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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節

  我說道:「沒事,如果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你就跟在我的身邊,我怎麼說你怎麼做。」她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陸優則說道:「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黑龍會的勢力滲透,如果他們先找上了范新我們就來晚了。」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不過在車上聽邱錦書的故事太入迷竟把這一茬給忘記了,我點了點頭說道:「一會小心一點,注意觀察四周的情況。」
  「怨氣沖天三千丈,屈死的冤魂恨滿腔」。突然間,我好像聽到有女人的聲音在反覆念叨著這兩句,我看看其他人,大家好像都聽到了,唐宛兒輕輕地拉住了我:「朱哥,這聲音,好淒慘。」邱錦書的聲音也變了:「是葉靈的聲音,我們面前這座宅子便是范新家了。要不,我們白天再來吧?」我搖了搖頭,那兩句話我是知道的,出自於京劇《李慧娘》,只是她把中間兩句「可恨平章喪天良。亂殺無辜太殘忍。」給刪節了,這應該是想告訴我們她的死有冤屈吧。
  鄧琨經歷過這樣的地面,要相對鎮定得多了,唐宛兒很是害怕,而陸優則是立在當地不知所措。唯獨邱錦書,兩隻腳開始不停的發抖。我輕輕地說道:「你確定是葉靈的聲音?」他用力的點了點頭,我拿出骨笛,輕輕吹起了「安魂」,「安魂曲」低沉而輕緩,如果不仔細聽便如風吟,頓時,葉靈的聲音停止了,我走到了門口,抬起手來準備敲門,門卻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頭髮有些斑白了,微微有些發福,但臉色卻很慘白。
  他抬頭看了我們一行人,終於他看到了邱錦書,他的臉上露出笑容:「錦書來了?怪不得,早上喜鵲老是叫喚呢。來來,快進來。」然後又掃了我們一眼道:「錦書啊,這幾位是?」邱錦書道:「這幾位是?」邱錦書忙說道:「他們是我朋友。」
  然後邱錦書對我們說道:「這個就是我向你們提到的老范,范新。」范新沒再理我們,側過身子把我們讓進了院子,關上了門。
  我們都呆在院裡沒動,直到范新關好了門,才走上前來給我們帶路,邱錦書輕輕地問道:「剛才我聽到葉靈的聲音,好像在念詩吧?」范新說道:「葉靈?葉靈不是早死了麼?你說剛才聽見她念詩,你不會是見鬼了吧。」唐宛兒急忙說道:「我也聽到了,我們都聽到了,是不是啊優哥?」陸優點了點頭,范新卻搖了搖頭:「瘋了,都瘋了,聽到死人念詩,瘋了!」
卷三 迷失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哭
  我們剛才的確都聽到了女人念詩的聲音,可范新卻一口否認,這裡面一定有名堂。我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大家別再說了。
  我看了看,范新的家是一幢三層樓的小洋房,應該有三十年左右的歷史了,這在當時是很豪華氣派的。院子裡有左右各一塊花圃,只留下中間一條一米多寬的通道通往屋前。在這樣初冬的季節花圃裡的花卻開得茂盛,我的心裡暗暗吃驚,看來這范宅確有古怪。
  范新領我們進了客廳,讓我們坐下,然後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稍候,我去泡茶。」我忙說:「范先生,不用了,能坐下來聊聊嗎?」他轉身看了看我:「茶總是要喝的,這是禮。」說完也不管我們,自顧進了裡屋。
  陸優用詢問的眼光看著我,而邱錦書則咬著嘴唇,雙手不停地搓著,雖然已經坐了下來,可他的雙腿卻仍在打顫。我輕輕說道:「這茶不能喝。」大家都點了點頭。我仔細地觀察著客廳的擺設,一套水曲柳木質的沙發,天然樹墩的茶几,紅木仿古條櫃上有一台舊式黑白電視機,條櫃邊上是一張很古老的「八仙桌」,雖然屋裡的傢俱式樣都很陳舊,可漆色卻是很新,打理得也很乾淨,一塵不染。四面牆壁也空空的,很白淨。
  我輕輕問邱錦書:「范新是不是有潔癖?」邱錦書先是一楞,然後搖了搖頭道:「范新不太講究的,倒是葉靈很愛清潔,算是有些潔癖吧。」我點了點頭。大約十幾分鐘後范新提著一把仿青花的大瓷茶壺過來了,這茶壺應該是七八十年代的物件,他的左手還拿了幾個茶杯。
  他把茶杯一個個地在桌子上放好,然後從茶壺裡往杯子倒滿茶,小心地放好茶壺,把茶一杯一杯的遞到我們的手裡,臉上帶著笑:「喝吧,上好的祁紅。」端著杯子我們半天都沒有動,范新看著我們,目光中有些敵意:「我的茶有毒麼?」我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只是我們並不渴。」說完,我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他們也跟著放下了杯子。
  范新倒沒有再說什麼,木然地坐著,就這樣看著我,對目光讓人心裡發麻,我沒有再擔葉靈的事情,既然一開始他就否認了,我覺得就沒有和他提及的必要,但我能夠從他的身上感覺到重重的陰氣,或者說是屍氣,我問道:「范先生,最近有什麼人來找過你麼?」他說道:「什麼人會來找我這個糟老頭子?」
  我說道:「比如一些很不友善的陌生人。」他看著我們,目光迷離:「陌生人,不友善,不知道你們算不算?」邱錦書忙說道:「我們怎麼算是陌生人呢,老范,怎麼說我們也是幾十年的朋友了,況且我們此行並沒有敵意,是來保護你的。」范新聽了他的話輕輕說道:「錦書,這些年來你過得好麼?」這時坐在我和陸優中間的唐宛兒雙手突然分別抓住我和陸優的胳膊:「哥,你們聽,什麼聲音?」
  我努力地聽了聽,並沒有聽到什麼,陸優也搖了搖頭。唐宛兒緊張地說道:「你們仔細聽,就在門外。」我豎起了耳朵,只聽到風聲,我又凝神聽了一下,是的,隱隱約約聽到淒淒的哭聲,我說道:「有人在哭!」唐宛兒用力點了點頭:「嗯,好像不只一個人。」陸優道:「是不是誰家死了人了?」鄧琨搖了搖頭:「就哭聲應該就是院裡,但卻好像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
  聽到我們的話,范新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慢慢地把茶又倒回到茶壺裡去,嘴裡喃喃地說道:「哎,這麼好的茶,浪費啊,你們不喝我拿去養花。」說罷打開門向外面走去,門一開,那哭聲更真切了,果然就是從院子裡的地底下發出來的聲音。我站了起來,跟著到了門口,只見范新提著茶壺,尋著哭聲發出的位置往地上澆水。
  他的動作很機械,嘴裡說道:「別哭了,知道你們又渴了,來,我給你們茶喝,你們不是很喜歡喝這茶麼,上好的祁紅呢,別浪費了。」一邊用茶澆著地,一邊扭過頭看著我們說道:「你們不是想找陌生人麼?他們在下面,原本你們喝了茶就能和他們相見的,我是好心幫你們,可你們卻不領情。」
  「他,他們是什麼人?」邱錦書的聲音變了。范新輕輕說道:「不知道,但他們身上的殺氣太重了。」他突然抬起頭看著我們:「他們是想來殺我的,哈哈,想殺我沒那麼容易。壞人,他們必須死,都得死。」我淡淡地問道:「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范新說道:「昨天晚上。」我又問道:「有幾個人?」他回答道:「一共三個人,哈哈,全部都睡在這了,睡在這裡多好啊,這麼多好看的花陪著。」
  他手裡的茶澆完了,而那地底下的聲音也停下了。
  我輕輕地對陸優和方紹劍說道:「等他要進屋的時候制住他。」兩人雖然不知道我想做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
  范新提著茶壺來到了我們的跟前,我的身子微微向後退,陸優和方紹劍迅速地分別扣住了他的一條胳膊,茶壺也掉到了地上摔成粉碎。他竟然並不驚慌,只拿眼睛緊緊地盯著我,我說道:「不知道我應該叫你范先生還是葉女士?」他的臉陰陽不定,目露凶光。我對鄧錕說:「看看地下到底埋的是什麼人。」鄧琨拿起立在門邊的鐵鍬對著范新剛才澆水的地便開挖起來。
  范新說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我和你們並沒有什麼仇怨,何苦要和我作對?」我說道:「塵歸塵,土歸土,葉靈,既然已經死了就應該放下一切,入六德輪迴,何苦在這裡興風作浪?」范新的聲音變了,變成了女聲,正是我們起先聽到的那個聲音:「怨氣沖天三千丈,屈死的冤魂恨滿腔」。
  陸優和方紹劍像是被這驟然而來的變化嚇著了,二人原本扣住范新的手鬆動了,范新乘機掙脫了二人的束縛,閃入了屋裡。二人想追,我止住了,葉靈這麼多年不去輪迴,說明她的怨氣很深,他們兩人是萬萬對付不了的。鄧琨叫道:「朱哥,快來看。」我們忙跑了過去,土裡竟然是一堆骸骨,范新說的這些人是昨天來的,可他們的血肉呢?
卷三 迷失 第一百四十八章 屍人
  邱錦書有些害怕,他說道:「要不我們走吧,范新已經中邪了,就算把他找了去也沒有什麼用了,而且你們也看到了,這些人一定是想來暗殺他的,可哪裡是他的對手啊,所以說就算沒有我們他也是安全的。」
  我望著邱錦書道:「你到現在還不願意把葉靈的死因告訴我嗎?如果我沒猜錯范新一直在給葉靈養屍,你也看到了,三個漢子現在都已經成了白骨,你以為現在就憑借你那一道符咒還能夠安然度過嗎?」
  他驚慌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葉靈的死與我有關?」我搖了搖頭道:「到現在你都還不願意說實話麼?好吧,你想走,你試試看還能不能出這道門。」我指著院子的大門說道。我並不是嚇他的,如果范新這二十幾年來一直在給葉靈養屍的話,那這道門必然便是有進無出的了。
  我心裡也暗自埋怨,在車上聽到邱錦書的話時就應該想到養屍的可能性了,我只是沒有想到范新怎麼說也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竟然會懂得養屍的方法。邱錦書顯然並不相信我的話,他大著膽子走到了院門前,雙手想拉開院門,可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門卻是紋絲不動。他叫道:「快來幫忙。」鄧琨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鄧琨也跑到門前,死命的拉,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邱錦書放棄了,他垂頭喪氣地又走了回來,嘴裡說道:「怎麼會這樣?」唐宛兒也問道:「朱哥,什麼叫養屍?」我問道:「你們聽說過湖南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女屍『辛追』麼?」陸優點了點頭:「據說她出土的時候全身還是濕潤光澤的,皮膚覆蓋完整,毛髮尚在,指、趾紋路清晰,肌肉等尚有彈性。」我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想想,漢代的女屍竟然能夠保持得這麼完好,是為什麼?」他們都搖了搖頭。
  我說道:「那是因為她正巧葬在了『養屍地』。而『養屍地』在喪葬風水中是大忌,最恐怖,也最危險。屍體下葬在『養屍地』後人體肌肉及內臟器官等不僅不會腐爛,而且毛髮、牙齒、指甲等還會繼續生長。屍體因奪日月之光汲取天地山川精華,部分身體機能恢復生機,有如死魄轉活便會幻變成殭屍,四處遊蕩吸人的精血為生。」
  鄧琨問道:「你是說葉靈變成了殭屍?」我搖了搖頭:「如果她真的變成了殭屍倒也還容易對付,但現在看,她應該是變成了『屍人』!」我問邱錦書:「你說的見到葉靈遺像的那個屋子是不是亮頂的?」他抬起頭問道:「什麼亮頂?」我說道:「就是屋頂是透明的,是用透明的塑料物質蓋成的。」他想了想:「沒太留意,有什麼關係麼?」
  我說道:「我懷疑你到的那間屋子就是『養屍房』,如果我沒有猜錯葉靈的屍體便保存在裡面。剛才告訴你們葬於養屍地的人死魄轉活會變成殭屍,那是在入土的情形之下,如果並不入土,而存放於養屍地之上,受人間香火,吸日月精華,取天地靈氣,每隔九日吞噬一次血肉,那麼經歷三九二十七年,屍體就會變成屍人,其厲害程度則由生前所受的冤怨決定,而此時,它的元神七分歸位,思辨能力也漸漸恢復,也就是說它已經具備了復仇的能力。」
  我斜眼看了看邱錦書:「告訴我,葉靈死了多久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一九八五年死的。」我不再理他,在腦海中搜尋對付屍人的方法。
  鄧琨輕輕問道:「既然屍人這樣厲害,而葉靈現在已經成了屍人,為什麼他們剛才要跑?」我淡淡地說道:「他們也嗅到了恐怖的氣味,雖然葉靈成了屍人,但根本上她還是善良的,冤有頭,債有主,倒也不會輕易出去害人,當然對於那些害她的人她則不可能輕易的放鬆,你們沒聽到她反覆吟唱的兩句詩麼?那是積怨所至。」
  邱錦書聽得很仔細,生怕漏掉什麼細節,特別是當聽我說葉靈的怨魂是一定不會放過害死她的人時,邱錦書的身子輕輕打了個冷戰。看來他還果與葉靈的死有干係。
  陸優道:「我們還要進去麼?」我點了點頭:「要去,不然我們都走不出去的。」唐宛兒道:「有那麼誇張麼,門開不了我們翻牆。」我微笑道:「你試試。」唐宛兒飛快地閃到圍牆邊上,輕輕一攀便扶住了牆頂,可她待要向上躍起的時候竟不得動彈,只得作罷,跑了回來。她說道:「優哥,真邪了門了。」
  我說道:「沒什麼邪門的,葉靈二十多看的怨氣吞噬了附近所有的怨靈,又加上長期的日精月華的吸收,已經能夠自如的控制結界了。我們現在就在她的結界之中,更好笑的,是我們自動送上門的。」方紹劍道:「她到底想怎麼樣?」我說道:「在她的眼中,我們和昨晚的那些闖入者沒有什麼區別,所以她肯定也想殺了我們,並以我們的血肉來滋養她的屍氣。」
  邱錦書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我白了他一眼:「如果知道她的死因或許還有些辦法。」然後我對大家說:「先進屋坐下再說,外面好冷。」
  一行人又在客廳坐下,只是誰都不願意讓自己的後背對著內屋。
  唐宛兒道:「葉靈會來麼?」我說道:「一定會的。」唐宛兒道:「如果她不出來我們豈不是要困死在這裡?」我點了點頭:「理論上是這樣的。」陸優問道:「難道就沒有辦法破了她的結界離開麼?」我回答道:「我記得以前聽桑格活佛提起過,要想破了養屍地的屍人結界,必須用至陰至陽之水,不過我們現在根本無法找到。」
  唐宛兒問道:「什麼至陰至陽之水?」我說道:「就是童子童女的尿液。」唐宛兒的臉一下子紅了。我繼續說道:「不過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用。」陸優問道:「還有其他辦法麼?」我點了點頭:「有,最簡單,最管用的方法,毀了屍人,毀了養屍地。」鄧琨苦笑道:「好像這兩個辦法都沒那麼容易做到。」
  「錦書,錦書!」是葉靈的聲音,邱錦書的臉色鐵青。
卷三 迷失 第一百四十九章 煙塵往事
  葉靈竟然不停地呼喚著邱錦書的名字,邱錦書嚇得臉色發青,身體顫抖。他望著我,用顫微微的聲音問道:「她來了,怎麼辦?」我盯著邱錦書說道:「凡事都是因果報應,如果你和她之間只是愛慕的關係她斷然不會害你的,你大可去和她一見,或許你是她心裡的一個遺憾,見了你之後她的怨氣也就平息了。」
  我是故意這樣說的,我心裡隱隱感覺葉靈的死邱錦書一定脫不了干係,邱錦書一定是向我們隱瞞了什麼,葉靈是怎麼死的,她到底有什麼冤屈,這將是我們對付屍人的癥結,只有知道了真實的原因,才能夠對症下藥。
  邱錦書聽了我的話,臉上的恐懼更甚。他猛地搖著頭道:「我不去,我不能去,她非殺了我不可。」我沉著臉道:「那還不趕快告訴我們實情?」邱錦書道:「可說來話長,能不能先讓她別過來。」
  我取出銀劍,然後問邱錦書:「你結過婚麼?」他搖了搖頭,我又問道:「有過女人麼?」他看了一下我,又看了眾人,不好意思地又搖了搖頭,我心裡略略暗喜歡,我說道:「你到現在還是童男之身?」他點了點頭輕輕地說道:「我,那個不行。」我頓時清楚了他的意思,我捉住他的一隻手,用銀劍刺破,鮮血流了出來。
  擠壓他的傷口,均勻地將鮮血抹在銀劍上,然後讓大家坐攏來,在我們的外面畫了個圈,邱錦書雖然挨這一下有些痛,可他忍住了,見我如此這般,輕輕問道:「這樣能行麼?」我看了他一眼說道:「至少在你說出葉靈死因之前我們會是安全的,而且我們暫時也不會再聽到她的聲音了。」
  其實我的心裡也沒有底,雖然童男的血配著銀劍的效果是能夠抵擋一陣,但能支持多久卻要看葉靈的怨氣有多大。陸優看了看表說道:「快六點了,如果我們能夠堅持到天亮或許就好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