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

　　「就是這麼厲害，金蠶蠱被譽為萬蠱之首，它之所以厲害，並不是因為它有劇毒，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它可以幫助自己的主人起運，也可以瞬間把一個家族敗光，將自己的主人都殺死。」黑月兒說著話，將手心的銀蠶蠱蟲收了起來，接著才繼續道：「我學蠱到現在，還沒有見過金蠶蠱的樣子。可能不光是我，幾乎所有的養蠱人，都不曾見過這種金蠶蠱的樣子。因為，這種蠱練成之後，基本是可以化於無形的，一般人，根本就難以看到它的真面目。」
　　「它到底有什麼作用？」我看著黑月兒，皺眉道：「我曾經看過一本書，對於金蠶蠱，多少也有一點瞭解。根據書上的說法，金蠶蠱也就是非常毒辣和危險，容易反噬其主而已，其他的，好像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再說了，反噬其主的這個事情，不是蠱蟲的共同特點嗎？這應該也沒有什麼稀奇的啊。」
　　「你錯了，金蠶蠱的反噬，可不是簡單的反噬它的主人一個人，而是反噬整個家族，正因為如此，那金蠶蠱才讓人又愛又怕。」黑月兒皺眉道。
　　「一條小小的蠱蟲，真有這麼厲害嗎？」我好奇地問道。
　　「哼，你以為那只是一條小小的蠱蟲嗎？實話告訴你吧，那金蠶蠱可不是小小的蠱蟲。它可是要經歷千挑百選，久經磨練之後，才能練成的。這種金蠶蠱，一開始要養的時候，就要以雪山冰蠶之中的蠶王為種，進行馴養。馴養的辦法，也相當殘酷，需要把七七四十九種劇毒的毒蟲，和那蠶王放到同一個大罈子裡，埋到地下放兩年零四十九天，然後再挖出來。挖出來之後，如果那條蠶王還沒有死，那才能算做金蠶蠱。但是，這個時候，那蠶王其實已經身兼數十種劇毒，性情和模樣早已都大異從前了。據說，有時候，這種金蠶蠱練成之後，不但通體金光閃耀，而且還隱約有觸龍的姿態，頭上生角，身上覆鱗，鼻端生須，行動帶風，非常兇猛殘酷。」黑月兒說著話，繼續道：「這種馴養的辦法，可以想像，需要試驗多少次才會成功了。可不是所有的蠶王都能練成金蠶蠱的。蠶王本來就少，一整座雪山之上，也就一條蠶王。用來練蠱，又要上百條蠶王之中，才能練成一個。所以，這種金蠶蠱的稀有程度，就可以想像了。」
　　「冷水烏家，是不是就是養金蠶蠱的？」我聽了黑月兒的話，皺眉問道。
　　「不錯，這種金蠶蠱，稍有不慎，就要敗家，這苗疆之中，說起來，也只有他家敢養。因為他們不用擔心年底算賬欠錢，被那金蠶蠱反噬。」黑月兒理了理頭髮，悠悠道。
　　「算賬欠錢，這什麼意思？」我聽到她的話，好奇地問道。
　　「很簡單，金蠶蠱，養在家裡，並不是為了害人的，而是為了旺家的。這種蠱，養了之後，最大的好處，就是家裡會財源滾滾來，它會在無形中祝你家族興旺，生意成功，諸事順利。但是，它既然給你帶來了好處，你也得給它足夠的回報才行。所以，養這種蠱的人家，每到年底，都要在大門後面跟它算賬，算算這一年裡，它幫自己賺了多少，自己給了它多少報酬，如果算來算去，都是主人虧本，那這一年就可以平安度過了，如果是主人欠錢了，那就要想辦法還上了，如果還不上，那金蠶蠱就會反噬，將主人家一點點敗光。」黑月兒說到這裡，皺了皺眉頭道：「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一般的人家根本就養不起這種蠱。有時候，即便有的人家，無意中來了一條金蠶蠱，他們也是要包黑布送銀錢，把它送到四岔路口，讓別人領走的。自己家裡是不敢養的，因為根本養不起。」
　　「還有這種事情，那金蠶蠱養不起，難道還不能弄死嗎？」我聽到黑月兒的話，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它都修成精了，平時連影子都看不到，你怎麼弄死它？它不弄死你，就算好的了。這種養蠱的人家，一般一眼就能辨認出來，因為這種金蠶蠱極其愛乾淨，你要是在他家門框上面踩一腳，只要你一轉身，保準連一點灰塵都不會留下。那金蠶蠱自己早就把灰塵擦掉了。但是你要問它怎麼擦的，什麼時候擦的，卻又沒人知道。它就是這麼厲害，來無影去無蹤。」黑月兒說到這裡，禁不住歎氣道：「想來，他們烏家鬧成現在這個樣子，說起來，就是因為他們得罪了金蠶蠱的原因。他們就是因為試圖控制金蠶蠱，才會家破人亡，敗落下來。這金蠶蠱的厲害程度，絕對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他們烏家到底做了什麼？」我看著黑月兒，皺眉疑問道。
　　「養人蠱。」黑月兒看著我，悠悠地說道。
　　「人蠱，什麼人蠱？」我聽到黑月兒的話，有些驚愕地問道。
　　「就是那個烏大姐，她就是人蠱，她從長牙能吃飯的時候開始，每天都會被強行餵下很多毒藥，使得她從小就養成了劇毒體質，那毒性比任何毒蛇都厲害，咬人一口，直接就把人毒死了。他們將她的毒體養成之後，把她和蠶王，以及其他數十種毒蟲，一起裝在了大罈子裡，埋到了地下。」黑月兒看著我，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第239章 毒女悲情
　　聽到黑月兒的話，我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感到極為震驚。
　　我還從來沒想過，這世上居然有如此瘋狂又恐怖的行為，先不說那烏大姐從小就被迫每天吃毒藥，是一種怎樣的痛苦感覺，就說把她一個女孩子和那麼多毒蟲關在一起，埋到地下的行為，這真的就是有點喪心病狂的味道了。
　　人，畢竟是有感情的血肉之軀，無毒無害，想要憑借血肉之軀，去對抗劇毒的毒蟲，可以想像是一種怎樣恐懼的場景了。
　　何況，在那幽深的地下，密不透風的大罈子中，只有你一個人，四下一片黑暗，你不但要對抗毒蟲，還要忍受無盡的恐懼和寂寞，甚至是無邊無盡的孤獨和寒冷。
　　我相信，這個事情，烏大姐她自己，肯定不是心甘情願的。我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人喜歡自殘，除非他是瘋子。
　　烏大姐不是瘋子，不但不是瘋子，而且她非常正常，她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想，甚至，自己的愛心。
　　可是，這一切卻由不得她，因為她是烏家的長女，所以，她的命運，其實早已注定。
　　這也難怪烏大姐為什麼說自己本身就是個「孽」，全世界都已經拋棄她，這樣的話語了。
　　我想，這些事情，對她的打擊，應該是非常巨大的，她之所以性情大變，仇恨自己的家族，估計多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她，後來練成了嗎？」我看著黑月兒，有些下意識地問道。
　　「練成了，當然練成了，不但練成了，而且非常厲害，就差一點就可以達到金蠶蠱那種來無蹤去無影的程度了。我聽人說，她剛出道的那會子，她要誰死，甚至只需要瞪一眼就可以了。」黑月兒說著話，眼神中現出一種嚮往的神情，接著卻是突然又態度一轉，微微搖頭，歎了一口氣道：「可惜物極必反，她雖然輝煌一時，但是隕落的速度卻是同樣令人驚歎。她真正叱吒風雲的時間，總體算來，其實連一年的時間都沒到，然後就快速隕落了。不但如此，她還開始仇恨自己的家族，走上了嗜血如魔的道路。」
　　「是不是因為修煉人蠱，副作用比較厲害，而且還快速隕落了下來，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才開始仇恨她自己的家族的？」我疑惑地看著黑月兒問道。
　　「修煉人蠱的危險之處，她早就知悉了。她之所以仇恨自己的家族，並非是因為這個事情。她之所以仇恨自己的家族，仇恨自己的父母，是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卻恰恰就死在她的懷裡。那個人之所以會死掉，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偷吻了她一下而已。」黑月兒說到這裡，有些說不下去了。她兩眼望著前方，不自覺悠悠道：「你們中原有句詩，說得好，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烏大姐，本來並不是那麼仇恨自己的家族的，只因為出現了這個事情，她實在無法經受這種打擊，恨自己，更恨她的家人，所以才開始仇恨自己的家族的。」
　　聽到黑月兒的這個話，我心裡禁不住也是一陣黯然，總算明白烏大姐的性情為什麼那麼怪戾了。原來，她才是一個真正的傷心人，我估計她可能腦子還是一直清醒著的，但是她的性格，卻是早已大變了。她的心已死，對這個世界，也只剩下仇恨了。所以，她無論做出什麼樣瘋狂的舉動，都是可以理解的。
　　這個時候，我對烏大姐已經不再那麼痛恨和嫌惡了，更多的，是覺得她很可憐，很值得同情，我相信，如果黑月兒不是因為丈夫被烏大姐殺死了，估計她也會同情她的。
　　「其實，她也很可憐。」我有些感歎地黑月兒說道。
　　「哼，這你都覺得可憐了，那你就錯了，實話告訴你吧，她後來發生的事情，才真的叫慘。」黑月兒說著話，冷笑了一聲道，「那年，她才十五歲，花樣年華，正是一個女孩，最美麗的季節。她頭一個相愛的男孩，因為不知情，偷吻了她一下，死了。這件事情，使得她性情大變，從此沉默寡言，但是還沒有出現什麼大的異常。直到後來，又有一個男人走進了她的生活。那個男人是一個下鄉的知青，有才華，又帥氣，在我們那兒當個教師，教孩子們讀書寫字。比烏大姐大很多歲，但是烏大姐卻喜歡上他了，一直去聽他的課，一來二去的，就熟了，然後也有點那方面的意思了。但是烏大姐知道自己不能和他有什麼肢體接觸，於是就以自己年紀小為借口，不讓他碰，讓他再等自己幾年。其實，她說這些話，只是想騙那個男的，和她在一起多呆幾年而已，誰知——」
　　黑月兒說到這裡，再次長歎了一口氣道：「可惜她運氣不好，她練蠱的副作用再次出現，她開始快速衰老，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就已經從一個花季萌動的少女變成了一個乾澀粗鄙的中年婦女的樣子了。」
　　「她突然出現這樣的變化，那個男人自然是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子對她了。而且，由於那個男人從別人口中聽聞了她的事情，對她也感到非常害怕，到最後，甚至連見她都不敢見。可以想像，在這樣情況下，她這麼一個天生好強的女人，會是怎樣的心境了。」黑月兒說著話，皺眉沉聲道：「她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狠辣起來的。那個男人後來實在太害怕她了，就試圖逃走，但是卻被她追上之後，活活咬死了。她咬死那個男人之後，回家的當晚，就把他的父母都咬死了。那時候，大家都以為她瘋了，但是卻沒想到，她一直很清醒，只是變得陰狠了而已。後來，苗寨的幾位長老一起聯手，才將她趕了出去。而烏家由於遭遇了這個事情，自然也就開始走下坡路，一落千丈了。烏大姐仇恨所有的烏家人，所以後來我丈夫才會遇難。我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會殺死自己的親弟弟。我恨她，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她自己業已是一個不幸的女人，為什麼還要惡毒地也把別的女人變得不幸呢？」
　　黑月兒說到這裡，禁不住抬手抹了抹淚水，哽咽著說道：「其實，我丈夫死了之後，我根本就沒有別的事情做，我只能去找她報仇。這樣我才可以活下去。現在她死了，我，反而不知道以後該幹什麼了。小修底，你，可能無法理解姐姐的這份心情，你太年輕了，你還不懂什麼叫做愛情，什麼叫做生離死別。」
　　「我可能真的不懂，但是，我能感覺到。」我看著黑月兒，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接著站起身，看著前方的樹林道：「既然烏大姐身世如此悲慘，那我們就不該對她如此仇恨了。走吧，我們一起再去看看她，好歹把她埋了，讓她也能安息一點。」
　　「嗯，其實我之所以要去看她，主要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很恨她，但是卻又有好多話想和她說。」黑月兒說著話，抹乾眼淚，起身拉著我的手，和我一起向前走了過去。
　　我們走了沒多遠，就來到了烏大姐死去的地方。
　　到了那個地方，我抬起手電筒照了一下，想要看看被烏大姐控制的那個女孩還在不在，但是燈光照耀下，我卻是什麼都沒看到。
　　那個仙兒不在了，烏大姐的屍體，也不在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這一驚不小，心裡雖然對烏大姐的看法改觀了不少，但是一聯想到她的歹毒手段，我立時就一陣頭皮發麻，知道她現在正處於喪心病狂的狀態，如果她沒有死的話，那我們倒霉的日子可就來了。
　　她這種人，可悲是誠然很可悲，但是，要說到底是同情她，還是殺了她，兩者相比較，我覺得還是選擇後者比較好，因為，那對於她來說，死其實是一種解脫，對於大家來說，她的死，也是一種解脫。
　　「怎麼了？」黑月兒見到我有些慌亂的神情，皺眉問道。
　　「剛才她就是躺在這裡的，還有被她當成殭屍的那個女孩，也是站在這兒的，現在都沒有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猜測她可能還沒有死，因為她只是背上中了一刀而已，沒有其他的外傷。」我皺眉對黑月兒說道。
　　「沒關係，跟著血跡走，應該還能追上的。」黑月兒冷眉考慮了一下，從我手裡接過手電筒，走上前，在草地上照了照，立時找到一行淋漓的血跡。
　　「在這邊，跟我來。」黑月兒說著話，有些踉蹌地追蹤著血跡，向著樹林深處走去了。
　　見到她那急切的樣子，我皺了皺眉頭，也只好跟了上去。
　　我們追蹤著血跡，向前走了不遠的距離，卻見到前面突然天光大盛，一片開朗的氣象。
　　見到這個狀況，我知道樹林已經快到盡頭了，連忙拉住黑月兒的手，拿著手電筒，一點點地向前走去，來到了樹林的邊緣，向外一看，發現前頭果然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