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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0節

  「師父……」我心中大急,我還是和年少時一樣認為,只要師父願意,就沒什麼事兒解決不了,我怕的就是他根本決心已定。
  我們既然是師徒,就總是有想像的地方……而最大的相似之處就是我們都太過於倔強。
  「承一,道法自然,一切都在自然之下,生老病死本是自……」師父平靜的對我這樣說道。
  我一下子激動的站起來,對著師父大喊了一句:「不,我不放!」
  我沒想到事隔荒村的事情那麼多年……又一次我站在了師父的面前,喊出了這樣一句話,每一次都帶著有一些任性的色彩,讓人頭疼的倔強,無法被說服的頑固……但這何嘗又不是我的真心?
  「承一,你不放,也會從你手中飄落……你又何必撕扯的彼此都是傷痕,感情若重,放在心中便是……放在回憶中已好!有時候擁有的價值並不是在於你的一句你不放,難道你還不明白?」見我再一次喊出了這樣一句話,師父先是一愣,接著臉上浮現出了追憶的神色,接著也是站起來,平靜的面對著神色激動的我。
  風再次從我們師徒二人之間吹過……吹的我們衣角獵獵作響,這是一次沉默的對峙,碰撞的是我們師徒之間彼此的倔強。
  可是我太清楚,在這其中,我憑借的只是自己內心的一腔感情,一腔不捨……若論對錯,師父說的才是真正的正確。
  漸漸的,我的身體發軟,一下子雙手支撐,跪倒在了地上,師父只剩一年的時間,這個消息何嘗不是拿走了我心裡的一個巨大支撐啊……再也站不起來的那種疲憊,幾乎在這一刻,瀰漫在我的身體。
  「你是覺得我說的對了嗎?」可是對於這樣的我,師父並沒有同情,他知道要給我一個時間來消化。
  我的手緊緊的抓緊地上的碎石子兒,指尖傳來了陣陣刺痛,我知道師父是對的,但對不對和我接不接受現在我覺得沒有任何的關係,我的聲音低沉,只是埋頭問道:「師父,你告訴我一年的壽命究竟該是怎麼回事兒?」
  「很簡單,在鬼打灣那個神的鎮壓之下,我們早就應該是死人了……得到的應該是靈魂出竅,繼而魂飛魄散的效果……在關鍵的時刻,是你師祖的殘魂分出了一部分力量,對抗鎮壓的陣法,同時強行的鎮壓住了我們的靈魂在身體裡……溫養著我們的靈魂不被陣法所磨滅……只是……」說到這裡,師父歎息了一聲。
  「只是什麼?」我想起來了那個祭壇,還有那祭壇上神秘的陣紋,說的是自然形成的天之陣紋,我只是去添上了一筆,就幾乎……師父他們就被鎮壓在這樣的陣紋之下,竟然出來之後,一個個像沒事一般,原來是如此嗎?
  我的眼睛發紅,瞬間,對那個崑崙殘魂,那個神痛恨到了極點……可是,我該怎麼去痛恨他呢?他已經……親手被我給結果,然後封印進了天紋之石……只是天紋之石!!
  我一下子抬起頭,胸中的怒火幾乎要把我焚燒殆盡一般……我們最後逃出了鬼打灣,留下楊晟和那裡的鬼修大戰,結果我並不知道……因為我們也沒有渠道得到一個結果……可是,我清楚的知道,楊晟回來以後實力大增……
  難道說……我不知道應該恨誰,只是在這山之巔,怒吼了一聲:「楊晟!!」
  「陳承一!」卻不想在這時,師父忽然嚴肅的看著我,跟著怒吼了一聲。
  我一下子被師父的聲音吼的驚了一下,整個陷入了恨意的心也一下子清醒過來……冷汗瞬間佈滿了額頭,而師父看著我說道:「你這是要上演一出什麼戲?當著你師父的面兒,一顆心被恨勾引的走火入魔嗎?」
  我望著師父,心裡也是後怕……冷汗一下子就打濕了我的背,道家之人要有底線,在是非要分明,而不是心境上要愛憎……是非應該排在愛憎之前,否則要由愛憎主導是非,就是入了心魔。
  不管是愛還是恨,都不能被這些情緒所主導……否則按照道家的說法,那就是心境的走火入魔!不管我再恨一個人,再愛一個人,都應該建立在是非的基礎上,是非的背後站著因果……除非我認為我清楚是非,而又可以克制愛憎,承擔因果……才可以做自己想行之事。
  這三句話說起來簡單,事實上一旦面對,卻可能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就像你接受了一條狗的生命,讓它陪伴,你所要做到的就是負責它的一生……
  我一下子想到了很多,看著師父,在這一刻我竟然差點兒走上偏激的偏離正道的心境,我實在慚愧。
  深吸了一口氣,我重新坐好,對師父說道:「師父,我明白了,你繼續說下去吧,我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全部……而為什麼凌青奶奶……?」是的,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疑問,為什麼凌青奶奶的情況那麼特殊……而師父說她不止一年的生命。
  「在當日,你師祖的殘魂也算盡了全力……他給了我一個選擇,耗費一半的力量,來破開這個大陣,或者是繼續這樣溫養著,但只能拖延兩年的時間,但相對來說,你師祖的殘魂力量就會耗費的少一些。」師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對我訴說了這樣一段往事。
  「師父……你是不是選擇了第二?」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我在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為什麼去的太晚?
  「是……因為你師祖的殘魂是最後那一戰最大的底牌,是揭開大時代的因……你知道最後那一戰要面對什麼嗎?而你凌青奶奶則是……」師父說到這裡,淡淡的歎息了一聲。
  然後他話鋒莫名其妙的一轉,望著我,眼神也變得有些無助的對我說道:「承一,記得那一晚嗎?記得我們重回竹林小築,我守著你泡香湯的那一晚嗎?」
第一百六十九章 悲痛的希望
  那一晚?我怎麼會不記得……是我們開始逃亡前的一晚,我的傷勢剛好,師父為了煮了香湯……在看見的一瞬間,我彷彿又回到了少時的歲月,而那一晚一幕幕的溫情我也都還記得。
  師父為什麼要提起這個?我看著師父……一時之間不太懂他的意思,我的心被一年這個時間生生的折磨著,腦子的思考能力也快要僵化了。
  「還記得我給你說過什麼嗎?」師父轉過頭來望著我。
  在這一瞬間,我第一次從師父這裡看到了這樣一種情緒,這種情緒在師父離去的時候,常常會出現在我身上,所以我對它太熟悉了,這種情緒就叫做是——無助!
  師父竟然也會無助?為什麼會無助?他讓我想起那一天,他說過的話……我自問記憶力不錯,但是要記得幾個月前說過的每一句話,還是不可能的啊……
  我皺著眉頭努力的回憶著,忽然有一句話清晰的出現在我腦海裡……在那個時候,師父在幫我擦背,他曾經這樣對我說過『人老了,戀家!我是打個比喻,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老到人事不知了,我想要在這裡養老,你可是要陪在身邊。』
  是這樣一句話嗎?師父明明就只有一年的壽命了……為什麼要對我說這樣一句話?難道事情還有希望?我的內心一下子火熱了起來,在當時我還在為那句話奇怪,就被師父用別的話題帶過去了。
  「師父,你是說的那句話嗎?如果有一天你老了……老到人事不知的時候,養老的時候,我要陪在身邊?那就是說,你還是有希望的,對不對?你要我活下去的意思,也是在暗示我,對不對?師父,肯定也是不能說,怕被推算出來是不是?」我一下子來了精神,心情也好了很多。
  之前,在雪山一脈的山門中,師父有說過不能說太多的意思……怕是一說出來就被推算出來,我很自然的就給師父找了這個理由,只要他能活著,什麼都好。
  師父的無助也被我想成了擔心我而已。
  沒想到面對我這樣的喜悅……師父竟然可以殘酷的搖搖頭,目光中充滿了一種對我內疚的悲涼,他對我說道:「承一,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想,有些事情提前告訴你,總比你突然面對要好,我是真的所剩時間不多了。」
  「什麼意思?」我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眼神一下子再次變得落寞。
  師父扭頭不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他只是歎息了一聲,對我說道:「我這一年壽命的方式有些特別,就像是償還已經注定的命運一樣……之前,我和你說過吧?我們鎮壓在大陣之下的結果是什麼?就是靈魂脫離肉身……然後脫離的靈魂直接暴露在大陣之下,被生生的碾壓到魂飛魄散。」
  說到這裡,師父又吸了一口旱煙,然後望著悠遠的星空繼續說道:「你師祖給出了選擇,我選擇了第二……那也就是意味著,在時間到了之後,你師祖的力量消散以後,我依舊會靈魂脫離肉身的……你知道這樣的後果是什麼,就不用我解釋了吧?」
  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已經被靈魂脫離了的肉身,無非就是兩個結果……一般情況是變成植物人,第二種,如果肉身強悍,肉身主人的意志力夠強,會殘留一些靈魂的碎片和意志力在其中……但那又有什麼用,也會變成行屍走肉一般沒有思考能力的存在。
  這比靈魂慢慢的分離出肉身還要殘酷,那種症狀就像老人癡呆症發作了……即便,我一直在想,這個人類的病症是不是根源和靈魂有關,但卻不是太過關心。
  如今,師父的情況比這個還要殘酷……就是說,一旦發作,師父的情況會讓我連緩衝的機會都沒有!
  「啊……」內心突然湧上的傷心,鬱悶,不甘……就如同潮水一般的將我淹沒,在得知了這個真實的情況以後,我差點兒窒息,我只能大喊了一聲,發瘋般的發洩自己的情緒,我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能為力!
  我內心太過明白……師父他們在那個時候,就是注定將死之人,師祖在天道之下留人,已經是……只因為,師祖的殘魂是用來對付崑崙遺禍的,天道安排的命運本就如此……而師祖那個瀟灑狂放的性格,在最終,選擇了感情,留住了師父他們……但也僅能如此了。
  就算用續命之術也不行!就好像變成劉師傅女兒那樣都不行……天道之紋,它的鎮壓哪裡那麼簡單?這不是強用肉身關陰的問題,也不是通過『交易』借的他人壽命的問題……強行這樣做了,也無非是讓師父的肉身多存活幾年……這有什麼意義?!
  這殘酷的天道之紋,直接剝離的是靈魂!!
  這一次我的發洩,師父並沒有阻止我,他只是在我吼完以後,靜靜地說道:「你凌青奶奶,是我欠她的一份情……在當日我們最終被鎮壓之前,我用辦法直接震出了她的部分魂魄,放在你師祖殘魂所在的養魂珠裡……然後,我誘惑神,說是只要放了凌青……在我靈魂磨滅以前,我會說出其它崑崙殘魂的所在……其實,我是想多救一些人的,但是你師祖的養魂珠最多也只能庇護一下凌青的殘魂,多了卻是不能……也好在,都是師兄師弟,還有老戰友……在那個時候,不如大家慷慨了,原諒了我這一絲微末的自私。包括吳立宇也理解……他知道,這是我們老李和老吳兩脈的事情,其實凌青跟來,只是追隨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