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孟婆遲疑了一會兒，也沒有找理由反駁，而是說道：「繼續說！」
　　「其三，你脾氣暴躁，面無笑容，你這是裝逼，給人一種天威不可侵犯的感覺，然而，你知道有多少鬼怕你嗎，有多少鬼直到投胎的時候，也不敢出來見你嗎，有些人上輩子固然是惡，然而，煎熬數百年，甚是數千年，還有什麼罪責不能饒恕，拿到了通行證，也是投胎的時候，你卻在開了小衙門，對那些鬼魂再一次處罰，其中被你害死的多不勝數，如果你繼續懲罰，直到這只靈魂從你的地獄之中逃出來，算是反省的夠清楚了吧，也該投胎了，你要給他們喝孟婆湯，忘記陰間的這些懲罰，此人來生會不會是好人，已經很難說了，因為他們再一次作惡，也想不到死後會有怎麼懲罰！」葉劍南繼續說道。
　　其實，這一條論據不全啊，任何事都有兩面性，孟婆初衷是好的，就是讓這些投胎的鬼輕裝上陣，不再糾纏上一世的恩怨情仇，做一個嶄新的人，一個嶄新的生命起點，上一世是惡，是善，不要在維持到下一世。然而，她這樣做來，卻也真的將十八層地獄懲罰，以及她的懲罰無形之中讓受罰者忘記了，以至於現在的社會，所有人什麼事都敢做了，因為不知道死後的懲罰有那麼殘酷，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懲罰這一說！
　　就算是有吧，那也是死了的事情，就算煎熬幾千年，後來投胎了，不也留不下任何的記憶，所以，做什麼事不也是那麼個事情，只要眼前好了，死後管他三七二十一！
　　葉劍南說完，眾鬼都在深思，同樣，孟婆亦在深思，她眉頭緊鎖，許久才出了一口氣：「你一口否決了我千年的心血，好，好，好……」
　　葉劍南偷著笑了，接著進行下一步計劃，歎了一口氣：「孟婆前輩，我這小輩無理，還望您海涵，不過，孟婆數千年如一日，也不是沒有功德，至於我提出的這三個問題，只要您稍微改一下原則，就能改變了！」葉劍南帶著一絲笑容說道。
　　孟婆還真是被葉劍南的話鎮住了，此時一聽到有方式改變，甚是好奇的望著葉劍南：「不妨直說！」
　　「關於第一個問題，萬事都有兩面性，藥可以殺人，亦能救人，就看您怎麼使用了，千魂淚不是不能動用，而是應該用到該用的地方，難道不是嗎？」葉劍南繼續以反問的方式發言，這無疑加強了語氣，強調了問題的嚴重性！
　　孟婆聽到，面色有些和善了，卻沒有說話，目光盯著葉劍南。
　　葉劍南頓了頓，給她一點思考的時間，確定她已經消化了自己的提議，葉劍南這才繼續說道：「對於第二個問題，這就要孟婆自己解決了，沒有人能改變您的心性，既然您是為了解脫萬千鬼魂的前世，來生恩怨情仇，何不以一顆善良，寬厚的心去對待他們，讓好不容易拿到通行證才去投胎得人，能夠笑著來到你這裡，不再恐懼，不再徘徊的喝下孟婆湯……第三個問題最棘手，也難處理，喝了孟婆湯，忘記恩怨情仇的同時，忘記了懲罰，所以，您可以選擇性的留下他們的記憶，讓他們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錯事，受到了多少的懲罰，再者，建議冥府取消十八層地獄的懲罰，至少減輕一些，人間都在減刑，就拿現在而言，一般都不會判處死刑，而你這裡，也不該在私設公堂，再一次懲罰罪孽魂魄，因為那些懲罰在來生忘記了，這和沒有受到懲罰的一個道理，還不如痛痛快快的喝了孟婆湯，讓忘記前世，來生重新開始！」
　　「哈，哈，哈哈……好伶俐的一張嘴，但是我想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何在？」孟婆突然問道。
　　第137章 滅蠱丹
　　這下輪到葉劍南為難了，問什麼問題不好，卻偏偏問這個，若是他現在明言自己的目的，會不會引起別人的猜忌，以為他就是為了一己之私，才和孟婆表演了這麼一大陣子！
　　好在孟婆在沒有追問，而是招了招手：「小伙子，你隨我來！」
　　葉劍南這下高興了，急忙快步跟了上去，只要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不承認自己的目的，若是換成孟婆一人，他倒是不怕了。只是，顯然他想錯了，孟婆想知道他心中想著什麼，無需太多麻煩。
　　跟著孟婆到了望鄉台，孟婆指著前方：「你看，那是你的家……」
　　葉劍南順著手指去看，看得的就是鬼務所，鬼務所正值黑夜，一群鬼正在排隊，秦霜忙的手腳凌亂，正在一隻，一隻的接待客人。
　　隨著葉劍南的思想，畫面到了二樓，二樓房間中，胖子依舊昏迷，夏沫正在一旁替胖子擦臉，葉劍南很難想像，原來夏沫也是這麼貼心之人。
　　「數千年如一日，數千年如一日，這些年來，老朽閉門不出，看慣了可憐鬼，甚至不知道憐憫是什麼，小伙子，你很好，數千年了，你是第一位指著我鼻子大罵的人……」孟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空氣說話，聲音不大，卻能讓葉劍南聽到耳中。
　　葉劍南心中一陣興奮，這一次，實在太冒險了，這一招叫做欲擒故縱，總算起到了一點作用。
　　「小伙子，那胖子是你什麼人？」孟婆歎了一口氣，問道。
　　葉劍南急忙恭敬的回道：「是我徒弟，也是我的好兄弟！」
　　「不是你的親人？」
　　「不是，我唯一的親人已經去了，現在隻身一人！」葉劍南深吸一口氣。
　　「你為了一個徒弟，竟敢冒犯與我，難道你不怕死麼？」孟婆反問道。
　　「死有何懼，如果一個人活著連這點感情都沒有了，和死人又有什麼區別？」葉劍南回道，如果剛才是演戲，那麼，這句話絕對是良心話。
　　沉默，孟婆面色陰沉，望著灰茫茫的天際，很久都沒有在說話，直到葉劍南以為孟婆無話可說的時候，才說道：「你看，低下這條河，名曰『淚河』，乃是數千年來，一隻，一隻的鬼路過這裡，回頭遙望自己的家，留下的眼淚，它見證了世人千年的苦與樂，悲與痛，也是人之最珍貴的東西……」
　　葉劍南低頭，望著腳下，腳下乃是一條小小的河流，這條河流並沒有流入忘川河，而是在輪迴流轉，繞著一個大圈子循環。
　　「小伙子，萬事都有兩面性，我雖然不贊成你所有的觀點，但是，你說的不無道理，你知道嗎，為了讓新生生命過上幸福的生活，忘記一些事固然是好事！」孟婆繼續說道。
　　葉劍南也不得不承認，孟婆的做法固然有錯，但是出發點是好的，也是真正為了解脫人們隔世恩怨糾葛，只是，葉劍南也就抓住了那麼一點點理由，想不到還真將這千年冰雪一般的老太婆打動了。
　　「前輩千年如一日，晚輩本不該職責，不過，晚輩也是救人心切，聽說您連十殿閻羅都拒絕了，我……心裡沒底啊！」葉劍南見老太婆說真心話了，自己也就不再隱瞞了，以老太婆的閱歷，如果連葉劍南的私心也看不出來，就連葉劍南自己也不信了！
　　「小伙子，不是孟婆我不願意將千魂淚借給十殿閻羅，只是不能開了這個先例，一旦我開了先例，很多鬼，都要想方設法的得到千魂淚，你說孟婆若是都給他們了，多少的鬼魂，都會死在千魂淚之手！」孟婆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瓶子透明，其中有晶瑩的一滴水在滾動。
　　她望著這一滴水，許久才說道：「今天就破例一次，看在你冒死進言的份上，但是也請你記住，沒有第二次，孟婆不想在見到你！」
　　說著，孟婆便將小瓶子寄給葉劍南，葉劍南連忙點頭，將這個小瓶子接過手，小心翼翼的收起來，但是，收起瓶子之後，葉劍南正要道謝，抬起頭，卻見不到孟婆的影子了。
　　葉劍南順著望鄉台繼續向前看，在長長地隊伍之前，見到一口鍋，孟婆就坐在大鍋之旁，帶著微微的笑容，一勺子，一勺子的舀湯，那些鬼亦是和諧的笑著道謝。
　　變了，就這麼快的變了？葉劍南內心之中，有些不敢相信的感覺，也算是為投胎的鬼辦了一件好事吧！
　　葉劍南順著奈河橋往回走，在他走了不遠的時候，就看到三塗河的顏色漸漸地變了，最後居然神奇的和忘川河接在一起了，在忘川河河水的衝擊下，血色漸漸地消失了，而那些毒蛇，毒蠍之物，也漸漸地消失了！
　　緊接著，就有一群鬼，使勁的鑽出河水，一身血痕的上了岸！
　　這群鬼上岸之後，匆匆的向著葉劍南這邊奔來，葉劍南還以為怎麼得罪他們了，然而，在他驚慌的時候，這群鬼下跪，二話不說，連續磕頭！
　　葉劍南突然明白了，在他衝撞孟婆，和孟婆較勁的這一過程，被他們看見了，現在這是道謝來了，本來葉劍南還想一一扶起他們，好好地得瑟一把來著，但想起胖子的安危，就轉身跑了！
　　剛跑了不多幾步路，就看到三生石之旁，兩隻鬼差正在向他揮手道別，葉劍南亦笑了笑，揮揮手，他的影子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
　　恍若隔世，就如一場夢，葉劍南醒了，緩緩地睜開眼睛，天色已然大明，溫和的陽光平鋪在地面上，接近初春的冬日，已經不是那麼寒冷了！
　　夏沫和秦霜，在一旁焦急的望著他，一見他醒了，就興奮的問道：「劍南，你沒事吧？」
　　葉劍南笑了，做了一個鬼臉：「你看我像是有事的麼？」
　　「東西拿到沒有？」秦霜心繫胖子，焦急的問道。
　　葉劍南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瓶子，歎道：「孟婆好怪癖！」
　　兩女很是好奇，尤其是夏沫：「不會是讓你做一次特殊服務吧？」
　　「去！」葉劍南直接鄙視了一把夏沫，回道：「這也是警察說的話！」
　　「警察怎麼了，警察也是人！」夏沫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