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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節

  「是啊,我們陷入永遠的黑夜了,必須要有人用鮮血才能夠引導其他的人出去。」但增的聲音變了,我嚇得把他的手扔開,向前幾步才轉過身看著他,他哪是但增,明明就是桑吉布。我們還在血霧之中,我問道:「怎麼是你?但增呢?我明明是拉著但增的。」
  桑吉布看著我,眼裡也是困惑:「怎麼可能呢?是我把你帶到這裡來的,你說要找但增,我就領你過來了。」我張大了嘴:「你是說但增在這裡?」他搖了搖頭說道:「不,但增不在這裡,這裡是你硬拉著我過來的。」我問道:「那但增在哪裡?」
  他說道:「你跟著我來吧。」我跟在他身後,但卻保持了近一米的距離。說實話,我現在也許連自己我都不能夠相信了,不知道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幻。
  我奇怪的是桑吉布領著我竟然是向北走,那是我們來時的路。我曾經在慌亂中也嘗試過從那跑出去,但無論怎麼跑都還是置身血霧之中。
  他帶著我走到了我曾經坐過的那顆樹下,但增竟然真的在那裡,不過卻好像是睡著了。我跑過去搖了搖但增,但增被我搖醒了,看到我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你們終於回來了,咦,怎麼就你一個人?」我說道:「桑吉布帶我來的。」我的手向身後一指,但增說道:「哪裡有人啊?」
  我忙扭過頭去,身後真的沒有一個人影。我說道:「但真是他把我帶了過來的,不然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你會在這裡。」
  他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怪事?」我沒有回答他,反問道:「你呢?」他皺起了眉頭說道:「我聽到了嬰兒的啼哭,便尋到了哭聲傳來的地方,然後竟然看到了很多的嬰兒。」我問道:「是不是身高大概都一尺半,皮膚皺巴巴的,還白得發青?」他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怎麼知道?」我說道:「後來呢?」
  但增盯著我看了半天說道:「後來我看到桑吉把你給殺了,剜了你的內臟餵食這些嬰兒。」我點了點頭著:「快說,然後呢。」他說道:「然後我便去制止他,可卻讓一幫嬰兒困住了。等我好容易擺脫了他們的糾纏,你和桑吉卻已經沒了蹤影。」
  但增說到這兒,伸出手來:「給我支煙吧。」我看了他一眼:「我不是給了你一包的麼?」他「哦」了一聲,從包裡掏了出來,點上一支。他說道:「然後我便跑了出來,到血霧中找你們。」我說道:「你還看到什麼嗎?」
  他點了點頭:「在南邊,我看到了你的屍體。」我問道:「泡在水裡的麼?」他搖了搖頭:「在絞刑架上,而桑吉正在和一個紅衣的女人說話,但他們卻無視我的存在,或者根本就沒看到我一樣,不過,我也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
  我說道:「然後呢?」但增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道:「然後我想把你從絞刑架上放下來,但卻不知道被誰給打暈了,醒來的時候再看看周圍,一切都消失了。」
  我問他:「你是怎麼到這裡的?」但增苦笑道:「醒來之後我便在想一個問題,會不會我們每一個人都被困在了自己的一個幻境裡。」我插嘴道:「嗯,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增說道:「你有試到過烏鴉吞噬活人嗎?」我說道:「你經歷了?」他點了點頭。我問道:「桑吉把你壓住以後,大烏鴉便撲了出來,然後一群小烏鴉也一起在你的身上蠶食著,直到把你變成森森白骨。」
  但增望著我:「你也經歷了?」我說道:「差一點經歷了兩次。」但增說道:「我也是,但第二次我顧一切想把他抱出來,可一進入血霧之中,他卻消失了。」我頓時明白了,對於桑吉布,我和但增有著同樣的經歷。我問道:「那你怎麼會在這?」但增說道:「我又重新回到南邊去找你,看到你在池塘邊蹲著,發呆。」
  但增又點了支煙:「見到我,你便讓我跟著你到一個地方去,然後就把我帶到了這裡,你說你去找桑吉!然後就是再次見到你出現了。」我說道:「把你帶過來的人不是我。」但增說道:「但桑吉去了哪呢?」
  我問但增:「你聽過這句話嗎?我們陷入永遠的黑夜了,必須要有人用鮮血才能夠引導其他的人出去。」但增奇怪地抬起了頭說道:「你帶我出來的時候說過一次。」我說道:「這句話是桑吉對我說的。」
  我們倆還是決定再一次進入血霧深處去,一定要把桑吉找到。
外卷 歸來記 第七章 見鬼
  這一次我和但增找遍了整個血霧,包括每一個幻境,卻根本沒有發現桑吉布的蹤影。而且更為奇怪的事情是我們自己再也沒有出現任何的幻覺。
  「桑吉怎麼不見了?」我問道。但增說道:「不知道,我們應該已經走遍了吧?想想,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我搖了搖頭,我確信我們是把整個區域都找遍了,但增說道:「我們先退出去吧。」我說道:「可我昨晚就試過了,根本跑不出去。」但增說道:「試試吧,幻象都消失了,或許能出得去。」
  我說道:「那就試試吧,可桑吉呢?」但增的神情黯淡了,他緩緩地說道:「我們都找遍了,或許他已經先出去了吧。」我知道但增自己都不相信他自己的話,但我也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們開始往回去的方向走,這一次果然如但增說的一樣,幻象消失了,出去的路上血霧越來越淡,看來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夠出去了。
  走出血霧,外面天果然已經大亮了。
  我隱約感覺到身後總是有人跟著,但當我轉過身去,卻什麼都沒有。我輕輕地對但增說:「你有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人。」他看了我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看來這不是我的錯覺,我又一次回過頭去,是桑吉布,他就站在血霧的邊緣,微笑著向我的揮手,另一隻手裡提著他的那支五六式半自動步槍。
  我拍了下但增,然後示意他往後看,他也呆住了。
  我叫道:「桑吉,走!」桑吉沒有說話,一直保持著那個動作。但增慢慢地走了回去,我也緊緊地跟在但增的身後。我們向桑吉布走去,我的雙眼一直盯著桑吉布,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他竟然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我的心裡無比的驚異,看著但增突然停頓的腳步,我想他應該也看到了這一幕。我輕輕地叫道:「但增,但增。」他才猛然驚醒過來,他說道:「桑吉呢?」我說道:「消失了。」我的心裡出現了那句話:我們陷入永遠的黑夜了,必須要有人用鮮血才能夠引導其他的人出去。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桑吉布已經死了。
  但增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嚇了一跳。他望著我問道:「記得桑吉說的那句話嗎?」我點了點頭,但增歎了口氣:「走吧。」我知道但增一定和我有了同樣的想法,桑吉布已經死了,他用他的鮮血為我們指引著出路。
  沒走多久我們就看到了哈拉湖。
  來的時候我們是三個人,回去的時候卻只剩下我和但增。一路上我們都沉默不語,我們都在想著桑吉布,想著昨晚的那些遭遇。下午三點多鐘,我們才回到尕河鎮,我問但增:「一會怎麼向桑吉的家人交待?」但增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我說道:「但我們還是得告訴他們發生的一切。」但增點了點頭。
  進了鎮子,我們向桑吉布的家走去。
  推開桑吉布的家門,一個老婦人正坐在裡面,但增一楞,顯然他也沒見過這個老婦人。老婦人問道:「你們找誰?」但增說道:「我們是桑吉的朋友。」老婦人說道:「什麼桑吉,沒有桑吉。」但增又問道:「多吉在麼?」老婦人說道:「也沒有什麼多吉。」
  但增有些急了:「這不是桑吉布的家麼?」老婦人說道:「這裡從來沒有什麼桑吉布。」她大聲對著裡屋喊道:「扎西!」裡面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老婦人說道:「他們找桑吉布,你知道這個人麼?」扎西搖搖頭:「我們這裡沒有叫桑吉的人。」但增還想說什麼,我拉住了他。
  其實我也覺得不可思議,老婦坐的那個位置就是當天我坐著喝酥油茶吃粘粑的位置。我悄悄對但增說道:「先離開再說吧。」我們向老婦和扎西道了別,離開了桑吉布的家。出來後但增說道:「怎麼會這樣?」我沒回答他,而是敲開了隔壁的門。
  隔壁這家我們也是認識的,是一個孤老頭子,叫平措。平措打開了門:「但增?」但增著急地說道:「平措,你還認得我?」平措笑了:「怎麼會不認得啊?」但增問道:「那桑吉你應該也認得吧,住你隔壁的。」他用手指了指,平措一頭的霧水:「桑吉?我們這沒有叫桑吉的啊,是扎西吧?」
  平措的話讓我們的心沉到了底,難道桑吉也是我們的幻覺不成?可我們和桑吉相識已經很多年了,怎麼會突然在人們的記憶中蒸發了呢?
  告別平措,我和但增的情緒更低落了,莫非我們這次真的見到鬼了?但增還是不死心,他說道:「走,到派出所去,桑吉不可能就這樣沒了。」我們去了派出所,可管理戶籍的警察卻告訴我們,這個鎮上根本就沒有桑吉布這個人。
  帶著絕望,我們找了一家旅館,先住下了,但增明天一大早回西藏,而我只能坐下午的班車離開。躺在床上,我問但增:「要不,我們再回去找找?」但我的內心卻有些害怕,我怕但增也答應了,我害怕再一次經歷那樣的恐怖場景。誰知道但增卻說道:「我現在確信沒有桑吉這個人了,我們睡吧!」
  第二天一早,但增走了,走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沒說。我送他到車站,上了車,他用一雙空洞的眼神望著我,然後輕輕說道:「真的沒有桑吉嗎?」我也迷糊了,回答道:「或許真的沒有吧?」他說道:「那我們為什麼會來這裡呢?」我搖了搖頭。
  車開了。
  中午我胡亂地吃了點東西,收拾好東西就準備離開。到了長途車站我聽到有人在議論。
  「聽說警察在哈拉湖那裡發現了一支槍,旁邊還有一小袋粘吧。」「不會是有誰想不開跑那去自殺吧?」「不知道,管他的呢。」「這鎮上有人失蹤嗎?」「沒有聽說,小鎮就這麼大,如果真有人跑去自殺我們一定能夠知道的。」
  是桑吉的槍,還有我讓桑吉備的粘粑,我抓起行李,跳下了車,司機大聲地問道:「唉,你到底還走不走?」我擺了擺手:「我不走了,還有些事情要辦。」我一路奔跑,向著哈拉湖的方向……
外卷 歸來記 第八章 驚魂
  鄧琨的偵探社開業已經快一個月了,可悲的是卻沒有接到一單業務。我倒是他那裡的常客,幾乎每天都會在他那裡泡茶,聊天。
  「你還真把我這裡當成茶館了?」鄧琨問我。我笑著說道:「反正你閒著也是閒著,有我陪著你,你就偷笑吧。」鄧琨問道:「梁平給你打電話了麼?」我點了點頭:「他知道我們回來了,讓我休息一段時間繼續回中心上班。」
  「那你怎麼想的?」鄧琨問我。我扔了支煙給他:「休息一段時間再說吧,好好地享受下生活。」鄧琨說道:「陸亦雷不是一力想邀你進京的麼?」我搖了搖頭:「不去,我懶散慣了,還是這樣的日子安逸一些。」
  鄧琨說道:「你乾脆也別回什麼中心了,和我一起幹吧。」我笑道:「你看你開張了一個月什麼案子都接不到,跟你混遲早得餓死。」
  「請問,誰是鄧偵探?」有客人上門了,是個女人,看上去二十五六歲,嬌小玲瓏,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我指了指鄧琨,鄧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就是鄧琨。」女孩說道:「哦,我想請你幫我調查件事情,不知道你們的收費貴嗎?」鄧琨說道:「那得看是什麼事情了。」
  女孩說道:「我叫木蝶,是婦產醫院的護士。」這時鄧琨已經給他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