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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節

  男人低聲地說了聲:「謝謝!」這時突然電閃雷鳴,而正是這一道閃電,讓我看清了面前這個男人的樣子,他大概一米七左右的樣子,身形瘦弱,那張臉也是很削瘦的,特別是他的眼睛,空洞,無神,他淡淡地說道:「謝謝!」然後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我指引的方面走去。他手中的那把黑傘很老,也很舊,是一把黑布傘,傘並不大,他的後背已然淋濕了。
  就原本只是我這個春夜裡發生的一個小插曲,我根本沒想到,它會在幾天後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塌糊塗。
  兩天後的下午,我正在家裡寫毛筆字,門鈴響了。打開門,門外沒有人,我覺得很奇怪,又把門關上了。可我還沒來及轉身,門鈴又響了,不知道是誰在玩惡作劇,我重新把門打開,門外還是空無一人。我走了出去,樓梯上下也沒發現人的蹤影。
  我心裡暗暗有些生疑,這大白天的難道就見鬼了?
  轉身準備進屋,我卻發現防盜門的手柄上竟然掛著一把傘,黑傘,黑布傘。我覺得好熟悉,慢慢地我想到了那天晚上那個陌生男子問路時的情形,對,這應該就是他手中的那把傘了。可是,它怎麼又會到了我的門口?
  我拿起了傘,想了一下,把它放到了樓梯轉角的垃圾堆裡。然後才進了屋,關上了房門。但當我回到書房的時候我楞住了,我剛才明明已經扔掉了的那把黑傘竟然就掛在我書房裡大寫字檯的邊沿,我的心裡漸漸有些明白了,我一定撞到什麼邪事了。
  我拿著這把傘仔細地端詳著,但卻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不過既然扔不掉,我也不再動那心思,我倒要看看它到底有多麼的邪性。
  我把它扔到了書櫃的角落,便不再想它了,詭異的事情我經歷得並不算少,所以並沒有太多的懼怕,我唯一擔心的是會不會傷害到老婆和孩子。
  我打了個電話給老婆:「你這兩天帶著孩子回娘家住兩晚上吧。」我沒告訴她為什麼,她也沒多問,只是輕輕回答道:「嗯,好的,你自己注意安全。」掛了電話,我才微微安下心事,我隱隱地覺得,因為這把傘的出現,一定會牽出什麼故事,只是吉凶我卻不知道。
  鄧琨和木蝶準備結婚了,原本我想讓他來陪我兩天的,現在也不好開口了。我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大和尚,他接到電話說道:「怎麼想到給我來電話啊?又想到我這蹭吃蹭喝了?」我笑道:「沒有,邀請你來我家做兩天客。」他說道:「說吧,是不是碰到什麼麻煩事了?」我回答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啊。」
  絕塵笑了:「好吧,我晚上過來,這邊手頭上有些事情還得處理一下。」掛了電話,我帶上書房的門,一個人坐在客廳泡茶,我沒有再糾結著黑傘,拿起一本雜誌漫不經心地翻著。五點多鐘的時候,我離開了家,我不準備在家裡弄吃的,想在外面隨意地打發這一頓晚餐。
  就在小區外的一家小飯館裡炒了兩道小菜,要了一瓶啤酒,一個人慢慢地吃著。
  我的座位就在門面,正對著大門。
  才吃沒多久,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經過,一個瘦瘦的男人,看上去有些佝僂,有些猥瑣。這個男人我應該是見過的,我在心裡說道。是的,見過的,不正是那晚向我問路的男人麼?我跑出了飯館,卻找不到了他的蹤影,悻悻地回到了飯館,老闆說道:「怎麼了?看你驚慌失措的樣子,丟了魂似的。」
  其實我很想能夠追到那個男人,我想問問關於那把傘的事情。
  吃過了晚飯,我在附近慢慢地走著,我想或許還能夠看到那個男人,但走了一大圈,再也沒有看到他的出現。絕塵打來電話,告訴我他一會就到,我問他吃飯沒有,他說早吃過了。我這才回家去等他,我在想,今天晚上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回到家裡,一切都是老樣子,那把傘也靜靜地靠在書櫃的角落。
  我搖了搖頭,看來自己有些神經質了。
  沒一會,門鈴響了,應該是絕塵到了吧,我忙跑去開門,果然是他,可奇怪的是他的手裡居然也拿著一把黑傘,我問道:「外面下雨了?」我回來的時候天氣明明還好好的。絕塵說道:「沒有,這傘是掛在你的門把上的。」我嚇了一跳,忙跑進書房,是的,書房裡的那把黑布傘已然不見了。
  絕塵笑道:「什麼事這麼的驚慌啊,這可不像你。」
  我把他讓到了沙發上坐下,他問道:「老婆孩子都不在家?」我說道:「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是關於這把傘的。」他看了看手中的黑布傘然後說道:「哦?」我便把那夜避雨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慢慢說到今天出現的這把黑傘。他聽得很仔細,不時地還問我一些細節,諸如那晚上那個男人的臉色,神情,以及這傘如何沒能扔掉,放到了書房等等。
  絕塵的笑容沒有了,他靜靜地看著我,然後把玩著手裡的傘。他問道:「你知道黑布傘是用來做什麼的嗎?」我想了想然後說道:「記不得了。」絕塵說道:「每一個葬禮的時候,死者的遺像啊骨灰啊什麼的都會用它遮住,防止陽光對魂魄的摧殘。」
  我點了點頭,是的,是有這樣的說法,難道這一次我真的又給自己找了麻煩?
外卷 歸來記 第三十九章 白花
  我問絕塵:「你說這次我是不是遇到大麻煩了?」絕塵說道:「麻煩大不大我倒是不知道,但有一點,既然它們找上門來了我想你怕是想躲也躲不過去的。」我點了點頭道:「這我知道,所以我才會讓小琳她們叫回她娘家去住幾天,等這事情處理完再說。」
  絕塵說道:「我倒覺得它們不會傷害你。」我說道:「為什麼?」絕塵道:「我想它們更有可能是有求於你。」我笑道:「有求於我?」絕塵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估計它們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所以才會找上你。」「為什麼偏偏找到我?」
  絕塵說道:「因為你能看見他。」我一驚道:「你的意思是說?」他點了點頭道:「是的,我想向你問路的人可能就是……」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說道:「我一直運氣都不好,每次都能夠遇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絕塵說道:「話不能這樣說,你的很多經歷那可是很多人可遇而不可求的。」
  我說道:「或許吧,對了這件事情你可不能置身事外。」絕塵說道:「當然,其實你打電話給我我就想你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我說道:「遇到麻煩才來找你?別把哥說那麼現實好不好?」他笑了:「那倒沒有,平時都是你到我那去,那叫出世,現在你讓我下山,那叫入世,而其中的區別我當然知道。」
  我點了點頭,他說得對,如果不是遇到了麻煩我是不會隨意地勞煩他下山的。
  我說道:「因為我怕今天晚上會出什麼事情,所以才想有個人幫著。」絕塵說道:「嗯,放心吧,你的事情再怎麼我也得管的。」
  一晚上我們就是喝茶看看電視,然後閒聊著,十點多鐘我們就休息了。我睡臥室,絕塵睡在客房,我們之間隔了一個兒童房,為了讓我能夠安心,絕塵把那只黑傘也拿到了他的房間去了。
  倒上床我就睡著了。
  朦朧中,我看到有人站在我的床邊,我心裡一驚,坐直起來:「誰?」那人影就這樣站著,沒動,我打開了床頭的燈,終於看清了他的樣子,不正是那天問路的那個男人麼?我大起膽子問道:「你是誰?」他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望著我,我說道:「你是誰?為什麼要纏著我?」
  他還是不開口,那眼神就和那晚一樣。就在這時,一聲響雷,床頭的燈滅了,而我感覺那人也在雷響的一刻消失了。我從枕邊拿出手電,照亮著臥室的每一個角落,我確定那個人真的不見了。
  我衝出了臥室,叫了一聲:「和尚,和尚!」沒聽到和尚的回應,我推開了客戶的門,哪裡有和尚的影子。但我卻看到了那把黑傘,黑傘靜靜地立在床邊,我從客戶出來,到了客廳,還是沒看到和尚的影子,但我發現防盜門打開了,虛掩著。
  我輕輕地走到門邊,手電的光向外射去,什麼都沒看見,我心想一定是和尚發現了什麼,追了出去,我在猶豫是不是跟著追出去呢?我感覺有人拍了拍我的後背,一種恐懼的感覺從心頭升起,是誰?我確信和尚已經不在屋裡了,難道是那個男人麼?
  我沒有回頭,就這樣定住了。我甚至連開口問是誰的勇氣都沒有。
  「你在做什麼?燈也不開?這麼晚了這是要去哪啊?」是和尚的聲音。「啪」他打開了客廳燈的開關,整個房間亮了起來。我扭過頭去,果然是和尚,我說道:「嚇死我了,你到哪去了?」和尚說道:「我就在屋裡的啊,聽到動靜我這爬了起來,看到你站在這裡,所以才問你想做什麼。」我搖了搖頭說道:「我朦朧中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身影,但打雷閃電的時候他卻消失了,而也在那時,屋裡停電了!」
  和尚說道:「什麼時候打雷閃電了?」我說道:「不就剛才嗎?五分鐘前吧應該。」和尚緊緊地盯著我,我讓他盯得心慌,我說道:「怎麼了?」他走到了陽台上,然後對我招招手說道:「過來。」我跟了過去,他指著夜空中皎潔的月亮對我說道:「你說,這樣的夜晚會打雷閃電麼?」
  我楞住了,是啊,就是我也不會相信這樣的夜晚會打雷閃電,可我卻明明聽到看到了,我對和尚說道:「我出現了幻覺,我甚至去過你的房間,床上沒有人,那傘靜靜地立在床邊。於是我便來到了客廳,對了,我到客廳的時候那門就已經是那樣的虛掩著的,這一點我一定沒有記錯。」
  「走,去你臥室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和尚說道。我點了點頭然後跑過去把防盜門關上以後便和絕塵一起向臥室跑去。
  床頭燈是亮著的,絕塵說道:「看來它們找上門來了。」
  我長長地出了口氣:「來吧,我早就有心理準備的。」絕塵說道:「他一直沒和你溝通?」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一直沒和我說話,就這樣緊緊地看著我。」絕塵說道:「奇怪,看這架勢它們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找你幫忙,但為什麼卻不明說呢?」我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我說道:「和尚,他會不會是在提醒我什麼?」和尚說道:「你想到什麼了?」我說道:「他那晚不是問路麼?」和尚點了點頭:「你說過的。」我繼續說道:「我在想,他那天問的那個地方,秘密是不是就在那裡?」和尚說道:「很有可能,但黃山沖的範圍太大,誰知道在什麼地方?」
  我坐在了床上,仰起頭想了一會說道:「我倒想到一個地方,你記得麼?常青路那不是曾經是老火葬場麼?」和尚說道:「你不會想大半夜的到那去玩吧?」我點了點頭說道:「或者我們能夠在那找到答案,只是我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所以根本無法打聽。」
  絕塵說道:「先去看看吧,反正那裡好像也沒拆掉,雖然廢棄了,但還保持著原本的樣子。」我點了點頭,畢竟他說的範圍太大,我只能先往陰氣重的地方找起了。
  我從床上站了起來,絕塵突然說道:「別動!」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的身上:「怎麼了?」他走到床邊,從我剛才躺著的地方拾起了一朵花,白花,而且是紙紮的。然後他從我的身上也取下一朵,我說道:「怎麼會這樣?」和尚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我說道:「你不是說它們是想有求於我嗎?為什麼還要玩這一手?」
  和尚說道:「或許我想錯了。」我說道:「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給查個水落石出,不然哪敢讓她娘倆回來住啊?」絕塵說道:「嗯,看來這件事還真的透著古怪。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得小心一點,我感覺這次好像是專門針對你來的。」
  我說道:「走吧,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得去會會。」和尚點了點頭,我們來到了門邊,他說道:「你等等,我去把那把傘拿著,我想或許會有些用。」他回到房間取了傘然後來到我的身邊說道:「你呢,有什麼要帶的嗎?」我說道:「我帶了一支骨笛。」他點了點頭說道:「嗯,夠用了。」他亮出了手中的飛鈸。
  其實這樣的事情我遇到過不少,但從來沒有闖到家裡來的,我發現當只有我一個人面對危險的時候我還能夠做到淡定,從容,可一想到老婆和孩子我卻感到無比的緊張。關上了門,我們便下了樓,和尚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別擔心,我相信以我們的能力應該是可以應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