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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5節

  終於,他劃過了最後一筆,法壇之上響起了他一聲帶著滿足的歎息,彷彿已經是支撐到極限,他迫不及待的扔下手中的筆,一下子盤坐在了法壇之上,雙手掐了一個奇怪的手訣,呼吸從異常急促的樣子漸漸的變得悠長……
  他是在穩定自己。
  這是一個其實我早已經知道的答案,不過,在這時,法壇之下響起了腳步聲,上來了幾個青袍人,他們搬動了我的身體,讓我面朝著法壇的下方,神的一切情況背對著我,我也看不見了。
  在我面朝法壇下方以後,這幾個青袍人就匆忙的下去了,而法壇下方的平台之上,呈現了一種熱火朝天般的忙碌,祈禱的青袍人,描繪陣紋的青袍人,還有來回佈置著各種法器,不懂要做什麼的青袍人。
  其實,這種高高在上看著的感覺很好,而神是不是最終追求的就是感覺,而且想要它不朽?
  我沒有具體的答案,只是當下方的紅色陣紋越來越清晰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種玄妙的流動,這種玄妙我說不出來,如果硬要形容,那就是每個人的命運皆是在這陣紋中流動……
  而命運是什麼?包含的東西也就太多,比如說一個人的壽命,氣運,定數……如果這些東西可以流動的話……就算被制住了,這個想法出現在我腦中的時候,我的臉色也不由自主的變得震驚。
  那麼一切不就可以解釋了嗎?那一雙翻雲覆雨的手,隨意的操控著別人的命運,借壽,借運……原來背後的依靠全部是來自於這個大陣!
  那個小鎮如此,聖村如此,被祭獻的人也是如此……他要的原來真的只是人,只要人足夠多,可以『借』出來的,可以用來為自己所用的也就越多,這是無本生意,這也是真正的赤裸裸的剝奪。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一切,全身莫名的冰涼,我甚至無法想像,在一個不知道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角落,竟然有這麼一個逆天的大陣,可以讓命運流動。
  目光所及之處,看不見再遠,在這法壇之上,除了整個平台是清晰的,其餘遠方的一切都被朦朧的霧氣籠罩。
  下方的陣紋完成度已經越來越高,而在我的身後響起了神癲狂的聲音,如果是一個其他人在一起,一定會非常吃驚,可是局已經擺開,對於這樣必然會出現的場景,我卻是內心越發的平靜。
  「我不管,我的日子到了,我要去見我的父親。」
  「什麼時候都行,唯獨今天不行。你難道不知道嗎?只要過了今天,就會成全你的夢想。」
  「我的夢想,你是說……?不,在你身上,任何事情的實現都是用許多別人的東西來換的,你是讓我背上一身的罪孽。」
  「你覺得你會有任何的資格背上罪孽?你今天給我安靜!」
  這句話幾乎是神嘶喊著吼出來的,接著我聽見了一連串手掌拍到身體上的聲音,讓我想起了竹林鬥法時,神也是如此做的,他那泛著紫色光芒的臉龐……如今的情況,只怕是……
  我的身後安靜了,那奇異的自言自語已經結束,換成了一連串猶如野獸般的嘶吼聲,彷彿充滿了無盡的痛苦。
  此刻,下方的陣紋就快完成了,因為基本上整個陣法已經完全的成型了……這時,我原本平靜的心開始心跳加速,我開始盼望著一個身影的到來。
  可是,遠方依舊是濛濛的霧氣,那個我盼望的身影還根本沒有出現。
  祈禱的聲音越來越大,而在這時,隨著描繪陣紋的最後一個青袍人忽然扔下筆,癲狂的大叫,整個陣紋終於完成了。
  在那一刻,我的神思一下子變得恍惚,我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抽離感,就像我還有這裡的所有人的命運全部交融在了一起,然後開始混亂無序的流動,我清晰的感覺到了在這裡只有一個能抽身事外的人,可以調度著這一切,那就是我身後的那個神。
  不過,他的喘息那麼急促,也像是分外吃力的樣子。
  「要完成,一定是要完成的,非得完成不了。」神的聲音在顫抖,像是在自我鼓勁,也像是在自我安慰。
  這個大陣完成的這一刻,根本沒有什麼逆天的跡象發生,但事實上,在我心裡才知道這一切是多麼的逆天。
  我的身後響起了神的腳步聲,看似凌亂,實則上卻有一種奇特的規律,他的口中在哼著什麼東西,根本不像道家的咒言,就是最初我聽到那種像是道家與巫家結合的東西。
  在這種施展之下,我感覺那混亂的無序開始有了一種玄妙的變幻,就是那流動的命運不斷的被抽離,然後消失在天際深遠之處……
  這是一種獻祭!和那遙遠的時代,帝王做最高層次的獻祭,需要獻祭活人的生命那樣的獻祭,實際上沒有本質區別,只是獻祭的更加徹底,把一個人的靈魂連同命格一同獻祭了出去。
  我看著平台之上的青袍人,莫名的一個接著一個倒地,身體想要劇烈的顫抖,可是悄悄握緊的冰冷拳頭,卻不停的在阻止自己這樣做。
  就要到了,時間就要到了,我必須要忍住。
  「夠了吧?」神的聲音也罕見的有些不確定,他好像已經習慣了自言自語,然後在說完這句夠了以後,他開始悄無聲息。
  命運還在陣紋中流動,但在這時,我感覺到自己被定格在了某一處……這種定格很難形容,就好像我和神的距離是很近的,但這只是物理距離,而此刻的定格,就像是我的命運開始要和他交融。
  神是悄聲無息,但在此刻我也感覺到了他的混亂,是的,他的氣場開始混亂,就像是好幾個人在某一個身體中要剝離,衝出來,他已經對自己沒有了主導權一般。
  「安靜,安靜!下去……下去……」神的聲音幾乎開始癲狂。
  然後,我感覺到一股力量如同奔湧的大海一般朝著我『撞』來,要拚命的與我的命運交融,在同時,我的靈魂傳來了擠壓的感覺,這就是侵佔嗎?
  「林富瑞……」
  「富瑞……」
  終於,在這個時候,平台之下傳來了兩聲呼喚的聲音,這兩個聲音我都很熟悉,一個就是林曉花的聲音,而另外一個則是林建國的聲音。
  「阻止他們。」神開始瘋狂的大喊。
  然後,那種玄妙的相融感覺,和靈魂的擠壓感,變成了狂暴的,赤裸裸的侵佔……那種急切的想要完成的侵佔。
  而我,終於是發出了一聲歎息,不是內心的歎息,而是從喉嚨的深處發出的歎息,原本僵硬不能動的身體在這個時候已經瞬間恢復了。
  是的,一切都不用在演繹了。
第一百零三章 短兵相接(三)
  其實去看著一個人崩潰的神情,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
  絕望又有什麼好欣賞的呢?因為記得師祖的話,所以在我面前這個穿著白袍的男人,他的情況無論有多麼複雜,但他從來不是神,而只是人。
  所以,他崩潰而絕望的樣子,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崩潰而絕望的樣子罷了,沒有任何的區別。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歎息這麼一聲,總是覺得這樣忽然的走到他面前,是有些殘忍的事情。
  「是這樣就想打敗我嗎?」神不甘心,可是身體卻不太受控制,林建國的出現,讓他的臉扭曲,身體明明是想站起來,可是顫抖著壓抑自己就是不想站起來。
  我想,想站起來的是林富瑞而已吧。
  我看了一眼神,一年之中,機會也只有那麼一天中的兩個小時,於他是,於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