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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節


  「你看起來臉色很不好,有按時吃飯嗎?」烈生進來後仔細端詳著他的面容,有些焦慮地問。
  「沒什麼,這只是小問題而已,」他好奇地問:「莫非你們全都請假來陪我嗎?」
  「也不是這樣,他們中有些人是今天休息的。我們都很擔心你,想多關心你一下!」
  大家都紛紛坐下,輝凡連忙說:「我,我去沏茶……」
  「不用了,」韌秋對他招了招手,說:「你坐下吧,輝凡,不用忙著招呼我們……」
  輝凡顯然有些窘迫,他一時沒有預料到會來那麼多人。於是他也坐了下來,看著每一雙關切著他的眼睛。
  「事實上,」烈生先打開了話匣:「輝凡,昨天我見過你母親了……她對我說,你最近情緒越來越低落了,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他們要我勸你搬回去住,我認為她的考慮也有道理。若可剛去世,你一個人在這樣一個空蕩蕩的房子裡,應該會比較寂寞吧?」
  輝凡面露不悅,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那麻煩你轉告我母親,我還是會一直住在這裡,不會回去……這裡有著我和若可的很多回憶,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你何必那麼固執呢?」韌秋看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急切地說:「你媽也是一片好意啊!輝凡,你就不能……」
  輝凡根本就沒有朝他這裡看,似乎根本就沒有去注意他說的話。他只是不停地搓揉著雙手,身體也似乎在顫抖著。那雙迷離的雙眼直視著前方,似乎是沒有生命的一般。韌秋不知不覺地住了口,但是依然還想說些什麼,便開始拚命在腦海中組織語言:該怎麼說呢?他現在這樣,猶如死去了一般,若可的死對他的打擊竟然那麼大!於是,他打定主意,開口說:「繼續在這裡抱著殘舊的回憶沒有意義地繼續留在這裡呢?你這樣做,也只是傷害自己罷了。」
  「你不會懂的,」輝凡那哀怨的口氣令人聽著心酸:「這裡,只是一個讓我靜靜地腐爛的地方而已……其實你們不該來這裡,為我『掃墓』……」
  「你適可而止吧!」韌秋終於忍耐不住了,他走上去一把拉起了他,說:「你難道就不懂得考慮做一些積極的事情嗎?掃墓?你真的把這裡當成一個墓地了?你現在有心跳,有呼吸,有未來,居然把自己的家說成是墓地?你沒考慮過伯父伯母的感受嗎?你這樣他們會多傷心,你知道嗎?」
  「是啊,我知道,」他沒有什麼反應,眼睛直視著韌秋,說:「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感覺我和死人有很大的區別了……」
  「你……」韌秋正要發作,被翔漢拉住:「韌秋,你這是做什麼啊!快點給我住手!輝凡現在已經很痛苦了,你別再繼續增加他的煩惱和痛苦吧!」
  「他現在是什麼樣子!若可死了,只會在這裡『腐爛』,不去考慮怎麼抓出那個兇手!好,你就『腐爛』吧,連你對若可的感情一起『腐爛』吧!我已經沒有心情再繼續勸導你了!」
  輝凡絲毫沒有動怒,他的所有感情彷彿都不復存在了。無論再遭遇到外界怎樣大的衝擊,依然都不會再有反應了,他的麻木不仁,也導致他自身的「腐爛」不斷地加劇著,因此,悲傷,也已經被麻木的感情征服,不可能再表現出來了。他看著滿屋子的人,感到他們來到這裡實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安慰一個心已經死去的人振作,這就好比是要在沙漠中挖出一汪清泉來,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可是,他們還是來了,是因為什麼?友情嗎?不,不需要了,一個行屍走肉,對友情也不會有感覺了,是的,不會有感覺了,不會再有任何感覺了。
  輝凡把頭靠在身後的牆壁上,他輕輕地說了一句話:「你們,不要再吵我了,好不好?讓我安靜一下吧。我已經不想再經歷任何事情了,也不想再說任何話了。你們走吧,走吧!」
  烈生歎了口氣,說:「輝凡,如果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不要推辭,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的。」
  「我想,我不會再有任何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了。」他閉上了眼睛,擺了擺手,說:「你們走吧!」
  「輝凡,」翔漢試探著問他:「你不想知道關於若可的死的最新情況嗎?一點也不想知道嗎?」
  「我不想知道,」他的回答是如此地簡單:「那是誰,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若可已經死了,所以,我也不會再對任何事情抱有希望了……我只是在不斷地腐爛而已,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烈生看著這樣的輝凡,開始回憶起一些往事。
  懷月,對他而言,也曾經是那樣極其重要的存在。
  在最初失去懷月的日子裡,他也是在這種絕望中度過的。對他而言,懷月永遠都是無可替代的親人,他更是渴望著耗費自己的一生來給予她幸福。或者,他一直都在為了懷月而活,為了她的幸福而活著。
  見過懷月的人,都會說她美得不真實。她不僅有著一張足以傾倒眾生的面容,也有著高貴和溫柔的氣質,她有著活躍的思想,她愛唱歌,繪畫,她對生命充滿了熱情。這樣一個女孩,簡直不像是現實中的人,更類似於童話中描繪的公主。沒有人能不愛她,也沒有人能不想念她。
  在她死去的那段日子,對烈生來說,是非常難熬的。他對生命中的一切,彷彿都無所謂了,那個他最深愛的妹妹就這樣突然死去了,而殺她的,卻是個「不存在的人」。他彷彿一下從奇跡中跌落到了現實中,那個上天締造出來的藝術品懷月,就這樣死去,離開了凡塵。難道是上天也嫉妒她了嗎?是因為她太過美麗,太過完美,所以才不容她於俗世?如果真是這樣,烈生寧願懷月平凡一些,像其他女孩一樣,平凡地生活、戀愛、結婚生子。但連這也成為了奢望,成為了無法達成的心願。
  殺死她的人就不可能會是不存在的。他陷入了無法解釋的混沌之中,無法自拔。他找尋不到答案,甚至看不清哪一個才是真相。每天面對著翔漢、韌秋他們,要猜測會不會是他,會不會是她?在這折磨人的混沌中,他得到了一絲光明。
  那就是那個小說家偵探——安驀然的存在。
  如果,他是可以將所有的問題解開的人,那麼,對烈生而言,他就是可以帶他離開這一片混沌的人。他現在生存的最大支柱,就是想要知曉真相,想要瞭解到他眼前所見的,哪些應當相信,哪些不應當相信。在被謊言和真實交織在一起的這個混沌中,他唯一可以抱以希望的人,就只有他了。
  那個不存在的兇手,究竟是誰?
  「烈生,你在想什麼呢?想得那麼入神?」
  韌秋的話語把他拉回了現實之中。
  「啊,不,沒什麼。」他支吾著說。
  你們中,也許有著一個人,是不存在的……那個人的生命,是異於常人的,所以才毀滅了真實存在著的懷月嗎?
  烈生逐漸被這個毛骨悚然的想法佔據了,他目前似乎只能得到這個解釋。可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看得見的、摸得著的,他們都有著明確的生命。那麼,那份不存在的含義,果真和沈家的案件一樣,是通過死者的某種邏輯而推導出來的嗎?可是,懷月為何會得出那樣的邏輯呢?和思想怪癖的沈仰慕不同,她是那麼單純的一個女孩啊!
  無論怎麼想,怎麼去理解,依然還是得不到答案。究竟,懷月的日記……當初是被誰拿走了?昭宇從那日記中發現了真相,他撕下了的那頁日記,到底……
  驀然和念禾見面了。他們兩個,很久沒有在一起談天了。這次的地點,是在念禾家中。
  他剛進門不久,汀蘭就招呼他坐下,給他和念禾都遞上一塊巧克力蛋糕,熱情地對驀然說:「這是我昨天在鹿壽路的甜品店買的!驀然,希望你喜歡啊!」
  念禾也微笑著對驀然說:「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的就是巧克力蛋糕了,所以就在想如果你來了,一定買給你!」
  「你也真難得啊,」驀然一邊吃著蛋糕,一邊說:「平時那麼忙,很難見上一面,想不到今天居然會有空了?」
  「其實……我下午還要趕回店裡去的。開分店的事情讓我挺忙碌的。」
  「大概什麼時候分店開張呢?」
  「這個還在計劃中,店面的問題也才剛解決。接下來還要裝修,招聘,要不是因為有曾先生的贊助,我早就已經沒有錢繼續下去了……驀然,還在煩心案子的事情吧?」
  「可不是嗎?」他放下蛋糕,一本正經地說:「線索太少了,所以……我只能盡力而為了。」
  「別太勉強自己了,驀然。」念禾用充滿著信任的眼神對他說:「你一定可以做到的!過去你也不是解決了那麼多起棘手的案件嗎?」
  「我想,也許這次,我是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你真是的,不要老是把精力放在那日記之上,也要多考慮些別的線索啊!」
  「那日記我已經不再去看了,因為實在猜不出來。陸昭宇究竟是怎麼看出來兇手的身份的呢?」
  「驀然,有一個問題,不知道你有沒有考慮過呢?」
  「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