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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0節

  「守墓,是守在哪兒?」師父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無法想像如雪怎麼就成了守墓人。
  「那具真龍骸骨的葬身之處。」對於師父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痛苦的回答了一句,把頭埋在了雙膝之間,彷彿只有這樣,我才能緩解來自胸膛的劇烈痛苦。
  「啊?你說什麼?」師父一下子從岩石上站起,眉頭之間都是憂慮,接著他失聲說道:「曾經,那一條真龍在那裡,準備真正的破開虛空,重返崑崙!失敗以後,那裡的空間極度不穩定……那裡,人怎麼可以呆在那裡?」
  可是,師父啊,如雪就是呆在那裡啊!那一個我再也去不到的地方。
  不過,我還來不及說什麼,我的內心忽然開始抽痛起來……劇烈的抽痛,這種疼痛我無法形容,就像是有兩個靈魂同時在痛。
  我靈魂中的那層薄膜開始劇烈的變形,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但是一時間根本掙脫不了那層薄膜。
  我痛苦的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在這劇烈變化的短短幾秒,我腦中反覆響徹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真要若此嗎?再度輪迴,也要若此嗎?到底……是要幾度輪迴,才能滅了這它,斬斷它?!呵,幾度輪迴連連不滅?」
第四章 一幕
  這是誰的聲音,什麼幾度輪迴戀戀不滅?難道是那個道童子……可是我已經不能思考更多了,我從來不知道這種抽像的心痛會比真實的心口受傷的疼痛來得更加讓人難受。
  我的人還坐在這塊大石之上,可是我的整個人在這一瞬間已經痛到呆滯的狀態,意識都開始模糊。
  模糊到眼前的深潭,月色,遠處的竹林黑色剪影……我都已經看不分明。
  可是,我卻聽見耳中有模糊的飄渺經韻之聲,雲霧中,山巒之上……一道模糊的聲影若隱若現,望著我,望著我……而那眼中的眼神卻是我讀不懂,那種帶著傷心的不相信,最是戳痛人心。
  可惜的是,我看不清楚他(她)的樣子,身形……所以我連他(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只是被這眼神深深的擊中了內心。
  然後我感受到我心中的怒火浮動,彷彿是為這種莫名的情緒而焦躁,我的腳步那麼沉重,卻是堅定的踏了出去,我聽見我自己用一種最是坦蕩的語氣,朗聲地說道:「我要與你鬥法!」
  鬥法?我為什麼要與這個人鬥法?不要鬥法……他(她)好像都那麼難過了。
  但是,我這樣的視角太過奇怪,我好像身在其中,卻又只是像置身事外的觀看,我明明能感受到我不願,但是偏偏自己又非要與他(她)鬥法不可……陷入了一種仿若水火的情緒。
  「若是我,定然不鬥!」不知道為什麼,我腦中浮現出這個念頭,堅定無比,堅定到壓下去了所有紛繁的思緒,所有強韌的意志,如同一把鋒利的利劍一下子刺破了所有,獨立於雲霄之上一般。
  這是我的意志,屬於陳承一的意志第一次那麼堅定。
  不過,這代表著什麼?我並不知道……只是眼前的畫面忽然破碎,變為了點點的散發著微光的寸芒,在一片黑暗中飄遠。
  我的眼前景色恢復了,又是那月色下的深潭,可是心痛卻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卻是變得更加的疼痛,我忍不住捂著胸口,『哇』的一聲,莫名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承一!」這一切好像是很久,那一眼哀傷的眼神,彷彿就像凝聚了萬年一般,實際上這一切發生不過短短的幾秒之中,師父還在沉浸於如雪是守墓人的震撼之中,忽然見我吐血,師父忍不住有些失措的喊了我一聲,然後一把扶住了我。
  可我卻笑了,我沒想到一口鬱結在心頭的鮮血吐出來以後,心中那種抽像的疼痛竟然消失了,我大口的呼吸,就像是劫後餘生,忍不住望著天上的明月,喊了一句:「痛快!」
  我的這句痛快,讓師父莫名其妙,但越是不正常的表現越是讓師父擔憂,終於原本並不想打擾他人的師父失聲喊了一句:「立仁,立仁!」
  那聲音帶著一絲驚惶劃破了夜空,不過剛才的疼痛,彷彿就是來自靈魂,經歷了這種疼痛,就像抽乾了我全身的氣力一般,我就這樣很是木然的躺在了大石之上,連一根手指頭也不想動了,我想睡覺,很想。
  但我知道師父擔心我,迷迷糊糊中,我說了一句:「師父,我沒事兒。」
  ※※※
  我是真的沒有事情,那夜以後,我只是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傷勢卻在陳師叔的診斷之下,恢復的並沒有任何大礙。
  我無法和師父提起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雲霧之中的山巔,那一雙帶著強烈不相信的哀傷雙眼,是否只是我在疼痛之下,臆想出來的一個幻覺。
  時光匆匆,一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這是我幸福延續的半個月,感覺自己幾乎漂泊半生,在這半個月內才體會到幸福給人的最大感覺,原來不過是一份安心。
  我恢復的很快,而早春已經過去,轉眼就是暖春的季節。
  四川的山水總是纏綿的,因為一年四季山色總是青翠,而暖春時節更是惹人愛,只因為那新抽芽的黃綠變成了嫩綠,充滿了生命之始的一種希望。
  竹林小築的竹子也不會忘記春天的『盛筵』,竹葉綠的喜人,竹筍冒頭……腳踩在地上的枯萎竹葉上,發出一種讓人舒服的清脆之聲,聞著竹林裡特有的氣息,我滿足的歎了一聲。
  轉頭,看向遠處,慧根兒提著兩塊巨大的,臨時做成的石鎖正被慧大爺追的滿地跑,他不敢放下石鎖,嘴裡卻是叼著半個雞蛋,慧大爺在他身後罵罵咧咧:「搶額雞蛋,你四(是)包(不要)被額追上,否則,看額不打死你。這個臭小子,跟誰削(學)咧,越來越不孝。」
  「哈哈哈……」慧根兒狼吞虎嚥的嚥下口中的半個雞蛋,很是開懷的笑了起來,連同那一顆光頭都跟著閃耀起來,不過樂極生悲,卻被雞蛋噎到,一下子只能扔下石鎖,劇烈的咳嗽起來。
  慧大爺『冷笑』著撲向了慧根兒……
  而在那邊陽光正好,陳師叔正在處理師父從神那裡搜刮來的一些藥草,搗藥的聲音『匡啷,匡啷』節奏行雲流水很是好聽,而承心哥帶著他的招牌春風暖笑,在旁邊認真的看著,時不時扶一下眼鏡,低頭恭謹的和陳師叔說兩句。
  而又時不時的師徒倆同時沉思,又同時相視點頭,微笑。
  「真是斯文的一對師徒,對吧?」我靠著一叢翠竹,肖承乾就在我的身邊,嘴上叼著他最珍貴的雪茄,卻並不點燃。
  之前,我們在聖村告別,他把這盒雪茄交給了我,後來,大家相聚,我的傷勢無礙以後,他竟然厚著臉皮又給我要了回去,他說他不是肖大少了,這雪茄不好搞到了,還是珍惜一點兒吧。
  所以,他叼著過癮,然後和我一起抽香煙。
  面對肖承乾的問題,我只是笑笑,承心哥真的是溫潤如玉的斯文男嗎?怕是長期和他鬥嘴的肖大少比我更知道承心哥的本質是什麼?
  我輕輕的伸了一個懶腰,動作卻是不敢太大,剛剛恢復,還是怕扯動到傷口……陽光太溫暖,以至於我嘴上的笑容都變得懶洋洋的,而目光隨意的游移著,卻是看見最是喜歡擺出一副愁眉苦臉樣兒的王師叔,跟著承真師妹的身後,苦哈哈的大聲說道:「我的徒弟,我的寶貝兒,師父這錯了還不行嗎?」
  承真氣鼓鼓的,卻是不買賬,大聲嚷嚷著:「哪有你這樣的師父,一點兒耐心都沒有,一點兒不對就罵人?」
  「好好好,不罵!師父再給你講解一下這個風水陣,在這一處地方不能像你這樣佈置的……」王師叔的聲音漸漸的變得小了,神情也從苦哈哈變成了認真。
  承真在他旁邊,和他一起蹲在地上,一起擺弄著什麼,寫寫畫畫,只不過一分鐘不到,就聽見王師叔大怒地吼道:「豬啊你……你師父我一生看人面向,閱人無數,就怎麼沒見過你這樣人臉豬相的。」
  「完了。」我和肖承乾同時說道,然後忍不住一起笑出了聲兒。
  卻聽見在另外一邊,我師父溫柔的聲音指導著承願:「小願兒,你這個基礎知識不紮實,都是我離開的太早,這手訣你怕是得還要多練習幾遍,要知道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啊……不過,你不錯,不錯……比承一那臭小子聰明多了,嗯,強一百倍。」
  而守在師父和承願身邊的,是凌青奶奶,她微笑著看著師父很是認真的給承願講解著一些什麼,而如月就坐在凌青奶奶的身旁,頭靠著凌青奶奶的肩膀,手上是已經莫名長出了一對透明翅膀的胖蠶,她時不時的舉起手,指著胖蠶給凌青奶奶說著什麼,而凌青奶奶這個時候才會收回目光,給如月低頭,慈祥耐心的說幾句。
  兩個人微笑很美,而凌青奶奶會在這樣和如月對視的微笑中,輕輕伸手撫摸著如月的一頭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