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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節

  從廚房衝了出來,果然我們就看到了小然和白貓,但增看到小然手裡的佛像,然後悄悄對我說道:「把另一個佛像拿來。」我根本反應不過來,但增說道,「另一個空間不是和這一樣麼?把那座佛像也拿過來,快。」
  我明白了,飛快的從大門又穿梭到了另一個空間,抱起佛像就回到了但增的身邊,但增手持著佛像,口中唸唸有詞地,只見他輕輕接開黃布,那光芒比小然手中的更加耀眼奪目,但更重要的是彷彿看到了男身觀音幻化的身影,緊緊地把白貓籠罩著。這時小然的樣子已經模糊到快看不清了,小然使出了最後的一點力氣,將佛像砸向了白貓,然後小然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白貓下意識地接住了佛像,原本懸在空中的佛身迅速地閃入了佛像中,白貓像是被猛烈在焚燒著,他想把佛像扔掉,可總是丟不掉,他的身體慢慢地冒出了濃烈的白煙,沒多久,便化成了一堆灰燼。
  一切都平靜了,屋裡也亮想了燈,除了地上的那幾根蠟燭和地上的一尊佛像外,根本就看不出什麼痕跡,小然走了,就這樣走了,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真的來過。我看了看但增,他從地上捧起佛像,恭敬地放回到原位,合了個什,默默地念著什麼。
  我慢慢收拾著地上的蠟燭,把屋子裡收拾妥當,然後呆呆地坐在沙發上。
  但增也坐到了我的身邊:「還在想她?」我淡淡地笑了:「你為什麼不騙我說那只是一場夢?」但增說道:「是夢是真又有什麼區別呢?」我說道:「至少那樣我的心裡會舒服一些。」他搖了搖頭:「就算我說是幻象,你會相信麼?還不如讓你留下對她最美好的回憶呢。」
  我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但增說道:「怎麼了?」我說道:「她的屍體呢?為什麼看不到她的屍體?」但增說道:「早就灰飛煙滅了!」我喃喃地說道:「可我答應過她,一定要幫她打扮得很美的下葬,為什麼我連這最後的願意都不能實現?」但增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能的,找人為她畫一張相吧,然後就像葬她一樣的把畫像葬了!」
  但增說道:「其實有個念想是件好事,人的一生,值得你回憶的事情並不多。」
  兩天後,我把小然的畫像葬在了小區後邊的河邊,那天下著小雨,我不記得我到底有沒有流下眼淚。
  在我回去的時候,竟然在樓梯口看到了一隻小小的黑貓,對著我輕輕地叫了一聲「喵!」我抱起它,往家裡走去。
外卷 歸來記 第二十六章 身份
  小時候去和老人們一起去參加葬禮,每次都要帶著我們去看看棺材裡死去的人,他們告訴我,看清楚了才不會害怕,但必須注意,別讓自己的影子投入棺材中去。我問過很多次是為什麼,他們說影子投射進棺材裡面,你的魂魄便會被死去的人帶走了,其實我一直都是將信將疑,我在想,就這樣投進去一個身影,魂魄便不在了麼?
  記得是九七年還是九八年,那年一個在鐵路車務段工作的戰友因為醉後爬上機車頂上作業,被高壓電給打死了,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裡很是難受,幾個月前我們才喝過他的喜酒。做為戰友,我當然從頭到尾參與了他的治喪,這是我們最後能夠為他做的事情了。
  停靈的最後一夜,棺材就要被蓋上了,大家依次和他的遺體告別,那晚毛風細雨,靈堂設在屋外的,雖然扯了蓬布,卻擋不住吹進來的風。那一盞昏黃的白熾燈便在風吹過的時候搖動。我走過棺材邊的時候,那燈恰好被風吹動,向我左邊的頭頂襲來。
  我為了躲避,頭微微一側,可這一側不要緊,我的影子卻從他的臉上晃過,而此時竟然看到他原本木然的臉了微微地露出了笑容。我覺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我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的看了一眼,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變化,是我的錯覺,可能是剛才我突然想到了老人們常說的關於影子的事情吧。
  後邊的黃松輕輕地推了我一下,我嚇了一跳,他問道:「你怎麼了?」我說道:「沒事,眼睛進了沙子。」我又看了看躺在棺材裡的柳志,心裡輕輕說道:「兄弟,走好吧。」
  一個星期之後,這件事情已經在我的心裡漸漸地淡忘了。
  那天晚上我從絕塵那喝茶回來,在下山的途中我看到一個人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站著。已經是夜裡十點多鐘了,這個時候一般路上是不會有人的。我心裡有些警惕起來,據說晚上倒是有一些不良青年專門在這附近打劫過往的行人。
  我慢慢地向前走去,但當我接近黑影和他擦肩的時候,藉著明亮的月光,我看清楚了他的臉,我覺得是那麼的眼熟,但卻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了。他衝我笑了笑,那笑容淡淡的,似曾相識。
  我也回敬了他一個笑臉,然後便急沖沖地離開了。
  回到家裡,洗臉的時候對著洗漱鏡我才發現,晚上遇到的那張臉竟然和我的臉如此地相似,不,只有一部分和我相似,但另一部分卻很不同,雖然不同,我卻還是感到熟悉。但我把身邊的人大多都過了一遍卻沒有找到一個符合的人。
  躺在床上,我還在想,怎麼會有長得和我如此相像的人,想了一會我也就睡著了。
  手機響了,我拿起來看了一眼,已經一點半鍾了,這誰啊?這個時候吵人好夢?我沒看到來電顯示,我很不煩惱地問道:「誰啊?不看看幾點了?」對方那邊傳來一聲刺耳的聲音,就好像沒調整好的麥克風發出的一般。
  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是朱毅,你睡了麼?要不要出來補一刀?」「補一刀」是我們戰友之間很常用的詞語,就是大半夜出來吃宵夜的意思。但令我感到恐怖的是他說他叫朱毅,那我是誰?
  我連忙問道:「你到底是誰?」他說道:「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我真是朱毅。」我有點氣憤地說道:「你是朱毅?那我他媽是誰?」他說道:「你是柳志啊!」
  柳志?我柳志?我清楚地記得一個星期之前我才參加過柳志的葬禮,現在我竟然成了柳志。我對著電話說道:「不管你是誰,麻煩你別開這樣的玩笑,這玩笑並不好玩。」他堅持說道:「柳志,你發什麼瘋,不就是問你要不要來吃宵夜麼?要來就到老地方來,不開拉倒,像誰他媽欠你的一樣。」他好像也很生氣地掛斷了電話。
  我呆了,我已經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
  我從床上爬了起來,我一定要去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地方其實真名也叫「老地方」,是合群路上的一個小夜市攤。我們經常玩瘋了就在那裡喝點啤酒什麼的,那是我們每天晚上最後的聚集地。
  我趕到的時候七八個戰友已經坐在那兒了,我竟然看到了那個人,那個我在黔靈山下遇到的那個男人,就是長得和我十分相像的男人,他對著我說道:「柳志,剛才在電話你你是怎麼回事?哪來那麼大火?」
  我問黃松:「這個人是誰?」「他是朱毅啊,怎麼了?剛才他說你在電話裡都聽不出他的聲音了?」黃松很驚訝地說道,而其他一眾人也這樣看著我,彷彿看著一個怪物。
  我說道:「我不是柳志,柳志已經死了,我們上周還去參加過他的葬禮,你們難道都忘記了?」然後我拉住黃松說道:「當時和柳志的遺體告別的時候你就站我身後,你還問我怎麼了,我告訴你眼睛進沙子了,你難道忘記了嗎?」
  黃松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然後說道:「你小子是不是病了?看來病得還不清,有這樣自己咒自己的嗎?」我打開了他的手:「那天劉天夏做的總管,大家隨的份子錢還是他負責幫忙收的呢。」劉天夏笑了:「扯淡,我這人最怕麻煩了,怎麼可能做總管?」「柳志,你別玩了,大晚上你說這些怪嚇人的。」一直很膽小的陳濤輕輕說道。
  我迷糊了,難道是我錯了?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望著那個長得像我的男人說道:「你今天晚上去哪來?」他說道:「哦,我到黔靈山去找絕塵和尚品茶去了,下山的時候還遇到你了呢,我還和你打招呼,可你卻急匆匆地跑掉了,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說出來大家可以幫你。」
  我沒說話,端起了面前的杯子,一口氣便喝了下去,我不知道喝了多少,最後醉倒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屋子收拾得很整潔,一個女人正在鏡子面前打扮著:「我今天晚上可能晚點回來,曾艷叫陪她去逛街。」見我沒有說話,她轉過臉來說道:「柳志,人家在和你說話呢。」我隨口應了一聲,她才說道:「我走了,先上班去了。」
  我是柳志?我真是柳志?那女人是柳志的老婆,我在婚禮上是見過的。
  我坐在床上點了支煙,屋外響起了一個老頭的聲音:「柳志,快出來,你小姨來了,來陪她坐坐。」我忙從床上下來,穿好了衣服出去。我看到了說話的男人,是柳志的父親,我崩潰了,如果說戰友認錯了我,那可能是玩笑,老婆認錯老公,老子認錯兒子那又怎麼解釋的?可我真的是朱毅啊……
  我的世界徹底的亂套了!
外卷 歸來記 第二十七章 混亂
  他的一家人真的把我當成柳志了。
  我茫然地坐在客廳,看著他的一家人親熱地交談著,我根本插不上話,特別是他們提到的人我根本連聽都沒有聽過。我心裡有種想逃離的感覺,我怕再坐在這兒我會瘋掉。
  我站起來說道:「我出去一下,約了朋友有些事。」柳志的爸爸說道:「去吧,早點回來,小姨好容易來一趟,回來陪她吃頓晚飯。」我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家。
  走出了小區,我才長長的出了口氣,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壓抑,我一定要搞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沒有人能夠證明我就是朱毅麼?有,一定有。
  我打了個車就向自己的家裡趕去,我自己的父母應該不會也不認我這個兒子了吧?我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家,我掏出了鑰匙,但想想還是敲了下門。「誰啊?」我大聲回答道:「我!」門打開了,是我的父親。他看到我說道:「柳志啊,快進來,朱毅上班去了,你找他有事啊?」
  我望著眼前的父親,他竟然不認識我了,我嘴動了動說道:「沒什麼事了,我先走了。」
  離開自己的家,我有些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我的父親顯然是已經不認識我了,在他的眼裡我也是柳志,難道是我錯了?我已經迷糊了,難道我真要接受自己就是柳志的現實麼?可大腦裡我根本沒有任何關於他的生活的記憶。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我工作的地方,上了電梯到了三樓,前台的小靜竟然問我:「先生,請問你找誰?」我說道:「小靜,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她看了看我,抱歉地笑了笑說道:「對不起,先生,雖然我也覺得你很面熟,但卻真的想不起來你是誰了。」我點了點頭說道:「我想找朱毅,不知道他在麼?」
  小靜說道:「哦,找朱毅啊?麻煩你等一下。」
  她拿起電話,撥打了內線,兩分鐘後那個「朱毅」出來了。他看到我倒是顯得很開心,他說道:「柳志?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看我?」我淡淡地說道:「我們能夠找個地方好好談談麼?」他說道:「好吧,等我兩分鐘,我交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