄉。
　　小滾刀十八歲開始做鏢師，時常會在河南跟趕屍的大嘴榮碰頭。兩個人經常因為搶道，發生口角，甚至還動過手。小滾刀昨晚跟大嘴榮所說的切口「合吾」，意思是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中人，那是按照鏢局行規辦事。「亮青子」則是既然說不通道理，便亮傢伙要動手了。這都是古代鏢局留下來的切口，難怪哥們沒聽出是啥意思。
　　說起大嘴榮也不是湘西人，他是四川人，接近湘西那一帶，就學會了趕屍術。本來這趕屍在湘西是有規矩的，地域範圍往北只到朗州（常德）不能過洞庭湖，向東只到靖州，向西只到涪州和巫州，向西南可到雲南和貴州。傳說，這些地方是苗族祖先的鬼國轄地，再遠就出了界，那就趕不動屍體了。
　　可是大嘴榮自己經過研究，發明了一些趕屍新術，可以將殭屍趕過界，不過也最多跑到河南，你讓他把屍體趕到東北，打死都不幹的。
　　我們說著說著兩個小時很快過去，小滾刀一分鐘都不讓大嘴榮多睡，立馬叫醒他，讓我睡下。我被叫醒時，發現太陽西斜，應該睡了一下午。轉頭一看，叫醒我的人居然是巫龍！我立馬吃了一驚，再看小滾刀和大嘴榮，這倆傢伙躺在地上睡的跟死豬一樣，而蕭影和小湘都醒過來了，這時都臉有欣喜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