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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節

  我以為我聽錯了,下意識地一愣,問你說什麼?
  那警察叫做李東,他嚥了嚥口水,然後說道:「張大器自從進了刑警隊之後,就一直仗著父親的權勢為非作歹,根本瞧不起任何人,而好多人對他都是敢怒不敢言,所以我覺得你那天的做法,很解氣。」
  我瞇著眼睛瞧他,說哦,他原來也被你們這些「自己人」討厭啊?
  李東說對,但不過不管怎麼說,人的生命只有一條,若是沒了,想要再一次來過也不行了;所以我們很多人的想法是,他還是要能夠活下來,才好。
  我說兄弟你話裡有話啊?
  李東侷促地笑了笑,表情有些尷尬,而我則聳了聳肩膀,說是馬局教你說的吧?
  他搖頭,說不是,真不是,我就是聽馬局長對張大器的家人講過,說目前唯一能夠救他的人,可能就只有你了,所以希望你能夠放下成見,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我歎了一口氣,說我盡量吧。
  我下了車,而馬局長居然親自跑到了樓下來迎接我,兩人在門口握手,他平靜地說道:「走吧,我們上去。」
  我開玩笑地說馬局,你不會是在給我這兒設鴻門宴吧?
  馬局長搖了搖頭,說沒有,張大器的父母都在,他也在,我把你們給湊一塊兒來了,具體的事情,你們自己談吧。
  兩人來到了人民醫院的高級病房裡,這是一個套間,外面的沙發上,坐著兩人,年紀都不小了,女人挺有氣質的,也富態,而那男人我則經常在地方電視台裡瞧見過模樣,眼熟,卻又具體說不上什麼來。
  雙方友好地握手交流,沒一會兒,馬局長說你要是方便的話,見一下張大器,你們聊一聊咯?
  於是我來到了內間的套房,瞧見前些天還膘肥體壯的張大器滿臉蠟黃地躺在了地上,有氣無力地瞄了我一眼。
  我看著病床上可憐兮兮的他,忍不住又問道:「張大器,你悔悟了麼?」
  張大器瞧見我,頓時就來了精神,惡狠狠地罵道:「陸言你個龜孫子,老子要是做了鬼,就找你來作伴!」
第九章 一個深夜的來電
  啊?
  我實在是沒有想到馬局長把我從大敦子鎮接過來,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回答,頓時就愣在了當場,而剛才還樂呵呵衝著我笑的張父臉一板,衝著那傢伙大聲吼道:「你住嘴,真想氣死我麼?」
  病床上的張大器臉一下子就漲紅了起來,衝著他父親說道:「明明就是這小子搞的鬼,為什麼不把他抓起來,憑什麼讓我來低頭?」
  我抱著胳膊,也不說話,在旁邊冷笑。
  張父聽到,頓時就受不了了,擼起袖子來,就衝到了張大器的跟前,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說我就是太縱容你了,把你搞成現在這副鳥樣,要你真的這樣一直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死了,我還不如現在打死你呢……
  他辟里啪啦,連著扇了三兩個耳光,旁邊的張母就受不了了,上前抱著自家老公,哭著說老張你別激動啊,孩子不是小麼?
  張父怒氣沖沖,說還小,現在都二十五六了,難不成還沒斷奶麼?
  話是這麼說,他卻終於還是沒有再動手,而那張母則淚水漣漣地瞧向了我,說陸言小兄弟,我聽老馬說能夠就我家大器的人,也就只有你了;求求你,看在我兒子年幼無知不懂事的份上,救救他吧?
  張母聲淚俱下,讓人動容,而病床上的張大器則一臉怨毒地望著我。
  那目光之中的凶光如果化作實質的話,我已經被殺死了千百遍。
  他讓我感覺到了害怕。
  所以我並沒有被張母的哀求所動容,而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回過頭來,對著馬局長說道:「馬局,這就是你所謂的交代?」
  房間裡的這些人裡,就馬局長最是尷尬,作為中間人,他有一種兩頭都不討好的難過,衝著我苦笑道:「之前的時候,他是答應給你道歉了的,沒想到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歎了一口氣,說那行吧,事情就這樣了,我走了,你們聊。
  張母瞧見我對於自己的哀求根本置之不理,甚至轉身要離開,她頓時就慌了,上前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說你不能走。
  我有些詫異,說為什麼呢?
  張母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起來,說我家大器是被你打傷,變成這樣的,你得負責到底,你要是趕走,我就讓老馬把你給抓起來……
  我被她拽著衣袖,甩也甩不掉,忍不住笑了,說原來公安局是你們家開的啊?
  馬局長這個時候也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勸解,說歐大姐,當時張大器同志跟陸言發生衝突,兩人只是撕扯了一下,即便是張大器同志受了些傷,也跟他現在的症狀沒有任何關聯,你別亂說。
  張母眉頭一挑,怒聲吼道:「我家大器說是他弄的,就是他弄的,老馬你怎麼回事,不但不維護自己的同志,而且胳膊肘處處都往外拐呢?」
  她這一句質疑,弄得馬局長的臉上也掛不住了,他也沒有再勸,只是冷冷地說了一聲:「我不會特意維護任何人,只是說實話而已。」
  張母這個時候也體現出了彪悍本色,指著馬局就破口大罵:「你這個……」
  然而她的罵聲還沒有起來,一直忍著的張父終於爆發了,指著自己的老婆就大聲吼道:「夠了,你們真的夠了,歐素情,要不是你,張大器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就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把人孩子放開,給我滾出去……」
  他是這個家庭的主心骨,平日裡不說話,一發起火來,那潑婦一般的張母卻也不敢惹他,哭哭啼啼地喊了一聲,推門跑了出去。
  張父瞧了我一眼,居然沒有再說什麼挽留的話,只是歎了一口氣,說這就是命吧,打擾了。
  他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便離開了病房。
  張父一走,張大器也沒有了先前的囂張和狠戾,突然間有些失魂落魄起來,也不敢看我們,將腦袋埋進了被子裡,像鴕鳥一般。
  馬局長歎了一口氣,對我說道:「行吧,也到飯點兒了,你好不容易來縣城一趟,總得吃飯不是,跟我一起去吃點兒吧。」
  我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並沒有去什麼大飯店,而是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館子,他們家這兒的特點就是砂鍋飯,一個又一個的小砂鍋放在火上,然後放一片臘腸、加點兒蔥花、醬油什麼的,然後跟米飯一起煮。
  這樣煮出來的砂鍋飯很香,一塊錢一份,價廉物美,再炒上個香干條子、折耳根、酸蘿蔔和小炒肉,兩個人就坐在那油膩膩的小攤子裡吃了起來。
  馬局長說陸言你別嫌棄啊,我就是覺得這兒挺有味道的。
  我再沒有病房裡面的嚴肅,而是笑著說哪有,這種小館子,我以前在南方的時候經常去吃,算是一種享受,不過沒想到你堂堂一大局長,居然還能夠對這種蒼蠅館子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