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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節

  我點上支煙,然後說道:「今天和小雷通電話時,他說他在嶺南,暫時趕不回來,但我還是堅持要他回來一趟,我告訴他這件事情直接關係到陸伯父的生命安全,是大事,他再忙也必須馬上回來。後來他才告訴我實話,他就在旅順港。」我看了陸亦雷一眼,他尷尬地笑道:「對不起,朱哥,我不是誠心要騙你,只是有的事情我現在還不能說。」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我接著說道:「我在電話裡也給小雷說過,伯父身邊可能有內奸,但我並不能夠確定是誰,所以一到伯父那裡我便開始盤查。我的目標首先是最早知道伯父行蹤的四個人,我發現居然除了韓成,另外三人都多多少少和陸亦霆的人有瓜葛,但經過我仔細的觀察,三人都沒有出賣首長的行蹤。這樣我便開始懷疑韓成了,他太乾淨,作為首長身邊的人,他是唯一的一個沒被陸亦霆盯上,這就很奇怪了,所以我便懷疑他應該就是陸亦霆的人。」
  「於是我便在心裡設了個局,我先讓劉建安把張智控制起來,一來是做給劉建安看,因為那個時候我的確也在懷疑劉建安,我甚至懷疑他們整個衛隊。二來,我心想張智也好,宮雪雁也好,應該都只是故佈的疑陣,因為他們都不具備成為內奸的心理素質,我很輕易地就把關心給套了出來。」
  說到關心,我的心裡有一點難過,張智和宮雪雁的臉也不停的變幻著,我繼續說道:「於是我把目標最後鎖定在劉和韓二人身上,我故意要求劉建安制訂轉移計劃,同時又讓韓成盯住劉建安,我沒想到的是劉建安在我找他商議轉移計劃的時候會主動告訴我陸亦霆給他八十萬的事情。」我看了看劉建安,他的臉微微的紅了。
  我笑了:「建安,你能夠懸崖勒馬是好事,至少沒有鑄成大錯。」然後我又說道:「我故意讓留下一組人,說是要留下做伏擊,找奸細,伯父,你還記得留下劉建安的一組人是誰的提議麼?」陸國光說道:「韓成的提議,但當時是你要讓他控制劉建安,他才提出的,我覺得亦合情理的。」
  我說道:「可是他根本就沒有問劉建安有什麼問題就很爽快的答應了,還用心的算計,一起在首長身邊服務那麼多年的兄弟,這樣的表現就不正常了。就換了你我,我們都會問個為什麼,然後惋惜,痛心,可他沒有。」
  「所以我便已經瞭然於心了,韓成就是陸亦霆的人,我相信首長在轉移的過程中一定會中埋伏,而我留下的那一組人不外乎是想讓韓成相信我們真正懷疑的是劉建安,讓他們放心的進行他們的計劃,而與此同時我聯繫上了小雷,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支援我們,當然小雷也很厲害,並沒有直接和我們會合,而是玩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一招確實高,不然陸亦霆看到我們的陣勢也早就開溜了。」
  陸亦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和你的整個局相比,就根本不值一提。」我說道:「整個局的關鍵就是小雷並沒有真的在嶺南,不然我可沒膽量冒這個險。」
  陸國光笑道:「老了,這腦筋轉不過來了。」陸亦霆說道:「我小看你了,我自認為我設的局已經很高明了,用影子的事情迷惑你們,使你疲於應付,沒想到你居然能夠一眼看到我的動機,反而佈局把我給算計了。」我搖了搖頭說道:「你錯就錯在殺了汪清涵,陷害影子,如果沒有這個事情,我還不會去想那麼遠,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大約等了半個多小時,影子駕著一輛長城皮卡來了。影子跳下車,跑到我們面前:「首長,陸少,朱哥。」我笑著說道:「受苦了吧?」他說道:「沒什麼,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把我救出來的。」陸亦雷苦笑著:「如果不是朱哥這一招,怕是你要回來就很難了,蘇世遠都沒能夠從陸亦霆的手裡要出人來。」
  陸亦霆怯生生地問道:「我可以走了麼?」陸國光說道:「滾吧,希望你能夠反省一下,和日本人勾搭在一起沒有什麼好下場。」陸亦霆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大伯,那,我可以走了吧?」陸國光擺了擺手,我說道:「把韓成也帶走吧。」我知道陸國光是不忍心處治韓成的,不如送個順水人情。
  眨眼功夫,陸亦霆和他的人都走得一乾二淨。
  我對陸亦雷說道:「陸伯父和你一起走麼?」他點了點頭道:「嗯,我還要趕去旅順,讓他再呆在大連我不太放心,你這邊的事情也多,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我笑道:「這次放走了陸亦霆以後要想再抓住他的把柄就更難了。」
卷三 迷失 第八十九章 傷逝(一)
  何博士這兩天一直沒有出現人格分裂的現象,就像正常人一樣,白天忙著進行他的研究,而晚上則和我們喝茶聊天然後早早的就上床睡覺了。趁這個時間我們也好好休整了兩天,這一段時間我們的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兩天的悠閒倒也讓人很愜意。
  隨著陸亦霆伏擊陸國光的事情的敗露,老萬也回到了大連。
  吃過晚飯,大家坐在客廳裡。影子問道:「我們還要在大連呆多久?」我說道:「我想過幾天到西安去看看你嫂子,不過何博士這裡必須有人看著,我怕方浪他們打他的主意。」影子說道:「博士這裡就交給膠布和老萬吧,我們陪你一起到西安去。」我搖了搖頭:「不要全部都去,你和一姐幫我去辦兩件事,我就帶著李興、小圓和方紹劍過去。」
  影子問道:「什麼事?」我說道:「第一件事陪同風偉到京城去,想辦法讓他和陸亦萍見面,打探一下陸亦霆回去後的有什麼舉動。第二件事就複雜一點,你們幫我查一下,國內知名的船舶專家,列個名單出來,然後再進行排查,看看有誰和方浪有過接觸。」影子點了點頭說道:「嗯,我也想過這件事,何博士也說過,方浪的目標不僅僅是他一個。」
  我提醒他們道:「一定要注意安全,方浪不同於陸亦霆,相比之下,他要狡猾得多。」
  影子說道:「知道了,我們會注意的。不過我倒是很擔心你的安全,我怕你大伯會對付你。」我搖了搖頭說道:「他還不至於對付我,上一次如果不是方濤威逼,我想他也不會這樣對我。」一姐說道:「話雖這樣說,但還是要小心一點,畢竟上次的教訓太深刻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我們一定會小心的。」
  風偉說道:「哥,我不想去京城。」我笑了:「難道你就不想陸亦萍那小妮子麼?」他不好意思地說道:「想,可我擔心哥。」我說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我身邊的這些兄弟的身手都很不錯的,你就放心的去吧。我想陸家現在不會拿你怎麼樣,陸亦霆通過這次應該對陸副總長有所畏懼,對於你和亦萍他不會太過分的。」
  風偉點了點頭說道:「那哥你也要多保重。」
  第二天一大早,風偉便和影子他們一起出發了,而我則是定在三天後去西安,我想多呆兩天,看看何博士的情況是否穩定,另外,我感覺方浪應該不會放棄對何博士的想法,我最擔心的是他也知道何博士的弱點,畢竟他們和博士有過接觸,如果在他們的接觸過程中剛好遇到何博士的其他人格出現,那麼保不準他們會在這上面做文章。
  還有一點也是我放心不下的,那就是「何其渺」有著嚴重的自殺傾向,他對自己是衍生人格是知情的,而以他對精神病理的研究水平,他知道唯有自我毀滅才能夠脫離苦海,他所矛盾的只是不願意傷害到何其微而已,這樣的矛盾如果最終向惡的一面轉變,那麼後果也是難以設想的。
  可是又過了兩天,他還是依舊很正常,但這樣的正常反而讓我更擔心了,我覺得就像平靜水面底下的暗湧,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爆發出來,一旦爆發出來又將是什麼樣子的。
  我原定的明天離開離開大連去西安,現在卻猶豫了,我讓鄧琨取消了航班,我決心再在大連呆上一段時間,我不想我前腳離開,何博士後腳就出事,那樣我們在他身的一切努力就付諸東流了。
  晚上何博士照舊是吃了飯後陪我喝了一會茶,胡亂的聊了一會,但我卻發現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在和我談話時的目光閃爍,我突然感覺坐我對面的並不是何博士,而是「何其渺」。我們聊到了尼采,我發現這個時候他的目光有著異樣的光芒,這樣的目光我曾經在和何其渺談話的時候見過,同樣也是在討論尼采的時候。
  我倒了杯茶遞給他:「這幾天不會是你一直在冒充博士吧?」他看著我道:「什麼意思?」我說道:「你不是何其微,而是何其渺。」他笑了,「誰是誰並不重要,對你們來說也沒太大的影響,你們想要的是研究成果,我也一樣能行。」我皺了下眉頭,我品味著他話裡的意思,我問道:「你們幾個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麼?」
  他有些驚訝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我說道:「我只是猜測,一連四五天,何博士的表情都太正常了,你也好,沈香燕也好,甚至小渺都沒再出現過,很不符合常理。」他輕歎了一聲:「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我已經盡力的去模仿他了,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他眼神,語速和語調。」
  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差點就分不出來了,雖然心裡也會有疑惑,但我會認為是何博士最近心緒寧靜,所以才這般的平和,只是你不應該和我談尼采,更不應該在和我談尼采的時候眼睛裡大放光芒。」他苦笑道:「看來我是疏忽了,在你的面前真的不能出一點錯漏,不然你總是能夠發現端倪。」
  我說道:「你們之間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協議?」
  他說道:「我要取代他,他已經不配再擁有這一切,這一切從今以後全是我的。」我望著他,他已經瘋狂了,我問道:「你不是一直都認為他是無辜的麼?為什麼現在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回答道:「我現在也還是堅信他是無辜的,只不過我們覺得他的狀態並不適合作為主體人格出現,他太多的缺點,太多的問題,他會毀了自己,我這是為了他好。」
  我問他:「沈香燕和小渺也答應嗎?」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很無情:「沈香燕這個女人就是不識好歹,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她好,她卻不領情。」然後他的目光又變得很溫柔:「小渺就很聽話,他知道我是為了他好,他說的,只要我做了決定,他是一定會支持我的。」
卷三 迷失 第九十章 傷逝(二)
  我的心裡有些害怕,何其渺意圖取代何其微,以主人格的姿態存在,何其微或許不自己都還不知情,而沈香燕對何其渺的決定持反對的態度,一場人格的內耗即將在何博士的身體裡展開,事情的結果很難預料,但不管結果怎麼樣,都很令人擔憂。
  我問道:「你能確定何博士也會願意麼?你應該知道,他所從事的研究工作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的,你就算真正取代了他,能夠獲取他的知識信息麼?」
  他白了我一眼:「你覺得有什麼事情是我做不到的?」他的白眼讓我心裡一驚,何其渺的表現已經超出我對多重人格的認知了。
  我靜靜的看著他,我有點害怕,又有些期待,我居然在內心很希望看到這場主體人格的爭奪之戰!
  夜,靜悄悄的。
  大家都已經進入了夢鄉,我睡不著,躺在沙發上胡思亂想,晚上和何其渺的談話讓我的內心有很大的觸動。人類社會的競爭是強存弱亡的原則,現在在一個人的身上,各種人格之間竟然也遵循了這個原則,我不得不感歎現實的殘酷。
  今晚是方小圓陪著何博士,不,確切地說是陪著何其渺,我有些擔心,我覺得今天晚上在何博士身上一定會發生些事情,我突然心裡沒了底,對於局面的控制,我沒有一絲的把握。我一直在聆聽著樓上的動靜,平時每天晚上我都會打開電視,把聲音調到最小,然後在電視的催眠下入睡,可今天我沒開電視,我生怕一分神便不能夠聽到樓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看表,凌晨兩點半。
  我已經有了倦意,但還是強打著精神,我又掏出一支煙,就著手中的煙蒂把它點燃。
  最近我的煙癮越來越大,鄧琨他們也勸過我很多次,但我還是忍不住,特別是心緒不寧的時候,或者是感覺到不安與恐懼的時候我都會點上支煙,甚至是一支接一支。我有一個弱點,就是在心裡感到極恐懼極害怕的時候會噁心,乾嘔,只有點了支煙才能夠得到平靜與緩解。還有就是思考的時候,我的煙也是不離手的。
  我輕輕地咳了一下,鄧琨便坐了起來,看到我還在抽煙,他說道:「朱哥,怎麼還不休息?少抽點吧。」我把手裡有煙頭摁滅,然後輕輕說道:「嗯,沒事,吵到你了吧?」他說道:「我也一直沒睡,晚上聽了何其渺的話後我的心一直就覺得有些慌亂,我怕何博士會出事。」我乾脆也坐了起來,望著鄧琨說道:「你也有這樣的感覺?」他點了點頭:「而且特別強烈。」
  他的話沒說完,樓上方小圓的叫聲說傳來了:「朱哥,快來!」我和鄧琨飛快地衝了上去,這時我們看到何博士坐在床上,我忙問方小圓:「怎麼了?」他說道:「他突然坐了起來,一直這樣發呆,和他說話他也不理人。」我說:「坐了多久了?」方小圓說道:「大概有幾分鐘的樣子。」應該就是我和鄧琨開始說話的時候吧。
  我走到床邊,望著何博士輕輕問道:「你怎麼了?」我現在還不能夠分清楚面前的到底是誰,所以沒有帶上稱呼。
  他還是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
  鄧琨說道:「他這是怎麼了?」我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李興說道:「讓我試試吧。」我看了下李興,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他會用什麼辦法叫醒何博士,只見他走到何博士的身邊,用力的在何博士的背上一拍,只聽到何博士「啊」的一聲,扭過頭望著李興說道:「你做什麼?那麼用力會打死人的。」李興嘿嘿地一笑:「你剛才那個樣子還真像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