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節

　　「怎麼了？符羽，剛才你被神降了，現在是在說胡話吧？」白逸問道。
　　「不是，不是。」符羽掐著白逸的胳膊：「是真的，剛才我聽到先祖對我說話，她說將剩餘的七物的粉末撒在石棺上，這樣邪屍永遠不能作惡了，我就自由了，而且以後所有的蠱女都不必再進這個崖棺來受苦了，白逸，多虧你們找到了七物，多虧你們了，太好了，太好了，先祖顯靈了，先祖顯靈了！」
　　白逸與唐三成對視一眼，這樣的結果自然好，可是這也來得太突然一些了，總覺得中間有什麼古怪一樣，就是讓人心裡覺得不踏實。
　　七邪說道：「這是好事一件，想不到七物找齊了，還有這樣的奇效。」
　　「還就不要再拖延了，趕緊吧。」唐三成說道：「這樣符羽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出去了。」
　　符羽點頭，又顯得有些猶疑：「這是大事，可是說出去要讓寨子裡的人相信，我拿什麼說服他們？巫祖顯靈，這……」
　　「怕什麼。」白逸說道：「不過我們不能露面，以免招人口舌，符羽你就用先靈的名義出去宣佈這件事情，相信你大哥一定會很高興地，我們還是留在崖棺裡等你。」
　　「好，我現在就將七物的粉末撒在石棺裡。」符羽一想到自己要出去，心中十分興奮，與此同時，心裡又覺得不安，一旦踏出崖棺，就會與姑母一樣，恢復與年齡相符的容貌，然後慢慢老死……幸好，這最後的日子，還有白逸陪著，總算比姑母的結局要好一些了。
　　符羽將剩餘的七物磨成的粉末撒在石棺裡，粉末一落到那些邪屍的身上，就散發出一股惡臭，再看那些邪屍，居然瞬間化為了黑水，沿著石棺的縫隙淌了出來，符羽依次處理了那些邪屍，這才鬆了一口氣。
　　此時天色快暗下來了，符羽決定不再等，現在就摸黑出去見大哥，告訴他這件事情的緣由，再找一個借口離開，與白逸離開，白逸三人送符羽下去，來到那塊有肥蟲的大石旁邊，符羽的手開始抖動起來，自由，這個曾經想過多少次的東西，明明近在眼前，可是近了，心裡開始怕了，終究是女人，容顏老去，心愛的人卻還年輕，這種現實多麼地殘忍啊。
　　「走吧。」白逸握緊了符羽的手：「我和你一起出去。」
　　同進退，什麼樣的結果都可以接受，唐三成和七邪並沒有跟過去，目送白逸和符羽走出山洞，直至完全離開了八卦陣，白逸並沒有馬上回來，唐三成聽到他們倆相擁而泣的聲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耐住性子等白逸回來，卻看到白逸手舞足蹈地跑了回來，嘴裡一直念著太好了，太好了。
　　唐三成與七邪對視了一眼，唐三成說道：「難道符羽是個例外？」
　　兩人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喂，白逸，什麼事情笑得這麼開心，發生什麼事情了？」唐三成推了白逸好幾把，白逸仍然在笑。
　　好半天，白逸才平復了心情：「沒變，符羽沒有變，並沒有像她的姑母一樣，馬上衰老，我在想，符羽或許與眾不同，這樣，我們的時間還多，對不對？」
　　唐三成不想在這個時候澆冷水，他總覺得這樣的結果太突兀了一些，可是自己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只有陪著白逸高興先，大家在崖棺裡等了小半日，符羽才帶著簡單的行李回來，符羽看到三人就說道：「我這幅樣子出去，大家都相信是先祖顯靈了，讓會讓我容貌不變，都不需要我多解釋些什麼了，省了不少事情，我編謊話說先祖令我去外面尋一樣東西，而且大哥聽說崖棺不用守護了，也很高興，不用和親生女兒分離了，再也不用受像我一樣的苦了。」
　　那個小姑娘，他們三個人都還有印象，當時還用蠱術嚇唬哥哥來著，十分可愛，想到她，也替她慶幸，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了，符羽剛出崖棺，就要背井離鄉，多少有些捨不得，和家人又是短暫相聚，這會兒功夫紅了眼眶，白逸安慰道：「以後多的是機會回來和哥哥一家相聚，你不想太多了，來日方長。」
　　「也是。」符羽總算開心了一些：「我們現在就要走嗎？」
　　「再等一下吧。」看著外面大明的天，白逸說道：「我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我們來過，對你的名節不好，等天黑了，沒有人了我們再下山。」
　　「其實我來的時候也這麼想著，幸好這裡平時就沒有人來。」符羽說道：「沒有人看到我又回來這裡了。」
　　四個人在崖棺裡說著話，盼著天黑，天一暗下來，四人就走向了山下，在最近的鎮子上找到了一戶人家，窩了一夜，大早地就又搭了順風車，一直到了火車站，符羽的衣服都是以前的，樣式老舊，看著不像現在的姑娘，這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白逸就在火車站附近的商舖裡給符羽置辦了幾身衣服，臨時換上，這些衣服不算太好，白逸說等回去後好好給符羽置辦，符羽卻淡然一笑，說穿什麼都沒有關係，惹得白逸心裡是暖哄哄地。
　　看著兩人你儂我儂，七邪和唐三成有意識閃得遠遠地，盡量多留點空間給二人，七邪看著唐三成，意味深長地說道：「很完美的結局。」
　　「七邪，你也學會賣關子了。」唐三成不滿地說道：「有話就直說吧，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先祖突然勃然大怒，然後符羽突然醒來，用七物壓制邪屍有理可循，這一點我不懷疑，可是符羽出洞以後維持容貌，她姑母可是馬上恢復成與年齡對等的容貌，然後如常人老去，現在符羽的情況算是怎麼一回事，我總覺得，裡面還有點貓膩，和符羽的先祖有關。」七邪說完了看到唐三成連連點頭：「你也這麼覺得，以你的功力，察覺到什麼沒有？」
第469章 笑容
　　「符羽身上有陰氣。」唐三成說道：「也不排除是神降的副作用，到底怎麼樣，只有看看再說了。」
　　符羽和白逸走了過來，白逸說道：「進站吧。」
　　換了一身衣服的符羽，依然藏不住她那份恬靜的氣質，不落塵俗的美麗已經引來路人的側目，符羽小鳥依人一般挨著白逸，白逸儼然成為了她的保護神，四人上了火車，白逸的眼光一刻也不願意離開符羽，此刻的幸福感將白逸牢牢包圍住，讓他忽視了很多平時早應該注意到的東西，見他這幅模樣，唐三成只有歎一口氣，抱著手裡的雞腿啃了起來。
　　四人回到白家宅子裡的時候，另一隊人馬還沒有回來，四人也不著急，白逸雙喜臨門，拉著符羽到自己的商貿公司和古玩店亮了相，他迫不及待地向所有人宣佈符羽就是老闆娘，讓所有人知道他白逸終於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
　　看著白逸這麼亢奮，唐三成和七邪十分冷靜，兩人甚至已經達成了共識，盯緊符羽，兩人不動聲色，與符羽共同住在同一屋簷下，一開始並沒有找到不對的地方，終於在有一夜，唐三成聽到院子裡有些動靜，他站在窗邊，拉開窗簾，在月光的照射下，看到符羽獨自一人站在院子裡，雖然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可是唐三成有種感覺，這一刻的符羽，並不是符羽。
　　符羽正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她的下巴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地光潔，憂傷，唐三成腦子裡突然浮現出這個詞來，這一刻的符羽好像沉浸在憂傷之中，就是衝著這一點，唐三成也覺得現在的符羽並不是符羽，現在的符羽正是幸福的時候，怎麼會這麼憂傷呢？
　　符羽突然抬頭朝唐三成所在的方向看過來，唐三成的身子一側，躲在了窗簾旁邊，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三成小心地朝院子裡望過去，符羽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唐三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卻忐忑起來，她剛才在幹什麼？難道半夜睡不著覺起來溜躂？唐三成摸了下自己的胸口，重新回到了床上，他突然想念其他人了，不知道他們那邊的進展如何了……
　　蕭寧他們終於回來了，十天以後，他們的臉色完全疲憊，小山的情況略好一些，蕭寧看到符羽出現，完全震驚了，完了就抱著符羽不肯鬆開，閉口是姐，開口也是姐，符羽本來是個恬靜的姑娘，不如蕭寧活潑，加上獨自一人在崖棺生活多年，越發沉默寡言，在蕭寧的帶領下，話也說得多些了。
　　白逸看到符羽一點點適應外面的生活，十分欣喜，蕭寧和雷子收拾好東西後，就一起坐在了院子裡，現在是春暖花開之時，一切都在復甦，白逸已經迎來自己的新生活了，現在輪到唐三成了。
　　蕭寧他們三人在那邊吃了不少的苦頭，畢竟事隔好幾十年，也不確定唐三成的母親是哪裡人，只有一點點地去摸索，按區域來進行打聽。
　　「你們既然回來了，那麼肯定是有收穫了？」白逸問完了，就看到唐三成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蕭寧。
　　「算是吧。」蕭寧說道：「可是知情人實在太少了，我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我們走訪了當地的很多地方，最後在一個小鎮上聽說了一件事情，說來也是巧了，那位老人家年輕的時候有一件事情讓他很難忘，一直記得，聽說我們在打聽當年一位女子產子的事情，主動來找我們。」
　　那位老人家鬚髮全白了，一問年紀，原來已經八十有六了，但口齒還很伶俐，說起來，這位老人家還有些來歷，原本是國民黨的一位軍官，後面在關鍵時刻棄暗投明，也曾經當過一陣子的官，最終返鄉養老，不過他要說的事情與他後面的經歷完全無關，那一年他才十六歲，因為家境比較好，父母注重教育，將他送到城裡去讀書。
　　「這老人家叫什麼名字？」唐三成突然問道。
　　「任知遠。」蕭寧說道：「從名字就能看得出來，他的家境如何了，是不是？」
　　要是放在一九一一年，這個名字的確是出自大戶人家，任知遠十六歲，在縣城裡讀書，恪守禮儀，完全不受外界的影響，是一門心思要鑽仕途的，直到學校裡來了一位女教師，不過二十一歲，聽說是從北京城裡請過去的，不說文化如何，那種淡雅的氣質就在男同學中掀起了一陣風暴。
　　在那個年代，女學生少，女教員也少，她們在那個特殊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年代裡，都深居在閨中，奉行著世俗給她們設定的陳規教條，她的到來，甚至在整個縣城裡都掀起了議論的風暴。
　　任知遠一開始並沒有受影響，他對自己的未來規劃很清楚，直至那一天，那天突然下起牛毛細雨起來，沒有帶傘的任知遠站在教室前的走廊裡，看著樓下的光景，老師就突然出現在雨中，她穿著一身湖藍色的旗袍，頭髮紮成了兩個小辮，她沒有打傘，她站在小道上，突然抬起頭來，看著雨飄下來的方向，然後伸出一隻手，讓雨滴在她的手心裡，任知遠專注地看著這一幕，或許是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視著自己，她轉頭看過來，看到倚在欄杆前的任知遠，宛然一笑……
　　就是那個笑容讓任知遠牽掛起來，十六歲的少年心中植下一顆種子，那是愛情悄然發芽的種子，他對於感情還是懵懵懂懂，可是那個笑容讓他期待起來上課的時間，也更加投入，初次萌芽的感情總是格外地珍貴，哪怕是到了彌留之際，仍然覺得歷久彌新，他在回憶時的樣子十分打動蕭寧，那份珍惜和小心翼翼地回憶讓人能夠感覺到這份回憶在他心內占的份量有多重。
　　「那位老師叫什麼名字？」唐三成的心都揪起來了，假如真是這麼美好的人是自己的母親，那該有多榮幸啊。
　　「琦真。」蕭寧說道：「這個是很關鍵的，我怎麼可能忘記，她姓謝，叫謝琦真。」
　　琦真，唐三成在心裡默默念著這個名字，名字也很美，是她嗎？會是她嗎？地方是對的，可是經歷呢？經歷如何？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怎麼覺得這位老師和唐三成能夠扯上關係的？」白逸替唐三成問了出來。
　　任知遠暗戀上了自己的老師，這在那個年代是絕不能說出口的，他深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只是默默地關注著謝琦真，所以他是親眼看到琦真老師經常到一間茶社去的，甚至好幾次尾隨過去，讓他失落的是，琦真老師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這讓年少的任知遠傷心了好一陣子，但畢竟年少，又在心底安慰自己，或許那個男人是琦真老師的兄弟或者是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