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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節

  我想要甩開白狐,可是地下坑坑窪窪,崎嶇不平,我走兩步就有跌倒的危險,所以只要任由他拉著我了。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什麼都看不到,完全是摸著黑亂走。幾分鐘後,我看到前面有一閃一閃的,青色的燈光。
  我問白狐:「他們在那邊嗎?」
  白狐點了點頭,對我說:「閉住氣。」
  我下意識地摀住口鼻,免得被他偷襲。
  白狐笑了笑,帶著我走過去了。
  當我們走近了之後,我看見那裡有一面土牆。牆上用血寫著一個大大的佛字。
  我見過無數佛字,有寫在經書上的,有寫在黃綢上的。但是從來沒見過寫在土牆上的,而且是用血塗抹成的。
  這個佛字寫的顫顫巍巍的,字體都有些變形了。我在這個字上面看不到一點虔誠,反而覺得有些詭異。
  在土牆跟前,放著一盞油燈。這油燈根本就是用人的頭蓋骨製成的。裡面亮著青幽幽的光芒,不知道燈油是什麼做的。我也不想知道。
  白狐輕輕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指了指遠處:「你看那裡。」
  我抬頭一看,發現在角落裡面,有一個人跪在那裡,他長長的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臉。他用手捻著一串念珠,嘴裡面正在嘀嘀咕咕的唸經。而他手中的念珠,分明是用人的牙齒磨成的。
  白狐小聲說:「他在唸經,沒關係了,我們可以說話了。」
  我小聲的問:「他為什麼在這裡唸經?」
  白狐指了指牆上的佛字:「他想通過唸經的方式,消磨掉身上的戾氣。他飢餓難耐,失去理智,於是吞噬一隻魂魄。等餵飽了肚子,他就開始懺悔,希望用佛法克制心魔。」
  白狐歎了口氣:「怪不得這麼多年,他都沒有推開不動明王,衝到人間去,原來是這個原因。此人不簡單啊,能在這種時候,始終保持一線靈台清明。」
  我和白狐看了一會。那人忽然仰起頭來,吼叫了一聲。這聲音發出來,我感覺一陣極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爆發出來,沿著地下空間,遠遠地蔓延出去。
  他吼叫了一聲之後,又用腦袋重重的撞擊了一下牆壁:「不行,不行……」然後大聲的唸經。
  漸漸地,唸經聲越來越低,他嘿嘿的冷笑起來了。
  這人慢慢地站起身來,踢踏著走到陰影中去了。他身後拖著胳膊粗的鐵鏈,垂在地上,叮叮噹噹的亂響。
  很快,他從黑影中揪出來兩個人。我藉著那盞青幽幽的燈光看了看。這兩個分明就是無名和水鬼。
  這人清了清嗓子,小聲的嘀咕著:「最後一次,我再吃最後一次。從此以後,認真唸經,就算餓死在這裡,也不會再動別的魂魄了。」
  無名笑嘻嘻的說:「你這句話,說過多少遍了?」
  這人愣了一下,嘟囔著說:「確實說過很多遍了。不過這一次是真的,我肯定能忍住。小伙子,對不住你了。」
  無名苦笑一聲:「旁邊明明有一隻魂魄,你何必再殺我?」
  這人奇怪的看了無名一眼,又看了看水鬼,躊躇了一會說:「我一個堂堂男子漢,殺了女人,算什麼本事?」
  無名臉上露出賤笑來:「你沒聽說過嗎?巾幗不讓鬚眉。說實話,我其實還不如女人呢。」
  旁邊的水鬼就很配合的啐了那人一口,大罵了一聲:「有本事你就吃了我,我怕你是不敢吧?」水鬼這話聲音很大,但是她的聲音不住的顫抖,把她給出賣了。
  看樣子,在這種大邪物面前,即使是水鬼也很害怕。
  那人本來就在理智與慾望之間掙扎。被水鬼罵了一句之後,頓時露出凶相來了。他冷笑著說:「我已經變成這副樣子了,人不人,鬼不鬼,殺一個女人算什麼?嘿嘿,難道我這樣的人,還想留下什麼英雄名號不成?」
  他張大了嘴,似乎要把水鬼給吞下去。
  然而,無名叫了一聲:「等一下。我聽說,魂魄的精華,全在一顆心上。我看你並不想殺她。不如把她的心取出來怎麼樣?」
  我明白無名的意思。水鬼的心是假的。只要這人吞下去,就會身中劇毒。
  然而,他卻搖了搖頭:「餓得很了。一顆心餵不飽我。哎,對不住你了。」
  我揪了白狐一把:「你還不出手?要眼看著他們死嗎?」
  我的聲音很小,然而那人馬上聽到了。他猛地轉過頭來,大喝了一聲:「是誰?」
第107章 楚囚
  大邪物一句怒吼,聲動八方,我被他嚇得心驚膽戰,幾乎下意識地就躲到白狐身後了。
  白狐回過頭來衝我笑了笑,似乎對我的表現很滿意。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對那邪物說:「你放開那女子吧。不如來把我吃了試試?」
  那人吸了吸鼻子,讚歎一句:「好強大的力量,如果能吞掉你。世間恐怕無人能再制住我。」
  白狐笑了笑:「那倒也未必。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誰知道你會遇見什麼呢?」
  那人沉默不語,搖了搖頭:「我不能吃你,如果吃掉你的話,心魔就再也難以克制了。不如吞掉這個女娃娃,或許能拖延一點時間。」
  白狐頗有些讚賞地說:「我看見你用唸經的方式,保持一線清明。心裡面很敬佩。你把頭髮撩起來,讓我看看你的臉,咱們兩個認識一下。互相交個朋友。然後痛痛快快的廝殺一場,無論生死,都不留遺憾,如何?」
  那人拍了一下手:「痛快。我在這裡呆了千年,能遇見你這種大豪士,也算不枉此生了。」
  那人慢慢地把頭髮撩了起來,露出一張猙獰的臉來。
  這臉上滿是傷疤,實在是醜陋無比。只有兩隻眼睛是完好的,從裡面放出精光來。他苦笑一聲:「有一次,為了忍住不吃魂魄,我把臉抓破了。」
  白狐笑了笑,上前一步:「請把。」
  青幽幽的燈光照在白狐的身上,映得他的臉陰晴不定。我忽然有些擔心,在他身後叫了一聲:「白狐。」
  他回過頭來,問我:「怎麼了?」
  我小聲的說:「你有把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