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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2節

  之後,就是長長的沉默……秋長老在我吃完以後,就出去了,而自然有人送來了秘密熬製的香湯……我站在窗前,並沒有急著去泡香湯……而是看著窗外。
  這個小院朝著山門的入口……院門也沒有關上,視野極好……我可以看見山門之外的天空……此刻已經是夕陽西下,雪山一脈的各個子弟正來回的走動,一副忙碌的樣子……我大概知道此刻是晚食的時間,雪山一脈有類似於食堂統一進食的地方,他們是忙碌著去吃飯的。
  很有生活氣息的一幅畫面……我以為我不怕死的,卻忽然發現我對生命其實還有如此多的留戀。
  我不想自己想太多……所以終於收回了目光,然後把自己整個人扔到了香湯裡……在裊裊娜娜的蒸汽中,我盡量想讓自己的心情平靜,卻不想在這時……我房間的門再次被推開了。
  我以為是秋長老來了,抬頭一看,卻是酥肉和沁淮提著一包東西,幾瓶酒站在了我的門外。
  我下意識的想笑,卻不想這兩個小子忽然怪叫了一聲,衝進了我的房間,放下手中的東西,就朝著我衝了過來……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衝到了我旁邊……然後一把把我的頭摁到了水裡,然後哈哈大笑……
  其實,我是修者,在水裡閉氣的功夫很厲害,而且他們又哪裡是我的對手,在我回過神來以後,我一下子衝出水面,然後把這所謂珍貴的香湯潑了他們一身,接著三個人就是放聲大笑……如同最小時候的嬉鬧。
  在鬧夠了以後,沁淮和酥肉也泡進了這個木桶……因為全身也打濕了,加上這個木桶本來就大的要命,就像一個小池子,三個大男人在裡面泡著,也不顯得擁擠,反倒正合適。
  「沒想到有一天我酥肉也能泡到香湯啊……這可是有錢也買不來的享受。」一壺酒在我們之間傳遞,同時傳遞的還有一支煙……酥肉說這話的時候,把酒遞給了沁淮……
  「瞧你那土樣兒,不就是香湯嗎?以後咱們承一就是掌門了,哥兒我想的就是,香湯這玩意兒,我泡一桶,倒一桶,誰敢說不?我就把承一搬出來,說掌門說可以的,那些老頭兒多半也沒辦法,哈哈哈……」沁淮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喝了一口酒以後,說的豪氣干雲的。
  「行了,你這不是給承一找事兒嗎?」酥肉一副鄙視沁淮的樣子。
  沁淮反鄙視了酥肉一眼,問道:「你丫還有一點兒幽默感嗎?」
  說話間,酒已經遞到了我的手上,我灌了一大口這雪山一脈獨有的雪酒,然後笑著看他們鬧……窗外的夕陽到了最濃厚的時候,映照在房間裡,我忽然莫名的說了一句話;「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三天(中)
  第一次見面?這個話題讓酥肉和沁淮都愣了一下,剛才那歡樂的打鬧氣氛都一下子消失了……變成了稍微有些傷感的氣氛。
  畢竟時光的無情,只有在回憶的時候才能具體的感受到……因為在回憶的時候,人才知道再也回不到當初,才能體會到物是人非……而就算那景那人還在,當初的心情是否就能回去了呢?
  所以,面對流逝而過的時光,沒有人能做到不傷感……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承一這小子,是在我初三的時候,那一天才開學……老師把你帶進來的,那眼神兒就跟小狼似的,讓自我介紹也不開口……我心想這哥們兒可能是個刺頭兒,以後說不定會和這小子打一架……結果,在放學的時候,我被幾個高中的小子追著打……你衝上來了……還記得嗎?承一,那一次……」沁淮說著就笑了。
  我也跟著笑了,因為我從來沒有聽沁淮說起過這一段兒的心理,第一次見到我時,竟然想著會和我打一架,我笑著說了一聲:「記得啊……那一次,我記得我還弄壞了一輛自行車,是吧?」
  「是啊,我也沒想到你會衝過來幫我一起打架,後來那一幫高中的小子人聚越多……你被逼急了,抓起一輛不知道誰的自行車就砸過去了,這樣還嫌不夠過癮……又衝過去拿起那輛自行車亂砸亂舞的!!然後就把自行車給弄壞了……後來咱們倆還是打不過,被揍了不說,後來還賠人自行車錢,哈哈……」說起往事,沁淮好像很開心,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個年月的我,想念家鄉,想念父母,想念以前的朋友,不適應北京,也抱怨常年不在的師父……又是十幾歲的年紀,真是一段充滿了叛逆的歲月。
  「哎呀,現在還是要拯救天下的道士呢,也有這麼一段兒……可是,三娃兒,你那時咋想著幫沁淮打架呢?」酥肉開口笑著問了我一句,這些年養尊處優的老闆生活,讓這小子越發的胖了,一笑下巴上的肥肉都在顫抖。
  「因為,那天我去班上報道的時候,就看見沁淮一個人衝著我笑了一下。」原因其實就是那麼簡單,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孤獨又叛逆的我,是多麼的渴望一絲溫情。
  「你笑啥?」酥肉也好奇,畢竟我才到班上的時候,他還想著和我打一架啊。
  「這事兒的原因,我也在打架之後問過承一……我還記得我和他那天都被揍的滿臉血,就躺在學校的壩子裡,我問他,我又不認識你,你為啥幫我?他那時的普通話帶著四川味兒……我不太能聽懂他說啥,他又重複了一次,我才聽懂……他說他到班上的時候,就我一個人衝著他笑了一下。後來,我自己回想,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兒,其實我明明想著這小子是個刺頭兒,咱們說不定會打架的……我笑啥呢?可是,我給不出答案,我就記得,他那天老師讓他自我介紹的時候,他不說,還挑釁一般,倔強的看了一眼全班的同學……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我的時候,我就是忍不住衝著他笑了一下。這事兒能說清楚嗎?我後來在想,我如果沒有笑那一下,我們還是不是能成為一輩子的朋友?我想肯定也會的……不是說緣分,緣分嗎?而這麼多年,我就是在想,所謂的緣分,就是無論如何也會讓兩個人走在一起的一條線,綁在心裡,扯也扯不掉……這應該就是我生命中,屬於我和承一的命運……一笑也就夠了。」沁淮說話的時候拿過掛在木桶旁邊的褲子,摸出了三支煙,在我們嘴裡一人塞了一支。
  他轉頭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他眼眶紅了……我大戰在即,要說他不傷感和擔心是假的……只是那麼多年歲月走過,再激烈的表達都沒有意義了……一切的情誼都在細節中,無法言說了。
  聽著沁淮動情的話,酥肉也愣了好一會兒,過了很久,才說道:「沁淮,你一文藝,我全身就起了雞皮疙瘩……不然,你來摸摸?摸摸?」
  「滾,誰要摸你……邊兒去啊,哥兒我只摸女的,不摸男的……再說,你就跟一堆豬油似的……」沁淮一臉嫌棄的,故意誇張的躲開了。
  而酥肉不依不饒的硬要湊過去,讓沁淮摸……也不知道怎麼的,把我也拖入了戰局……三個人又鬧了一陣兒,甚至驚動了隔壁的長老……他進來看見,愣了一陣兒,結果就吩咐人再去給我們加點兒水……畢竟我們一鬧,弄得旁邊全是水……但這大戰在即,長老也給了我們最大的包容。
  鬧夠了,木桶裡又加上了一些熱水……蒸汽再次在這屋中蒸騰,我們三個懶洋洋的靠在木桶邊兒上,沁淮一手拿著一塊兒他和酥肉帶過來的烤羊排啃著,一邊喝了一口酒,帶著悠閒地說道:「酥肉,我都說了我和承一第一次見面的事兒,你咋不說說?」
  「其實我和三娃兒一個村的……要說第一次見面,我哪兒想的起?說不定在我們還是奶娃兒的時候,我們媽媽就抱著我們互相見過了……我只能說,關於我和三娃兒最早的記憶……我記得那是咱們村六公辦壽,開席,那真熱鬧,請了全村的人……我也被我爸媽帶去了,巧的是就和三娃兒一家坐一桌啊……」說著,酥肉臉上也流露出了回憶的笑容。
  「就這樣,坐一桌就完了?」沁淮不捨的追問著。
  「哈哈,三娃兒是事兒精,哪能這麼就完了?那時候的日子哪能和現在比……那種宴席可是難得的,因為很多肉吃啊……你知道我能吃,三娃兒從來也不差,滿桌子就咱倆小子,就跟倆小狼似的搶肉吃,結果雙雙被打……說是沒規矩,那頓飯我們都沒吃好……提前就被趕下了桌子,畢竟桌上還有長輩呢。」酥肉敲著腦袋,畢竟那個時候我們很小,還沒上小學呢……有些記憶已經模糊,帶著一些泛黃的色彩。
  「那後來呢?」沁淮啃了一口羊排,滿嘴都是油,然後很夠義氣的往酥肉嘴裡塞了一塊兒羊排。
  酥肉一口吞了,這才說道:「我被趕下桌子之後,就自己去轉悠了,畢竟在村子裡轉悠,都是熟人,大人也放心,那段記憶我有些模糊……但我記得很清楚的是,三娃兒不知道怎麼的,就找上了我,問我,是不是沒吃飽……我就傻乎乎的點頭啊……結果,三娃兒帶著我去把六公家的小雞崽子抓了幾隻……偷了他媽的洋火(火柴),和我搗騰了一下午,把別人家的小雞崽子給吃了,哈哈哈哈……」
  說著酥肉自己都開始笑了起來,我也跟著笑……那個時候,我是全村出名的讓人頭疼的皮孩子……這事兒就是我的風格,事情的結果我當然也還記得,我和酥肉雙雙被胖揍了一頓。
  而沁淮抹了一把臉,說道:「那還真夠皮的,去把主人家的雞吃了……而且還是小雞崽子,你們真成。」
  「你不說這個,我現在也覺得神奇……那時候,我們才多大啊,4,5歲的小娃兒,就會弄這個了……但如果不是三娃兒,我想我一個人是做不出來的!我覺得三娃兒天生不凡,是不是就表現在這方面?小小年紀,就會偷雞摸狗……還會高級技能,烤著吃?沁淮,你覺得呢?」酥肉一臉的正經。
  「嗯,我覺得也是!」沁淮也一臉的正經。
  他們倆這表情看得我牙癢癢,一下子從木桶裡站起來……捧了一把水就朝他們兩個潑去,口中喊著:「你們兩個就扯淡吧……」
  接著又是一陣笑鬧,在我們都鬧夠以後,酥肉用很小的聲音說了一句:「即使,我還能回到過去那段日子……我也肯定願意再和三娃兒一起偷雞……就算我也知道了肯定會被胖揍一頓,外加一個星期不能吃肉。很多事情,我都願意再和三娃兒去經歷一次,什麼跑餓鬼墓裡去了,什麼被那黑巖苗寨綁架了啊……其實,我也不是年輕時候渴望神奇刺激的樣子了,我有家,有老婆,有孩子……容不得生活起太大的波瀾……但我就是願意,我放棄不了和這個朋友經歷的一切,那很珍貴,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分割……我也能理解古時候那種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感情了,為三娃兒我就願意,雖然我這身肥膘沒什麼用。」
  酥肉的一席話,說的我們三個眼眶都紅了……沁淮再次抹了一把臉,說道:「狗日的酥肉,你不是說老子文藝嗎?你抒什麼情?」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我沒了,或者我站在你們面前,我已經不是我……這可能有些難以理解,你們姑且這麼認為著吧……那麼,你們會怎麼樣?」我心裡憋的慌,回憶越是美好,對生命的不捨體會的就越是濃厚……不是害怕,真的只是不捨。
  「你在說什麼啊?是在擔心大戰嗎?你真的不必擔心的……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你已經是我生命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說的不好聽一些,要是你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了……你也永遠的活在我生命中!我酥肉是會活著……但老子會把你那一份兒跟著一起活下去,你的爸媽,家人,我是義不容辭的照顧……跟親兒子似的,你絕對要信我。」酥肉一下子有些激動。
  而沁淮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什麼你不是你了?這麼久的時間了……你早已經定格在我記憶裡的每一個你了,那是誰能代替的?就算你以後把刀子捅進我胸口了……我還是那麼看待你陳承一,我和酥肉是一樣的話……只要我活著,你就永遠活著……因為哥兒我帶著你的記憶在活著,就是你永遠存在著!!承一……你永遠不會是孤獨的……再不濟,我和酥肉是不離不棄的。」
  我一下子揚起了頭……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忍住快要流出的淚水……我,是這樣活著的嗎?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三天(下)
  我不知道友情可以讓人親密到什麼地步……但是,三個人在這個年齡,還一起泡澡,從夕陽漫天,到星空璀璨……就是一種無聲的證明了吧?
  過命的交情,我想在沁淮和酥肉身上,我有這種感覺,他們也有。
  在泡完澡以後,沁淮和酥肉要回去了,他們是想多留一些時間給別的人……而我們三個勾肩搭背的『招搖過市』,在送沁淮和酥肉到住處以後,我忽然又有千言萬語,只是化為了一個熊抱,在彼此的胸膛上狠狠的錘了兩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