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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2節

  而我在仔細看過以後,心跳陡然就加快了,忍不住脫口而出:「紀清!」
  對的,跟在這個來者身後的身影竟然是紀清……和來者相比,此刻的他明顯就是靈體的狀態,他……我心中既欣喜,又寬慰,但也有淡淡的焦急,紀清這樣面無表情的站在來者的身後,到底……
  我想起了我們師徒二人和他的莫名糾纏,心中忽然就像潑了一盆冷水一般。
  只因為,我還能記得,他到底也不願意欠我的那一份倔強,如今看見了我師父,他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的話並沒有引來紀清的什麼反應,卻引起了兩個人的反應,一個是我師父,他忽然就沉吟了一聲,另外一個則是那個神秘的來人,他微微皺著眉頭,轉頭淡淡的問紀清:「徒兒,你可是認得他?」
  來者那個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我,而他叫紀清徒兒……只能說明,紀清和他的關係應該是非常親密了,畢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道家,注重道統的任何人,都是不可能輕易認師徒關係,也不可能拿這件事情開玩笑的。
  面對來者的詢問,紀清則是一臉的恭敬,然後躬身,沉默的和來者相對,畢竟作為靈體的存在,他們要說什麼,不一定非要用語言來表達,意念也可以交流。
  我的心跳莫名的加快起來,而我師父的臉色也略微變得有些沉重,背著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住,下意識的去觀察來人,原來距離近了,還是能看出他和常人的一些區別,只不過應該只有道家人才能看出,他的臉色過於蒼白了一些,而且有一層薄薄的,屬於鬼物的特有的黑氣環繞在臉龐。
  這一層黑氣,我覺得是師父也不一定看得出來,我也是依靠強大的靈覺才看出來了這一點。
  除此之外,他很完美,我是說的在形體上,已經完美的接近了存在於陽間的世人了。
  紀清和來者交流的很快,至少在我悄悄的觀察來者完畢的時候,紀清已經直起了身子,站在了來者的身後,紀清的神情一直都很冷淡,也看不出什麼變化來,而相比於紀清,來者的神情更是雲淡風輕。
  只是他的目光游移,從我身上漸漸放到了我師父的身上,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的手執了一個道家之禮,忽然開口說道:「在下玄沌子。」
  他所在的位置是正對兩船的中間,所以他這一禮也不知道是對誰所執,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物哪一個是簡單的?很輕易的就看出來者的絕對強大,面對他這一禮,哪個又敢怠慢?都趕緊的還禮,然後自我介紹了。
  只不過這麼多人一起自我介紹,場景難免亂了一些,可是這個叫玄沌子的鬼修,極其的有風度,面對如此紛亂嘈雜的場景,竟然也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淡定,在大家還禮以後,又是一禮。
  在我認知中,道號中加上了子字,就代表是有一定成就的修者了,真正講究的門派這個子字可不敢隨意的許人,玄沌子既然敢自稱為子,絕對也不是盲目的自負。
  我相信他的強大,但他這般的雲淡風輕,不動聲色卻是讓人更加的擔憂。
  在這樣莫名的開場白以後,大家又莫名的沉默了,畢竟來者意欲何為,現在沒人能猜透,我甚至想起了師父告訴我的,這裡有一個強大的存在,沒人知道是什麼?因為見過的都死了,難道所指就是玄沌子?
  我覺得看起來不像,可是萬事萬物都不能貌相,何況是一個心思複雜的人(鬼亦是一樣)。
  在這片沉默中,玄沌子倒是一直都異常的淡定。
  「果然是我徒兒的執念,剛才最早看出我身份的也是你嗎?姜立淳?」他竟然這樣開口了。
  這個到底是在責問,還是在表達不滿?玄沌子雲淡風輕的臉上是看不出來什麼的,但我為師父擔心,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走上前去,對著紀清說道:「紀清,我……」
  是的,我以為我和紀清之間多少有一點兒微薄的情分,那是建立在生死之間的,即便他到最後還了我一果,可是也應該記得這一點點微薄的情誼嗎?
  我只敢認為是微薄的,畢竟紀清的執念深重的幾乎伴隨了他為人的一生。
  我是想找紀清求情……但我的話還未說完,師父已經一把把我拉到了身後,他開口訓斥我:「陳承一,我是從小教導你如此沒有禮數嗎?前輩於此問我話,你一個小輩插口,是否失了我老李一脈的禮數?」
  我來不及爭辯什麼,只是有些著急的看著師父,卻只見師父一抖衣袍,幾步就走到了船頭,然後俯身拜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骷髏
  師父這是要拜誰?難道是為玄沌子的風姿所折服,或者是有什麼別的想法,然後想給玄沌子一拜?
  可我沒有想到,師父朝前一拜的竟然是紀清。
  要知道,道家還是非常講究某些禮數,斷然沒有前輩拜小輩之理,中間的具體原因是什麼,我不清楚,只不過這個講究也是流傳了許久,就算前輩犯錯,也斷然沒有給小輩拜服之禮,師父這是……?
  「大丈夫坦蕩於天地間,紀清,當日我未收你為徒,以為幾句話說清楚了,也就算了結。卻不想造成你一生執念,這執念是我姜立淳種下,所以如今三拜於你,是為當日之錯。之後,我也自當於你有個了結。」
  師父說完,果真對紀清拜了三拜,而紀清面無表情,不要說還禮,就連一句話也沒有。
  而玄沌子在整個過程中,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也沒有任何的表態。
  師父說完這些,就退回了我的身旁,我擔心的看了一眼師父,他要與紀清怎麼了結?可惜,師父也是一臉沉靜,從始到終,師父沒有為自己辯解半句,而玄沌子並沒有表態,情況不見得對我們是有利的,甚至說,從紀清的表情來看,這情況甚至對我們不利。
  從簡短的對話裡,楊晟好像抓住了什麼契機,與吳天交換了一下眼神,在這個時候吳天施施然的上前一步,然後對玄沌子執了一禮,玄沌子見狀還禮,但也沒有說多餘的話。
  倒是在這時,吳天開口了。
  「貧道吳天,與那姜立淳的師父同出一脈,說起來,他也算我同門師侄,我不知道玄沌子兄的愛徒與我師侄竟然有這般恩怨,看來是當日我師侄負了紀清。作為師門長輩,我十分痛心,我脈門下竟然出了這等事,而道家講究因果,作為師門長輩,門下弟子所犯之錯,我等自當義不容辭。在此,吳天用傳授紀清三項我脈秘術,彌補當日師侄所犯之錯。」說完,吳天目光真誠的看著玄沌子,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不知道的人只怕真以為他在為我師父的行為所痛心。
  還有比這更加卑鄙無恥的嗎?一股怒火立刻就衝上了我的腦門,我忍不住一下子又站了出去,我很想大聲說,我們一脈的事兒和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他什麼時候把我們這些小輩放在了眼裡?就連自己的至親骨血都可以殘害……如今卻來裝乖孫子?
  這樣的人是怎麼成為我師祖的師弟的?
  可是師父卻一把逮住了我,此刻的他看起來面容有些落寞,他開口對我說道:「三娃兒,天氣自有正氣和公道,與他人爭辯,心中不免陷入狹隘,沾染一股惡氣流動於胸。君子坦蕩蕩,而不是君子善辯……退下去吧。」
  「可是,師父他分明就是……」我畢竟沒有師父那份氣度和休養,就算已經不是少年心性,但遇不平事,讓我沉默以對,我還是做不到。
  更何況,吳天這一出分明就是要置我們於死地!想想吧,如果紀清答應了吳天……就算不答應,但是一個長輩都如此真誠表態,不是更顯得我師父不對嗎?
  「陳承一,退下去。不對的事情就是不對,授之他人以話柄,也得承受,這就是果!給我下去。」見我不忿的樣子,師父發怒了,他的語氣也變得嚴厲了起來,儘管他是很少這樣,但他一旦這樣,就代表這是不可更改的事情,我根本無須爭辯半句,只能乖乖照做。
  小時候就是這樣過來的,這是從小就默然的默契……我再也不敢爭辯半句,默默的退後,站在了師父的身後。
  而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玄沌子開口了:「生死恩怨了,做鬼之時,除非宿怨未消,甘願自化厲鬼,否則,任何因果糾纏會放在下一世。如今紀清已為我徒,自當不會化作厲鬼,而是加入我鬼修一脈。所以,他生前的宿怨已結。你,不用在之後了結,你,亦不用為你師侄承擔什麼。」
  玄沌子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極其的自然,不像是有半分虛偽在其中,一句話就已經雲淡風輕的拒絕了我師父,還有吳天。
  同時,也極其隱晦的表情了他的立場,不會因為紀清的事情,影響接下來的事情。
  畢竟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相信他這樣出現,如果不是因為紀清的原因,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吳天拉攏不成,自持身份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說了一句:「玄沌子道兄大胸懷。」便退了下去。
  而我師父卻只是一聲歎息,也沒有任何的表態,一時間,我也不知道師父心裡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