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都說嘉靖皇帝昏庸，現在真是看出來了，都告訴他外面有人要逮他了，他自己都性命難保，還色心大起，掛念自己的愛妃，更搞不清楚狀況，直接朝白逸要玉瓶，唐三成「呃」了一聲，正想打趣這皇帝，突然看到朱厚熜雙眼一翻，眼白都露了出來，雙手緊緊地捂在胸口上，面色瞬間變得青紫，額頭不停地冒出汗來，喉管裡有東西在不停上下，樣子十分可怖……
第92章 炸藥
　　剛才還在眾人面前聊得熱火朝天的朱厚熜突然面色可怖，狀甚痛苦，讓唐三成三人手足無措，朱厚熜的手緊緊地抓著胸前的衣服，一隻手伸向白逸手中的玉瓶，大叫了一聲：「給朕！」
　　他所有的氣力都集中在這兩個字上，所以當這兩個字吐透出來之後，朱厚熜雙眼圓睜，身子軟了下去，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只見剛才還紅潤的臉立刻變成了青色，所有的紅色全部褪去，手臂立刻枯萎，臉頰也凹陷了下去，徹底成了一具乾屍！
　　強烈的反差讓三人吐不過氣來，剛剛復活的朱厚熜不過在這裡生龍活虎了一刻鐘不到，就成了一具乾屍，白逸緩過神來，走近朱厚熜的屍體，檢查一遍後說道：「他的五臟六腑早就腐爛了，剛才就像是迴光返照，現在他是永遠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要不然，再試一下？」唐三成說道。
　　白逸點頭，將玉瓶打開，又滴了好幾滴藥在朱厚熜的嘴裡，三人等了將近半小時，乾屍仍只是乾屍，原本合身的皇帝常服現在套在一件乾屍上，顯得鬆鬆大大，更顯得朱厚熜的身板兒弱小得很，看著居然讓人生出一絲憐憫來。
　　朱厚熜著實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當了幾十年的皇帝，也沒有落下個好名聲，費盡二十年的時間就一心專研長生之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絲成就感，也只是曇花一現，生命永逝，真是既可憐又可悲！
　　「內臟都已經全部萎掉，用現代的醫學來說就是功能衰竭，沒救了，就是這神仙藥水也回天乏術了。」白逸看著手上的玉藥瓶：「已經很神奇了，這位方士的確有兩把刷子，不，有好幾把刷子呢，這墓室的設計，還有這藥水的配製，還有讓三人保持肉身不壞的秘方，這些……都很了不起。」
　　白逸覺得自己很古怪，在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大加讚賞，對方把大家逗得團團轉，他們卻對他一無所知，真是又憋氣又不得不服氣。
　　「這裡還有藥水，不是還有兩位皇妃嗎，要不然讓她們活轉過來，雖然只是片刻，說不定她們能夠知道點什麼。」唐三成心裡還存有僥倖。
　　七邪卻搖搖頭：「連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們更不可能知道了，再說，讓她們短暫活轉，卻還要再面對一次死亡，這太殘忍了。」
　　說得也是，古代的後宮女子命運從進宮裡就已經注定了，雖然蒙受皇帝寵愛，也只是被當作工具多一些，情愛有幾分就說不清楚了，她們已經很可憐了，就保留她們的容貌得以一個最漂亮的完結吧。
　　白逸和唐三成都贊同七邪的說法，再看地上的朱厚熜，七邪一隻手就拎起來，將他放回到漢白玉棺槨裡，合上了蓋子，白逸苦笑道：「自從和你們在一起後，我越來越像個好人了，想我以前倒鬥，幾時給人合過棺蓋，現在盡在幹這種事情。」
　　唐三成嘻嘻哈哈地說道：「你本來就是個好人。」
　　廢話不多說，三人合計著如何帶更多的東西出墓，金銀錠是最實在的，所以拿得也最多，唐三成身上的背包也穿了不少，沉甸甸地，那頂翼善冠則被七邪收了起來，白逸又拿了一些玉器，加上唐三成的銀面具，這一趟也是碩果纍纍了。
　　收拾好明器之後，唐三成憂心忡忡：「雷子還在中殿，我們現在要馬上接應他。」
　　「還有那個老范，奇怪了，我們一路過來，也沒有見到他。」七邪提醒道。
　　唐三成突然發起了呆，他的手無意識地揮了一下：「等等，還有一件事情不對勁，我怎麼覺得這個朱厚熜也被那位方士給耍了呢？」
　　「這話怎麼說？」白逸一愣，唐三成的腦瓜子時不時地就好用起來。
　　「朱厚熜說藥是方士放在他旁邊的，這就有問題了，朱厚熜是我不小心把藥滴在他嘴裡才活轉過來的，這也就是說方士把藥放在那裡，是為了將來把藥餵給朱厚熜，問題是？誰來喂，多久來喂？方士沒有回來餵藥，所以朱厚熜一直呈現這個狀態，直到我們發現了他，要是我沒有不小心，他還會保持這個狀態下去。」
　　唐三成的表達能力不算太好，可是白逸和七邪都聽懂了，而且面色凝重起來，良久，白逸罵了一聲：「娘的，這方士到底是何方神聖啊，連皇帝也敢耍，我看他根本沒打算回來給皇帝餵藥，說不定，他巴不得這個朱厚熜早死呢。」
　　這位方士糊弄了皇帝，朱厚熜也是傻，怎麼就想不到這藥瓶雖在，沒有人餵藥也是白搭呢，只能說他太相信這位方士了，對他言聽計從，連自己的陵墓設計也是方士一手促成，唉，俱往矣了。
　　「這位方士至少精通三個方面，第一建築學，第二風水學，第三……」唐三成想了一下，找不到合適的詞來，七邪接上來：「藥理，他很懂藥理。」
　　是了，玉瓶裡的藥起碼讓皇帝真活了一刻鐘，這已經很神了，「這麼厲害的高人，歷史上一點記載也沒有，難道真的像朱厚熜所說，是神仙？」白逸說完，雙手向空中一拋，像是要把這個問題交給空氣：「好了，這個問題不想了，說不定這位方士自己早死了，所以沒能來給皇帝餵藥，太多的可能性了，我們還是著眼於眼前吧。」
　　明器已經收好，三人順著來時的路回到中殿，剛剛進入中殿，三人就聽到有打鬥的聲音，還有雷子罵罵叨叨的聲音：「你這個王八蛋，要死你自己一個人死，你他媽的有病啊！」
　　三個人看到雷子一隻手壓著一個人，因為全身乏力，為了壓制住那人，雷子咬著牙使上了全身的力氣，腿也壓著那人的大腿，兩人正處於膠著狀態，再看被雷子壓著的那人，全身血肉模糊，他正要將雷子反壓在身上，露出他的後背來，唐三成心裡一「咯登」，那人的後背上赫然有九個血窟窿，現在還在朝外面冒著血……
　　「是老范！」七邪率先認了出來，馬上準備衝過去幫雷子的忙，其實說也奇怪，雷子和老范兩人膠著在一起，可是也不知道兩人為什麼會起了衝突，畢竟這兩人算是一夥的，七邪卻下意識裡認為老范很危險，要去幫雷子，其實全是因為雷子上次心軟救了大家一次，讓眾人內心裡還是認為雷子本性為善，七邪正是有這種考慮才毫不猶豫地要衝過去。
　　雷子的餘光掃到三人：「不要過來，他有炸藥！」
　　七邪停下了腳步，三個人這才看到兩人的身子中間壓著一捆自製的土炸藥，引子上面還有點火星，已經被點燃了，老范發出一陣怪叫聲：「這裡是出不去的，大家一起死在這裡好了！」
　　瘋子！唐三成拉了拉七邪，指了指那邊的機關，那裡是一條通道，直通向食人樹所在的山洞，七邪會意，二話不說就衝了過去，他一腳踩上老范背上的血窟窿，老范痛得直打滾，終於鬆開了雷子，炸藥掉在了地上，七邪先是拿腳去踩那引線，居然踩不滅，老范雖然吃痛，仍然得意道：「你們太小瞧我的能耐了，這引線是踩不滅的！」
第93章 塵
　　引線馬上要燒到頭了，七邪的身子向前一撲，正好撲到機關前，打開機關，通道就在眼前，七邪略一沉吟，就將炸藥朝裡扔了進去，炸藥直朝裡飛，飛了約摸四五米遠，停在了那裡，他迅速地關上通道，轉身就飛撲回去，同時喊了一聲：「撲下，抱頭！」
　　雷子身子無力，但用盡全身的氣力朝遠處滾動了一米多遠，白逸和唐三成剛是馬上趴在原地，抱著頭，就像地震一樣，整間墓室都在晃動，還有碎石不停地掉落下來，大約五秒鐘後，一切靜寂了，唐三成擺著頭，把頭上的石渣子甩掉，看到七邪已經站了起來，雷子則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七邪正扶他起來。
　　至於老范則像一條死魚一樣躺在那裡，他身下是一大灘血，剛才的震動讓他的傷口出血加速，只怕是活不久了，老范的手腳還在動，突然一個翻身，一個玉瓶子從他衣服的口袋裡掉了出來，骨碌碌地滾到了唐三成的腳邊。
　　這個玉瓶子和白逸手上裝藥的玉瓶子一模一樣！唐三成揀起來：「老范，這個玉瓶子你從哪裡弄來的？」
　　老范的身子抖動了一下，血從嘴裡湧了出來，只是吐出來兩個字：「瘸子……」完了，頭一歪，就斷了氣。
　　白逸走上前摸了摸心跳，又探了探鼻息，搖搖頭：「沒治了。」
　　雷子搖搖頭：「你們要是不來，我恐怕就真和他死在這裡了，唐三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雷子一直呆在中殿裡等著唐三成回來接自己，中間因為太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時間是怎麼走的，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老范的臉在自己面前，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看得他心裡直發毛，雷子也是個厲害角色，他馬上就覺得老范不太尋常，心裡起了戒備之心：「老范，你去哪裡了？」
　　老范不說話，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雷子的頭一歪就看到老范的身後全是血，九個像被釘子釘過的血窟窿正在朝外冒血：「老范，你受傷了！」
　　「這是個死穴，我們是活不了的，雷子，你也會走不出去的。」老范說話的時候惡狠狠地，一雙眼睛紅通通地，一看就已經失去了理智。
　　雷子雙手撐在地上，略微朝旁邊挪動了一些，離老范遠一些，嘴上還要安撫老范的情緒：「老范，不要胡說，就算機關多，我們打洞，也是可以出去的，你要樂觀一些，冷靜一下……」
　　「不，不，不。」老范身上流著血，他卻不知道痛一樣，激動地揮著雙手：「雷子，與其在這裡痛苦地死下去，不如我們爽快一點！」老范突然將身上的衣服一扒，一捆炸彈出現在雷子面前：「雷子，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咱倆一起死在這裡吧！」
　　真是瘋了！雷子從來沒有想過要死在墓室裡，偏偏身子無力，只有奮力地去扯老范身上的炸藥，說來也是奇怪，老范雖然受了重傷，卻好像麻木了一樣，行為舉止徹底瘋狂，雷子完全處於下風，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老范點燃了引線……
　　聽到這裡，唐三成驚出了一身汗，要不是他們仨即時趕到，雷子就要給老范陪葬了，還有，這墓室也不知道堅固不堅固，這一炸，整間墓室不要塌了才好，到時候就不是雷子一個人給老范陪葬了，是四個人！
　　白逸的重點卻在老范臨死前說的「瘸子」兩個字上：「唐三成，你說瘸子死會不會是因為這藥？」
　　這瓶子多半是老范搜瘸子家的時候發現的，因為這可是白玉，就算是空瓶子也是挺值錢的，所以被老范順走了，他臨死前被唐三成一問，也說了「瘸子」兩個字，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范說的應該是真的。
　　現在回想起來，瘸子的心臟形傷痕很怪異，假如他進來這墓室，發現了藥水，好奇之下喝下，身體卻承受不了，心臟負荷過大，最終慘死，這藥有點像電擊器，能夠讓心臟暫時搏起，運氣好，就會像嘉靖皇帝一樣復活一陣子，運氣不好，就會對內臟造成過重的負擔，像瘸子一樣慘死，只怕他臨死前會後悔死喝下玉瓶裡的藥水了，而且還落了個死無全屍，被燒得一塌糊塗。
　　白逸說道：「這裡一共有一帝二妃，若是正常來說，應該有三個玉瓶，分別放在三具漢白玉棺材裡，我和七邪發現的皇妃，她的身邊並沒有玉瓶，這有可能是被瘸子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