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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

  我看著陸亦萍,我想到了一個問題,但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給我答案:「你們一定知道那個瘋子為什麼會到貴州吧?」她看著我,眼神很複雜,我笑了笑,這個問題已經不用她來回答了,我繼續說:「其實那個瘋子到底是男人女人你們一定也是清楚的,我想你們不願意把實情告訴我的原因應該是瘋子本身的背景吧?」我沒有等她說話又自顧自地說:「瘋子應該出自大家,也正因為這個緣故你們只能夠選擇緘默,而且從頭到尾你們都沒有站到前台來盡全力進行調查也基於這點考慮的吧?如果我沒猜錯,他,或者說是她,應該也是你們陸家的人,如果不是,也應該和你們陸家有些關係。」
  李副司令看著我,他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說,但陸亦萍應該聽明白了。她的臉色變得有些慘白,雙唇緊咬,用一種很迷惑的眼光看著我,半天她才說:「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我搖了搖頭說:「其實我到現在仍舊一無所知,因為你們根本不想讓我知道,當初陸亦雷把你留下,並不是真正讓你幫助我,而是監視我,你們必須在我找出兇手之前把到他,一來,為了某個團體的利益,二來為了某個家族的聲譽。哎,你們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我沒再看她,我泡了壺茶,給他們倒上。我接著道:「我想通了一個問題,這個瘋子對貴州很熟悉的,應該是在這裡生活過的,對吧?」我望向陸亦萍,她無力的點了點頭。我突然感覺自己很滑稽,居然陪著他們玩了這樣一場鬧劇,我也很生氣,如果一開始他們就能開誠佈公地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訴我,或許就能夠幫我向真相邁近一大步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點上煙,喝著茶,場面立時變得尷尬起來。
  李副司令終於臉上顯露出了對李曼玲的擔心,他有點焦急地問我:「曼玲會不會有危險?」我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因為我無法去理解一個非正常人的行為,他的下一步永遠都是那麼的出人意料。
  我對陸曼玲說:「回去告訴你哥吧,這案子我會繼續查,我對他承諾過的依然有效,但是如果他真的想把這個人抓到,最好給我一份你們所掌握的瘋子的全部資料,否則我只能說無能為力了。」李副司令更多是關心他的女兒,他說:「曼玲的事還希望你費點心,我也會加緊派出人手尋找,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打電話我,只要能夠把人安全地找回來,要人出人要錢我就出錢。」我趕緊對他說:「您客氣了,我會盡力的,無論如何我和曼玲也算是朋友,朋友的事我從來不會置之不理,我會抓緊時間調查,當然,真的需要您幫忙的時候我一定會找您的。」
  然後我很客氣地把兩個送了出門,陸亦萍已經不好意再留在我家,收拾好了東西和李副司令回去了,她的眼裡充滿了委屈,我知道所有的一切與她無關,她也只是整局棋中的一粒子而已。
  老婆和風偉回來了,看到只有我一個人老婆覺得納悶,她問我:「人呢?」我笑著說:「走了。」風偉沒有說話,他應該感受到我內心的活動了。我笑笑說:「小風,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髮說:「哥,我感覺到關於陸亦萍,你好像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其實我的內心也在爭鬥,我在想到底應該不應該告訴風偉關於陸亦萍的一切,風偉卻說:「你不用猶豫了,就告訴我吧,不管什麼我都能夠承受的。」他的目光露出誠懇,我不忍心看著他的眼睛,我低下頭說:「你先坐下吧。」我又對老婆說:「你也聽聽,不過我下面說的每一句話,你們只能聽,聽了就把它忘記了,堅決不能夠說給別人知道,最好是聽完以後,大家彼此間都不能再提。」
  見我說得慎重,他們的表情都嚴肅起來。我慢慢地說道:「這件事應該從哪說起呢?就從『置入性催眠』開始說吧,老婆,你還記得我們以後提起過這個嗎?」她點點頭,於是我就從黃玉死,和關心討論「置入性催眠」一直到陸家兄妹的出現,都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當說到陸家的家世背景的時候,風偉竟然嚇得目瞪口呆,我告訴風偉他失蹤的兩天原來是見老丈人去了,他有點無奈地說:「哎,居然見個老丈人都整得跟夢遊似的,有意思嗎?」我沒有理會他的牢騷,我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陸家的顧忌也是正常的,至少他們對你並沒有惡意,相反,你那個准岳父還很欣賞你的,好好表現吧,做了陸家的女婿可比跟著我混強多了。」他忙說:「我才不願意呢,我寧願跟著你混。」我說:「在我這說說就算了,別在亦萍面前也中無遮攔的。」他嘿嘿的笑了。
  老婆的性格一起都很好,雖然她聽了這些同樣覺得有些不同思議,但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驚訝,聽我說完了整個事情,她站起來說:「你們聊吧,我去做飯,晚上我們吃紅燒肉。」
  風偉和我坐在客廳,他現在已經習慣沒事就擺弄我的茶具,手法倒是漸漸熟練了起來。他一邊泡著茶一邊問我:「哥,你說李曼玲會到哪去了?」我搖搖頭說:「不知道,按理說這不像隱形人的做事風格,以他的催眠能力,根本無需把李曼玲綁走。」風偉點了點頭,我繼續說道:「所以依我看,李曼玲應該不是被他帶走的,而是因為李曼玲查到了什麼線索自己跟著去了,至於後邊她怎麼樣我卻真的不得而知,但我想她一定會給我們留下線索的。李副司令已經派出人手四下尋找了,在找人這一點上,他們比我們專業,我們只能夠等待線索,通過我們自己的分析去接近真相。」他點了點頭:「可線索又在哪裡呢?」我笑笑:「等,會有人給我們帶來線索的。」他不解地說:「誰?」我在心裡悄悄想了一下,他吃驚地道:「亦萍?」我笑而不語,慢慢地品著香茗。
  吃過晚飯,風偉就走了,我坐在客廳陪老婆看電視,我不時地看著時間,老婆問我怎麼了?我告訴她我在等個很重要的電話,她沒再多問。
  果然,大概九點多鐘,陸亦萍的電話來了:「朱哥,我是亦萍。」我說話:「嗯,說吧。」她說:「我哥說了,暫時還不能夠把這個秘密告訴你。」我聽了以後並沒有感到失望,我知道作為一個補償,陸亦萍一定會給我提供線索,哪怕是一點,至於我是怎麼找到真相的,他們就不會關心了。我之所以這麼的自信,是因為這個結果對他們比對我重要。我沒有說話,我在等著她的下文。她接著說:「不過我哥說可以給你一小點提示,那個瘋子曾經在貴州呆過很長的時間,在凱裡,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了,對不起,別怪我。」我笑了笑說:「沒事的,我能夠理解,告訴你哥,他給我的茶葉快喝完了,再給捎點過來,如果能夠再搞幾條內供煙那是最好。」她回答道:「這個我就可以作主,我盡快讓他們給你帶過來。」我心裡直樂,隨即又有些後悔,最知道她答應得那麼爽快,我就應該多要點的,反正口已經開了。
  掛了她的電話,我對老婆說了一聲就進了書房,我雖然只知道了一個地址,但我卻明白其中所包含的信息已經很多了,凱裡,我記得關心給我說過她的家就是凱裡的,我暗暗想,關心和陸家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她是陸亦雷的師姐,而我遭遇隱形人的事也是她透露給陸家的,她和隱形人又曾經在同一個地方呆過。如果這麼看來,關心知道的事情應該很多,只是她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事出反常必為妖,我隱約感覺,這件事應該或多或少與她有點關聯,我拿起電話,想給她撥打過去,想想又放下了,明天我再約她吧,我要好好的再把整個事件理一理,至於要從關心那得到些什麼答案,我還需要再考慮考慮,她也是個心理專家,要想很輕鬆的獲得有價值的線索,看來是非得下番苦功才行的。
  茶涼了,我重新燒了壺熱水續上,「大紅袍」要細細的品,這樣才能夠嘗出更多的味道,對於與關心見面,我並不急切,我相信只要用心觀察,總能找到蛛絲馬跡的。
卷一 隱形人 第七十一章 老頭說出的故事
  人就是這樣的,當你發覺別人對你說謊的時候,你就會不自覺地對他關閉心扉,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細細地想,我在關心那聽到了太多的謊言,我不知道為什麼她要對我說謊,她想隱瞞什麼?面對關心的時候我依舊保持著微笑,這並不難,我的職業決定了我的臉上必須經常掛著笑容。
  我把和她見面的地點選在大師咖啡,因為對於她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結,從內心而言我很喜歡這個美麗的女孩,雖然我和她沒有什麼,也不可能再有什麼,但這份喜歡是不能抹滅的。我給關心倒了一杯咖啡,並按她的習慣給她加了少許奶,放上一塊方糖。她笑了:「你居然記得?」我說:「應該說是沒有忘記。」她看著我:「怎麼說得那麼傷感?」我說道:「我說的是實話,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沒有忘記。」她很開心地捏了下我的手:「你心裡有我。」我笑了笑:「有嗎?」我不願意再糾纏於這個話題,每次面對關心,我都怕提及情感,我給不起也給不了她什麼,而且對於老婆,我的愛一直都沒變過。我問她:「李曼玲的事情知道了吧?」她點點頭:「嗯,她父親打電話問過我有沒有她的消息。」我看著她的手,食指在桌子上不停地旋轉,畫著圈,很輕鬆也很隨意。她是李曼玲的好友,這樣的反應在我看來有些說不過去。但我並沒有點破,我說道:「李副司令很擔心曼玲的,生怕她發生什麼意外。」關心抬起頭看著我,然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道:「對於李曼玲的事你怎麼看?」我皺了皺眉頭,我說:「我覺得李曼玲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的線索,然後便追了下去,不過她會不會被發現,會不會出現意外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盯住關心的眼睛說:「你說她會到哪去了呢?」關心笑道:「你這樣看著我,就好像李曼玲是我藏起來了一樣。」我笑了,我對她說:「就你?也許你還真沒有這本事的。」她不服氣地噘起了小嘴,我趕忙埋下頭喝咖啡,不再理她。
  她問我:「今天怎麼那麼好心約我出來?不會就是專門為了李曼玲的事吧?」我搖搖頭說:「怎麼會呢,李曼玲的事自然有她父親費心,我跟著瞎起什麼勁。」我沒有對關心說真話,因為我不知道她還有多少事瞞著我,我只知道她對我曾經有過算計,雖然我一直沒想透她那麼做的目的,但我覺得一定不尋常,或許關心也是整個事件的關鍵性人物。原本想問的很多話我沒說出口,我不希望自己讓她再度說出謊言。我盡可能地和她聊著一些輕鬆的話題,時不時地逗得她大笑而被四周的客人關注,她尷尬得臉都紅了:「都是你,害人家出醜。」我說道:「怎麼叫出醜呢?大家難得找到一個名正言順看美女的機會,就讓他們多看下吧。」她扔給我一個衛生球般的白眼,說道:「我才不要呢,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肉厚。」
  分手的時候關心說一起吃飯,我沒答應,我要好好準備下,我覺得我很有必要到凱裡去一趟,但我沒告訴關心,我突然起了個念頭,很想求證一下她對我說過的關於她自己的往事,我想,如果她有所隱瞞,那一定會跟她自己有頭,而她之前說的那段過去,應該不完全是真的,最多也只是部分內容有一定的真實性。陸亦萍提到凱裡,我想應該是有的放矢的,說不定真和關心有關。
  晚上我收拾東西,老婆看到了問道:「又要出門?」我笑了笑說:「就在省內,有點事情要到凱裡去,一兩天就回來。」她說:「一個人嗎?」我點點頭,她又說:「得注意安全。」我說:「放心吧,就在省內去走走,能有什麼危險。」她笑道:「我不過隨口說說,你答應一下不行啊?」我說:「好的,我一定注意安全。飯好了嗎?」她說:「早好了,等你出去吃呢。」
  吃完飯,我給梁平去了個電話,說這兩天沒有預約,我請幾天假,他也沒問,就答應了。其實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他多少是知道的,不過他並沒有問我,只是淡淡地說:「知道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坐上了七點鐘從貴陽到凱裡市的班車,我在車上睡了一覺,不知覺中,目的地到了。
  凱裡市是黔西南州的州府所在地,雖然趕不上貴陽,但也十分熱鬧。我找了個稍微好一點的酒店入住,然後直接去了市文化局。文化局看大門的老頭問我找誰,他還真把我問住了,我想了想說:「我找關科長,對了,他有個女兒叫關心。」老頭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想莫非關心的父親根本不是在文化局上班?半天老頭才說:「找他什麼事啊?」我總算是鬆了口氣,關心並沒有騙我,她父親果然是在這裡上班。我對老頭說:「大爺,我是他女兒的同學,很久沒聯繫了,想打聽一下她女兒現在在哪,我們準備搞個同學聚會,不知道怎麼才能找到她。」老頭「哦」了一聲,神情才輕鬆下來,他說:「他已經不在這了。」我問道:「那您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工作嗎?」他說:「還工作什麼?他現在在市郊的安寧醫院,就是精神病醫院。」
  我心裡一驚,怎麼就沒聽關心說過呢?我忙問:「怎麼會這樣啊,大爺,您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嗎?」說著,我給他遞過去一支煙,他接過去點上,說道:「這說來話長了,這樣吧,小伙子,進來坐坐,我給你細細地說來。」我笑了笑說:「不會對您有什麼影響吧?」他說:「沒事,我這經常有人來聊天的。」
  我坐進了他的傳達室,他熱情地給我倒了杯水,然後有點難為情地說:「不好意思,茶葉沒了。」我連忙擺了擺手說:「沒關係,大爺,您別忙活,坐下吧。」他才坐了下來問道:「對了,小伙子,你叫什麼?」我說:「朱毅,朱德的朱,陳毅的毅。」「朱毅,朱毅,嗯,好名字。」我怕他忘記了正題,忙說道:「大爺,你快告訴我關科長的事吧。」他說道:「哎,說到這個關科長,這事情學透著詭異呢。」他深思著:「關科長出事大概也就小半年的時間,我記得剛過完大年沒多久的一天下午,關科長匆匆忙忙地從辦公樓跑出來,我隨口問了一聲『關科長,這麼著急,出什麼事了?』他看了我一眼,張張嘴並沒有說話,直接跑出大門,攔了部車就走了。我想或許是事情太急,顧不上回答吧,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第二天,關科長就沒來上班,一連幾天,都沒見到他的人影,有一天不知道有件什麼事需要他辦理,局長就叫人去找他,沒找到,給他在省城的女兒去了電話,女兒也說不知道他在哪。對了,他女兒就是你說的關心,他們父女不合,聽說已經很多年沒有來往了,早些年,關科長為了個女人就和老婆離婚了,從此,女兒也沒有再認他。」我點點頭:「那後來呢?」老頭端起滿是茶垢的大茶缸,喝了一大口:「後來,單位的領導,同事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了,於是便報了警。警察和局裡的領導一起到了他的家,使勁的敲門,沒有人應,警察強行把門打開了,屋裡一陣難聞的氣味,當時有經驗的警察馬上就判斷出就是屍臭味。臭味是從廚房傳來的,警察立即向廚房跑去,當時竟然被面前的景象驚呆了。」老頭的瞳孔明顯收縮了,我感覺到他內心充滿了恐懼,我問道:「大爺,如果我沒猜錯,您應該是親眼看到了這一切吧。」他緩緩地點了點頭:「是啊,當時我也去了,不過我是去湊熱鬧的,不該去啊。從那天起,我總會做惡夢,睡眠一天比一天差了。」我接著問道:「你們到底看見了什麼?」
  他繼續說:「看到了兩具屍體,血已經流乾了,一具是女人,就是關科長後來娶的老婆,叫秦嵐,另一具是個小男孩,應該有十一二歲吧,他是關科長和秦嵐生的孩子。兩具屍體的肚子給劃破了,內臟給挖了出來。」說到這,老頭一陣乾嘔,我忙拍了拍他的背。雖然我在聽他說這些之前已經在心裡有了準備,但聽到他的描述我還是感到陣陣噁心。不過我還是忍住了,我又發了支煙,等待他繼續。他平靜了一下,接著說:「地上滿是干了的血漬,濃烈的血腥味撲鼻。關科長就蹲在屍體的不遠處,呆呆地笑著,嘴裡不停地重複著:『呵,好吃,真好吃。』他的面前放著口鍋,看得出鍋裡煮的東西已經有些天了,在血腥中隱隱透著酸臭,他居然用手撈起裡面的東西就往嘴裡送,我眼尖,竟然著清了是一串腸子。」
卷一 隱形人 第七十二章 遇險
  我的心擰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吐了出來,我忙喝了口水,然後給自己也點上支煙。老頭還在繼續著:「雖說是白天,但屋裡的光線並不好,關科長家的窗上貼著綠色的窗花紙,太陽射過玻璃,他的臉顯得慘綠。他很認真地咀嚼著,彷彿真正地在品嚐著美味珍餚,而我們則是感到無比的噁心,有幾個年輕人甚至當場就吐了。」他頓了頓,吸了口煙,他的目光望向遠方,他還陷入在他的回憶之中。我輕輕地叫道:「大爺。」他一驚,「啊?」然後才回過神來:「警察問他:『你就是關德寧?』他沒有理會警察的問話,只是一個勁的傻笑,一邊還說著:『很好吃的,真的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啊?』然後在鍋裡撈了一會,又抓著一把內臟遞過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當時感覺全身象虛脫一樣,搖搖晃晃地奪門而逃。後來警察是怎麼把他弄走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沒過多久,就聽說經過鑒定,他患了嚴重的精神病,至於是什麼病我就不知道了,最後警察把他轉到了精神病院,從那以後,大家都沒有再提到他,對曾經親眼目睹那一幕的人,關科長無異於就是一個惡夢。」聽完了老頭說和故事,我的心很亂,這一切關心從來沒有說過,但她是有隱瞞的理由的,畢竟對她而言,這是家醜。我突然有點理解她了,換作任何人都不會把這一段給外人說道的。
  我望著老頭,問道:「關科長出事以後,他原來的妻子來看過他嗎?」老頭歎了口氣說:「他原來的妻子離婚後就離開了凱裡,具體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有人說她去了省城女兒那裡,也有人說她去了北京,聽說她娘家就是北京的。」又是北京?看來我分析得並沒有錯,關心和陸家的關係應該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要麼她們就是直接的親戚關係,要麼一定是什麼世交。我又繼續問道:「出事後關心回來過嗎?」老頭搖了搖頭:「沒有,她一直恨著她的父親,她母親走的時候把她一直帶走的,至今從來沒有再回來過。」我點了點頭,便把話題岔開了,又拉了會家常,然後客氣地和老頭道別了。
  我是慢慢步行回酒店的,因為剛才下車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酒店和文化局離得並不遠。聽完了這個故事,我心裡阻得慌,突然有種想喝酒的衝動。不知道是不是在內心裡為關心難過,我竟然感覺到眼裡有些濕潤了。
  進入酒店大堂,我突然有點不安的感覺,好像我被一雙眼睛緊緊地盯住,怎麼也擺脫不了。我用餘光看了看四周,並沒發現什麼異常,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覺,我知道,我被跟蹤了。我進了電梯,並沒有人跟進來,我摁了一下十樓,想想覺得這樣並不安全,我又摁了一下六樓,電梯到六樓停下後我走了出去,從安全通道下到了底層。
  我從酒店的員工通道出了酒店,攔了部車讓他隨便找一家遠點的旅館。還好出來我帶了手提包,錢和手機都在,我的心倒也不慌了。酒店裡並沒有什麼東西,除了一包換洗的衣服。我掏出手機給鄧琨掛去電話,簡潔地把事情給他說了下。他說隊裡有案子,一時半會走不開,讓我先找個地方住下,他估計下午三四點鐘才能到,這之前他會和凱裡市局的朋友打電話,讓他過來陪著我,保證我的安全。放下電話,我才鬆了口氣。
  我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條件很差,但我看了地形,除了正大門還有兩個出口,一旦有事我能夠及時地逃離。我躺在旅館看上去並不乾淨的床上,我在想著這一切空間是怎麼回事。我到凱裡市並沒有人知道,可怎麼會有人跟蹤我呢?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感覺到了殺機。陸家,只有陸家的人才知道我一定會到凱裡來,也只有他們知道我到這裡第一站就會去打聽關心的事。
  手機響了,是鄧琨,他告訴我他在凱裡的朋友一會就過來,讓我把地址給他,他把地址和電話給他朋友,然後交待我小心一點,在他朋友來之前千萬別出門。
  我在焦急地等待,不時地從窗子向外看,窗戶正對著大門,車子來的話只能在大門外停下,而後面的兩個通道都是狹窄的小巷,我想如果要抓我的人一定不會從那裡進來的。街上很平靜,雖然偶爾不時有人經過,但並沒有我感覺到的危險。我看到兩個身著警服的男人走到了大門外,其中一個掏出手機好像在撥號,不一會,我的電話響了,我沒有接,掛斷了,馬上給鄧琨打了過去:「你的朋友是一個人來嗎?」他說:「嗯,我交待他一個人來的。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我說沒事,我掛了電話,把電話調成振動,拿起包,衝出房間,向後院的小巷跑去。我之所以打電話給鄧琨,是因為我看到了那兩個警察臉上的殺氣,特別是那雙眼睛,如刀鋒一般尖銳而冰冷。他們不像是來救人的,那種緊張和急切沒有在他們臉上表露出來。長期的行為心理研究,使我很快就對他們倆人做出了判斷,危險又一步逼近了。
  我並沒有跑遠,我跑進了巷尾的一個小飯館,飯館有二樓,我躲在二樓上,隨便點了兩個小菜,留心著樓下的情況。果然,大約七八分鐘後,那兩個警察從小門衝了出來,兩人對著後巷一陣嘀咕,然後往巷子的盡頭追了去。他們不會想過我並沒跑遠,更不會想到我就在附近藏匿。
  我慢慢地吃著東西,我想兩人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鄧琨打電話來了:「朱哥,方勇到了嗎?」我一邊吃著一邊說:「來了兩個,我不知道有沒有方勇。」他疑惑地說:「什麼?兩個?」我也懶得和他解釋,我說:「那個啥,方勇是什麼樣子的?」他說:「瘦高頭,大概一米七八,小子挺精神的,是我們隊方指導員的侄子,跟我關係很好。」我回憶著,那兩個警察沒有一個個頭到一米七的,我說:「那不是他,但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鄧琨說他也不知道,他說他在催催方勇,我說不用了,我很安全,到時候你直接來找我吧。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說:「那好,我馬上開車來,你等等,估計兩個小時左右到。」是的,我不太相信他說的那個方勇,我知道鄧琨不會出賣我,但方勇卻不一定,不然那兩個警察又怎麼會知道我的住處,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吃完東西,我回到了小旅館,房間被翻動過,我肯定他們不會再回來便反鎖上門,靠上床上睡了,我把電話放在枕頭下面,一旦鄧琨到了,我能聽到他的電話。
  我並沒有睡著,我心裡害怕極了,我害怕真是陸家的人要害我,那樣,憑著陸家的家世背景,對付我如同掐死只螞蟻,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大費周章?說明我的手中已經掌握到了足以讓他們不安的東西,那又會是什麼呢?
  我聽到了熟悉的發動機聲音,立即從床上翻爬起來,站在窗邊望了望街上,果然是鄧琨到了,我看了看表,他只用了一個小時五十分鐘。我算著他差不多到了樓上,打開門把他迎了進來:「槍帶了嗎?」他點點頭,看他的樣子有一些緊張,他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惹到什麼樣的人了?」我說:「走,我要去個地方,咱們路上說。」
  下了樓,小心地看了看周圍,然後上了鄧琨的車,我對他說:「向東開,到東郊安寧醫院,我去看看關心的父親。」他一楞:「關心的父親?」我點點頭。
  車子發動了,我們向東郊駛去,一路上我簡明扼要地把整個事情向他說了一遍,他深思著,然後無奈地笑笑:「如果真是陸家要對付你,憑我一個人的能力,恐怕我們倆都得玩完。」我看著他說:「我後悔把你叫來了。」他有些生氣:「你這是什麼話,你以為我鄧琨是貪生怕死的人嗎?我只是怕沒能力保護好你。你相信我,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我手上,除非我死了,不然沒有人能夠動得了你。」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捲進這裡面來,你應該過著自己正常的生活。」他說:「你快啞雀,別再說了,如果不是因為張麗的案子,你也陷不進來。」他說完,望了我一眼,我們都笑了,這是緣份,也是命,躲不掉的。
卷一 隱形人 第七十三章 鄧琨「被」精神病
  我們輾轉問了好幾個人,車子終於在安寧醫院門口停了下來。我和鄧琨找到住院部,對值班的護士說:「麻煩幫我查一下,關德寧住在幾號病房。」護士說:「稍等一下。」我以為她是要幫我查一下,誰知道她拿起了電話:「院長,有人來看關德寧。」然後她笑了笑,對我們說:「不好意思,關德寧是重症病人,要見他必須得由院長批准。你們在這稍等,院長馬上就過來。」她笑的時候臉上一對小酒窩,很是迷人。但我卻感覺那酒窩更像個陷阱,我給鄧琨使了個眼色,鄧琨點了點頭,他也意識到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不一會,一群人走了過來,其中有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最為起眼,他們一邊走一邊聊著,很悠閒的樣子,護士說是院長正帶著實習醫生查房呢。這樣的場景在醫院我們也經常見到,我迎上前去截住了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問道:「請問,你就是這的院長嗎?」他點點頭,然後望著我和鄧琨:「就是你們要見關德寧?」我說是的。他問道:「你們是關德寧的什麼人?」我回答道:「他女兒的朋友。」院長的臉上浮現出笑容:「是這樣啊,那好吧,先到我辦公室坐坐,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下他的情況,然後再去看他,你們覺得如何?」我點了點頭,說道:「行,那就麻煩院長了,敢問院長貴姓?」他說:「免貴,姓杜,杜建林。」然後他對身邊的人說:「今天查房就到這吧,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說完轉過臉來對我們說:「二位,請跟我來。」
  他的辦公室在二樓,不大,但裝修很是奢華,光是那套真皮沙發就價格不菲。我們在沙發上坐下,他問道:「二位,是喝紅茶還是綠茶?」我說隨便吧,他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雷公山銀球」,是一種很清爽的綠茶。我端起水杯,輕輕吹了吹,然後呷了一口,的確很香,但我發覺身軀有點甜味,這不是茶葉本身的味道。我抬眼看了看杜院長,他臉上還是那付笑容,他說:「好喝嗎?這是凱裡雷公山產的上好茶葉,平時我都捨不得喝的。」我笑了笑,又喝了一口,然後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杜院長也拿起他的茶杯說:「這茶可以和都勻毛尖媲美的。」然後他舉起杯了喝著,我趁機把吞在口中的茶水悄悄吐了出來,並向鄧琨使眼色,但鄧琨一起在玩弄他的茶杯,他彷彿在欣賞著茶色。要命,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能夠好整以暇地品茶,我輕輕地咳嗽了一下,他仍是沒反應,但是杜院長注意到了,他問我:「你的喉嚨不舒服?」我點頭道:「是的,長期抽煙的緣幫吧,我有咽炎。」他說:「煙能不抽還是最好不抽,對身體著實沒多大好處。」我已經顧不上給鄧琨使眼色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我看到杜院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芒,不對,茶裡面一定有文章,我只喝了一小點,居然眼眼開始沉重了,而鄧琨,直接就睡倒下去。陷阱,我醒悟過來,我試了試身體,還有知覺,但我不敢表露出來,望著杜院長,我努力的使自己的眼光變得迷茫,然後學著鄧琨的樣子,倒了下去。我耳邊聽到杜院長的聲音,好像在和誰通電話:「嗯,兩個都搞定了,嗯,你放心吧,我會好好招呼他們的。對民,有個好像是警察,這樣做行嗎?」接下來就沒聽到他說什麼了,只是偶爾「嗯」幾下。我悄悄用手碰了碰鄧琨,他沒有任何的反應,看來他的確是睡了過去。我微微睜開一絲眼睛,看到杜院長正站在窗邊面向窗外繼續著他的通話。
  我心裡在快速地盤算著,我知道擺在我們面前的危險,我趁著杜院長打電話的時候,悄悄的把鄧琨的手槍摸了出來,藏在身上,繼續裝睡。不一會,他的電話打完了,只聽到他撥打了內線的座機,對著電話說:「進來吧,把人抬走。」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規矩的腳步聲,接著有人推門進來了。杜院長說:「就把他們關在重症病房吧,分開關,別讓他們玩什麼花樣。」
  我感覺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沒時間想應該怎麼做,我從身上掏出了手槍,打開保險,子彈上膛,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杜院長,我感激三年的軍旅生涯,同時也慶幸自己對槍械還沒丟生,我對他說:「叫他們閃開。」眾人顯然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都杵在了原地,我努力想扶起沉睡的鄧琨,但卻根本扶不起來,這裡他們才反應過來,進來的那幾個人中一個穿黑色西裝的傢伙彷彿並不顧忌我槍口下的杜院長,而是對他的同夥說:「上,抓住他,別讓他跑了。」說罷,用懷裡也摸出一支手槍對準了我。我的心裡一陣苦澀,我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決定,我先跑,再想辦法來救鄧琨。我開槍了,朝著黑西裝的腳邊射了一槍,他們楞了一下,就這剎那間,我跑出了杜院長的辦公室,並沒忘記隨手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