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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節

  摸索到了門邊,我站住了,做了幾下深呼吸。
  我在等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在催眠的過程中,我的語氣和語速很重要,特別是對意志相對堅定的人而言,引導與暗示的過程更不能出現差錯。我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伸出手去在門邊摸索,果然摸到了方濤所說的那個按鈕。
  我的手指停在了上面,我才突然發現我並沒有構思好催眠的辦法和場景,一直都在忙著計算時間。來不及了,如果我沒算錯現在是最佳時機,錯過了就得等到明天夜裡,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時候我更無法去估算時間了,失去對時間的控制,我便相當於失去了機會。
  我摁下了按鈕,屋裡的小揚聲器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什麼事?」我平靜而又輕柔地問道:「困嗎?」他大概沒反應過來,我又輕輕的說道:「困了就閉上眼睛,閉上眼睛。你細細的聽,有流水的聲音,有蛙聲,蟬鳴。」門外沒有聲音,我沒時間去判斷是不是催眠起了作用,繼續輕聲說道:「你的眼皮漸漸地沉重了,好想入眠,你慢慢地掏出鑰匙,打開門,打開門你就不用再這樣辛苦的守著,你太疲倦了,只要開了這扇門,你就可以安心的睡下了,掏出鑰匙,把門打開吧,然後好好的睡去,我數到三你就開門,數到十你就會睡著了。」
  雖然我的心已經跳到嗓子了,但我還是用平靜的聲音開始數數:「一、二、三……」數到三的時候我頓了一下,果然聽到了鑰匙挺進門鎖的聲音,我繼續數著:「四、五、六、七……」數到七的時候門開了,外面的燈光透了進來,我閉上了眼睛,可嘴上沒有停,因為指令還沒完全完成:「八、九、十。」數到十的時候他竟然躺到了地上。
  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我把他挪了進屋,在他身上亂搜了一氣,摸到一個手機,一支槍,最重要的是還有煙和火機,我看了看和機上顯示的時間,凌晨四點五十七分,看來我的時間估算是有問題的,可能下午睡得太長了。
  我輕輕的帶上門,這樣他們短時間不會發現我已經不在了,我仔細的看了看四周,根本就沒有什麼暗哨,看來他們對於這個「黑房子」還是挺放心的。
  我並沒有從房子前面走,而是悄悄摸到了屋後,從後牆根挨著溜到了來時那條崎嶇的山路上。上山車子搖了四十多分鐘,如果下山我一路小跑也應該在四十分鐘左右下到山底公路了,現在是五點,到山下應該六點了,希望運氣好,能夠遇到過往的車子。
  我一邊跑,一邊用手機撥打一姐的電話,電話才響了兩聲,一姐就接通了:「誰?」「我。」我一邊跑一邊喘著氣說道。她忙問道:「哥,你在哪?」我說道:「不知道,是咸陽方向,具體離西安多遠我不清楚。」她說道:「我們來接你。」我說道:「不用,顧紅到了吧?」她說到了,我說道:「我不往西安方向跑,我往反方向跑,看能不能攔到車,攔到車我就先到咸陽去,你叫李興到咸陽等我。」
  我不往西安方向跑,一旦他們發現我不在了一定會往西安方向追的,只有向相反的方面逃才相對安全。
  一個小時後我才跑到公路上,我清楚記得右邊是來的路,我往左又是一陣狂奔。本來下山應該如我預計一般,四十多分鐘就夠了,可是我的肚子很餓,如果不是求生的慾望刺激著我,整個人就再也沒有一點力氣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看到有一輛長安車經過,我跳到路中間攔下車子,那司機大罵:「找死,不要命了?」我哪還有多餘的力氣和他理會,掏出槍來對他比劃了一下:「送我去咸陽。」當他看清楚我手上的硬貨時,立即啞雀了,我靜靜地坐在車上,心跳還是那麼快,好險。
  對那漢子的催眠我是沒什麼信心的,我想也剛巧是後半夜了,他真的睏倦了,如果早一點,或是再晚一點天開始亮起來了,可能都難得成功。我是在賭,賭沒有人看到,賭他的意識處在最薄弱的階段,這一票總算賭贏了。
  車子經過了我下來的那條山路旁,沒看到什麼動靜,現在的時間距離七點還有二十分鐘,我問司機:「到咸陽還得走多久?」他顫抖著說:「兩小時吧。」我說道:「開快點吧,我有任務。」他問道:「你是警察?」我沒有吭聲,假裝瞇著眼睛睡去,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問題,冒充警察可是違法的。
  一個小時四十分鐘後我們進了咸陽,我讓他直接送我到了機場,下了車,我想留下點什麼給他,可以摸了半天,才發現我竟然沒在那混蛋身上搜到一毛錢。我有些歉意地說道:「要不你等一會,我朋友來了就把錢給你。」他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我點了點頭:「今天的事要保密,不然後果你承擔不起。」他用力地點著頭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警察同志。」然後他又湊過來說道:「在抓壞人麼?」我頓時無語了,我輕輕說道:「嗯,壞人手裡也有槍,很危險的,你快走吧。」聽了我的話,他四下看了看,然後才跳上車子走了。
  八點半了,我打電話問李興在哪,他說已經到咸陽了,他告訴我他開著車來的,我讓他直接到機場接我。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我上了李興的車,這下我才真正地鬆了口氣。李興問我這麼大的事為什麼都不和他們商量,語氣中充滿了責備,我尷尬地說道:「事情太急,我以為我能夠應付。」他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嗎?一姐急死了,他打電話給影子,影子還把她臭罵了一頓。顧紅回來說是你換她回來的,我們趕到她說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你的蹤影。」我這才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當他聽到催眠的時候好奇地說:「就,就這麼簡單?」我苦笑:「哪裡就簡單了,他本來就真的很睏了,而我不過是利用了這一生理特徵,如果不是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哥只怕現在還關在那個黑房子裡呢。」
卷三 迷失 第五十三章 方紹劍
  李興叫醒我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賓館的門口,下了車回到房間看到大家的臉上都掛著焦急,見我們進屋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一姐問道:「朱哥,你沒什麼事吧?」我搖了搖頭,其實除了疲倦,我更是後怕。但我根本沒有選擇,為了顧紅,我只能夠這樣做。風偉給我泡了杯茶,遞到我的手中,我喝了一大口,然後說道:「給我弄點吃的吧。」鄧琨忙道:「我去給你買。」羅浩看著我說:「你的精神狀態很差,一夜沒睡吧?」我點了點頭:「嗯,等吃了東西我得靠一會。」
  沒等我再說什麼,李興就把我給他敘述的事情經過向大家又描述了一回,大家聽得驚呆了,說到催眠的時候李興加入了他的一些主觀想像,雖然有些脫離了事實倒也繪聲繪色,我並沒有反駁他,一來是太累,沒精神,二來看大家的興致很高也就罷了。
  鄧琨回來看到大家議論得熱火朝天的,知道錯過了精彩的內容,不過沒等他先問起,李興又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
  吃過東西,我便把他們扔在這裡,到隔壁房間補瞌睡去了,一姐讓鄧琨陪著我過去,生怕我又丟掉了。
  倒在床上,我美美地睡了一覺,我沒想到這一覺居然就睡到了晚上七點多鐘。
  睜開眼睛,鄧琨正坐在對面床上抽煙,見我醒了笑道:「現在才醒啊,大家都陪著你餓著肚子呢。」我忙起身來問道:「不會是中午飯你們也沒去吃吧?」鄧琨說道:「那倒不至於,不過也就吃了飯麵條,你不在,大家吃什麼都不香。」我拍了他背上一巴掌:「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貧了。」
  叫上大家一起到外面去吃飯,他們說想吃海鮮,我不答應,我說道:「我們現在可是沒地方打秋風了,就這點小錢,得省著花。」一姐笑道:「有陸少在你還怕沒地方打秋風啊。」我歎了口氣說道:「陸少現在的處境比我們怕是也強不到哪去。」一姐卻不以為意:「你還別說,瘦死的駱駝還就是比馬大。」我看著她,然後笑了:「看來你一定又在陸少那刮了一筆了,行,那我們今天就去吃海鮮。」
  一姐忙說道:「你怎麼就知道了?」我說道:「沒那底氣,你敢跟哥抬槓麼?」她笑了。
  走到賓館門口,我看到了一個熟人,他怎麼來了?
  遠遠地便叫道:「朱哥!」我站在那裡,等他走到面前才問道:「方紹劍?你怎麼來了?」大晚上的,他還戴著副墨鏡,讓人感覺很彆扭,他說話時語速比較快,呼吸並不平穩,看樣子很焦急:「朱哥,你救救小圓叔吧。」我一聽心裡一驚,但並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來:「走,回房再說。鄧琨,你和李興去帶幾個盒飯回來吧。」
  回到房間,他說道:「小圓叔回到棲霞,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和小方叔發生了爭執,小方叔一氣之下便讓人把小圓叔給關起來了。」我淡淡地說話:「這是他兄弟間的問題,況且他們是親兄弟,方小方不會把他怎麼樣的。」方紹劍搖了搖頭說道:「不,波叔公讓我一定要找到你把小圓叔救出來,不然他一定會有危險。」
  方波?
  自己的兩個兒子發生這樣的事,他居然支使方紹劍跑到西安來找我們。我問道:「是誰告訴你我們在這的?」他說道:「是小圓叔自己說的,對了,他還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完遞給我一張紙條:「方小方近日將赴大連,具體事由及時間不詳。」我問方紹劍:「這紙條上的內容你看過麼?」他點了點頭:「這是小圓叔口述讓我記錄的。」「他什麼時候告訴你的?」「我去給他送飯的時候。」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方小圓除了說了這句話還有沒有說別的什麼?」他說沒有。我繼續問道:「方波又是什麼時候給你說的方小圓會有危險?」他想了想說道:「就在小圓叔讓我寫這紙條帶給你們這件事之後,波叔公知道我去給小圓叔送飯,便問我小圓叔有沒有什麼交待的,我便把紙條的事情說出來了,叔公聽了以後非常的緊張,叮囑我一定要趕快找到你們救出小圓叔,他說不然小圓叔一定會有危險。」
  我說道:「方波為什麼不自己去找方小方要人,非得繞到我們這裡?」方紹劍搖頭道:「叔公也沒辦法的,他現在的行動被小方叔限制著,日子也並不好過,只是小方叔並沒有禁止我們這些後生晚輩去看望他老人家。」
  我看了看風偉,他朝我點了點頭,說明方紹劍並沒有對我們撒謊。
  我笑了:「你的眼睛好了麼?」他尷尬地說道:「好不了了,到醫院做了手術,醫生給裝了一個假眼珠子。」他把墨鏡取了下來說道:「我自己覺得看上去很難看的,所以就一直戴著墨鏡。」
  李興和他也是相熟的,他問道:「一隻眼睛是不是很影響你的生活?」他說道:「習慣了倒也不覺得,不過這個仇我遲早要報的。」其實第一次見到他我就挺喜歡的,勇敢,有血性。我說道:「大家都餓了,本來想出去改善下生活的,你這樣一折騰,就只能吃盒飯了。」我不再提方家的事,有些事情還需要慢慢的理順,我不敢確定方家是不是又在下套,倒是也隱約聽一姐提到從昨天就沒有接到方小圓的電話了。
  讓李興他們陪著他,我對鄧琨和一姐說道:「陪我出去走走吧。」他們自然知道我是想和他們碰碰意見,我們進了隔壁的房間。
  我問一姐:「你怎麼看?」她搖了搖頭說道:「說不準,我一直都不太信任方小圓,可能是他和方小方長得太像了的緣故吧?」我笑了:「他們是孿生兄弟,如果不像那就有大問題了。不過我倒覺得方小圓是可以信任的,記得在『天華診所』,他對方小方想把方家再入絕境的那種厭惡並不是裝出來的。」
  鄧琨想了想說道:「如果方小圓真的有什麼危險,那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察覺到什麼大秘密了,不過我卻覺得方家不應該會真正的對他下手,頂多也就是禁足,不再讓他踏出方家半步。所以那個方波的說法就有點誇張了。」
  我點了支煙,把鄧琨的話又重新咀嚼了一遍。
卷三 迷失 第五十四章 噩耗
  抽完一支煙,我抬起頭來:「方小圓如果真有危險,那一定不是來自方家內部的,方家兄弟雖然並不是一條心,但還不足以使方小方對方小圓動殺機,我想方波是想暗示我們,想動方小圓的不是方家。」
  「那會是誰?」鄧琨問道。我說道:「方浪,也就是渡邊淳一。」一姐說道:「方小圓到底知道了他們什麼秘密才會逼使他們想對他下手?」我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應該問方波,不知道他對方小圓說了什麼。唉,方小圓偏偏又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他才會去找方小方理論,如果他悄悄地回來,那麼我們便能夠知道更多的真相了。」
  一姐問道:「那為什麼方波會沒事,而偏偏只動方小圓?」我笑道:「方小圓年輕,而且身手了得,稍有機會便一定能夠逃脫出來,只要一旦他逃出來了,那麼那個秘密也就跟著暴露了。」鄧琨皺眉說道:「那會是個什麼樣的秘密呢?」我說道:「應該是個天大的秘密。」
  我說道:「鄧琨,馬上訂明天一早的飛機,我們到金陵去,想方設法把方小圓弄出來。一姐,你給影子和老萬打電話,叫他們明天也一早趕往金陵。」他們應了一聲,各自忙碌去了。這時候我的電話響了:「小藝,你回來了?」是大伯,此刻我的心情非常的複雜,我從來不曾想到他會出賣我,我淡淡地說道:「是啊,我不太習慣那裡的生活,所以就回來了。」
  他也沒再繼續提這事,他說道:「你什麼時候過來看看小琳和雯兒,你離開後雯兒一直吵著要爸爸呢。」我說道:「過段時間吧,等手上的事了了我會來的,她們就拜託給大伯了。」大伯歎息道:「好吧,既然這樣大伯也不勉強你,她們母女在我這你就放心吧,不會讓她們出什麼事的。」
  這一點我倒是相信,而這個時候她們母女也只有在他那裡才是最安全的。他雖然有勇氣出賣我,但卻不會對我的妻女下手的,因為我發現他的心裡也滿是內疚。
  掛了大伯的電話,心裡有點失落,也有點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