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華夏神話:道士傳奇 > 第1026節 >

第1026節

  在此時,我們的姿勢是一個面朝著對岸在朝前游動,而另外一個則是被我挎著胸口,和我背對……
  「陳承一,我是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紀清在這樣的情況下開口了。
  我根本沒有力氣和他對話,即便我不懂他在這個時候,忽然的說這句話是個什麼樣的意思?
  「陳承一,其實我自己比誰都更瞭解自己,我根本就不驕傲,我很自卑!因為,從小在我的周圍,很多人都嘲笑我,不是要有高人收為弟子嗎?原來是自己不要臉幻想的之類難聽的話……」我不知道為什麼紀清在這個時候變得極其清醒,連說話的邏輯都變得異常清楚,他竟然在這種危急的時候開始回憶起往事來。
  儘管現在的形式根本不是很好,但我卻莫名其妙的聽著他的話內心觸動,也不知道曾幾何時,我曾有那樣一個念頭,我師父種下的因,要我這個弟子來還。
  我不知道紀清是背負著這樣的過往長大,也因為這樣的過往,變得太過於自我保護,所以那樣的自卑就變成了一種表面極其自傲的表現。
  每一個人都有執念,而執念是一種常常會與理智相違背的東西……就如我陳承一的執念就是必須要找到師父,師父的執念是追尋師祖的腳步,即便希望渺茫,即便看著我們好像是在做傻事……就像紀清,他的執念就是我,這個一直壓在他頭上的陰影,他情願連命都不要的去證明。
  我很想說一句,我很理解他。
  可是我還沒有說出來,紀清已經自顧自地說道:「可是,陳承一,不管我怎麼自卑,驕傲是怎麼偽裝出來的。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最不願意欠下的,就是你的人情!因為,你是我一直想要超越的一道陰影,我從小的記憶也伴隨著你這個我從來沒見過的人一起成長,你知道那麼多年以來,有多麼沉重嗎?」
  什麼意思?我不由得看了紀清一眼。
  可是,紀清忽然望著我非常坦蕩的笑了,我和他交集不多,所以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笑容,更無從猜測他這樣的笑容是否從前有過,我在那一刻甚至有一點兒發呆,弄不懂紀清為什麼會這樣笑,在這樣霧氣纏繞的河面之上,笑得就像一縷陽光忽然照向了他。
  「陳承一,人情我現在就還給你……」說完這句話,紀清忽然就像爆發了一般,雙手的力氣變得異常的大,在猛地的一下子,就甩開了我挎住他胸口的手,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以前,又猛地轉身推了我一把。
  原本就順流,原本我就是在朝前,被這樣一把推過去……我不由自主的前行了好幾米。
  接著,我聽見一聲巨大的破水聲,在我的瞳孔中映出了這樣一個畫面,由於反作用力不由自主朝後划動而去的紀清,臉上還是那樣坦蕩的笑容,破碎的水花之中,一個巨大的頭顱,比剛才的護船怪獸更加的巨大猙獰,就像是蛇與恐龍結合那樣的頭顱……它此刻已經張開了巨大的嘴,在這樣藍得透徹的天光下,那口中的牙齒顯得猙獰卻又鋒利無比……
  紀清的整個身體和它比起來,顯得如此的渺小,可在那一刻又在我的瞳孔中無限的放大……
  他的笑容消失,他的雙眼又開始翻白,他好像又有了抽搐的症狀,可我還聽見他對我說:「人情還給你,是爺們就別回頭……」
  不回頭?不回頭!我的臉上滿是河水的水花,所以那熱熱的東西是什麼我不知道,在那一刻,就像所有的血液倒流,心臟猛然爆裂開來!我猛地的轉頭,開始發洩般拚命的游動,我哪裡敢回頭,我根本不能回頭……如果回頭,那就是徹底的辜負,真正的辜負……
  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可以這樣,一邊痛苦的大聲嚎叫著哭泣,一邊拚命的在水中游動?
  什麼是因,什麼是果,在這一刻我忽然變得迷茫無比,師父辜負的因,讓我結下了救他的果,救他的果,又變成了另一個因,他還了我一個有活著機會的果……那接下來還有什麼因果糾纏可了?
  他對於我來說,還是一個陌生人,我從來沒有為陌生人這樣過,也沒有想到過,一個念頭之所起,變成了這樣的結局,這是善報嗎?或許,善報有時候也是苦澀,只能說,不能放棄自己所堅持的,就是所有的理由。
  身後變得安靜,那個巨大的怪物和紀清怎麼樣了,我根本就不敢看……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那個怪物的聲音也變得全無。
  我已經靠近了河岸,我的身體怕在淺水層,我狼狽無比的濕著身體,四肢都不協調的在往岸上爬,一邊爬一邊痛哭,我不知道我此刻應該想些什麼?或許是想他就真的不想欠我人情,會比較好過?
  這就是人,偶爾做出的事情不理智,不絕對,一點兒都沒有讓旁人理解的道理,可也才是人真正可愛的地方?那個紀清,那個坦蕩的笑容。
  我爬上了密林之中,趴著抱著一顆眼前的樹,任由自己的淚水混合著泥土,哭得無比大聲。
  全然沒有注意到,一個人從密林走出,站在離我十米遠的地方,然後靜靜的看著我,看著……
第八十二章 重逢
  我從來沒有如此傷心過,如果說是我重要的人為了我而犧牲,我可能會活不下去,痛徹心扉,那是因為一種情感的羈絆。
  我不會認為這樣的行為可以構成我現在的情緒,就比如說傷心,懊惱,內疚……畢竟是重要的人,我同樣也會為他(她)犧牲,那是理所當然。
  我只是到現在還不能接受,是一個陌生人就這樣為我犧牲了,就算是他口中那個理由,為了還人情。
  事情已經不可挽回,可是我的路卻必須繼續,不管是如何的沉痛,也必須咬著牙走下去,就好像人生,不能因為你失去了什麼,時間就會為你停留,你依然要面對第二天早晨的太陽,一睜開眼,還是自己的人生,自殺永遠是罪孽最深重的一種行為。
  這樣想著,我一把抹乾了臉上的淚水,手很髒,因為臉上混合著大量的泥土,估計我自己現在的臉上這樣糊弄了一臉,也非常的狼狽吧。
  在河的對岸,有為數不少的灰眼人依舊在對我嘶吼著,一個個張牙舞爪貪婪的樣子,恨不得馬上吃掉我,卻就是不敢過河。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在水裡吃掉紀清的存在,是讓他們顧忌的根源,不過這樣想著,心口又痛了一下,呼吸也跟隨著停滯了一下,我忍不住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想小心的靠近河岸看一下,紀清是不是還有希望?
  我其實很怕看見大一片的血色,紀清被撕咬的凌亂的屍體……可是河面靜靜,除了對面的灰眼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動靜。
  我的雙眉微皺,忍不住又靠河岸近了一步,卻不想猝不及防的,一個腦袋忽然突兀的出現在河面上,朝著我就衝了過來……
  在那麼快速的時間裡,我只看清楚那根本不是剛才那個怪物,而是一條巨大的水蛇,因為太過巨大,我忽然覺得曾經在電視上看過的森蚺什麼的,都是笑話……
  我不知道這平靜的河面底下會隱藏著這樣的凶物,而且是違背常理的忽然朝著人發起進攻,下意識的我只能後退了兩步……心裡說不上怕,畢竟如果只是一條水蛇,即便是大一點兒,我還是有辦法去對付的。
  但與此同時,忽然從密林裡傳來了一連串兒笑聲,就如少女般天真爛漫的語氣,可是音色的本身卻是有些老氣的。
  「哈哈哈……太好笑了,你這個人是大花貓嗎?」連話裡的意思也是那麼的充滿了童趣。
  我總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可是這樣的語氣,和這樣少女嬌憨的感覺,我實在想不起我在哪裡和這樣的人對話過?更無奈的是,現在一條莫名其妙的大蛇進攻我,我根本就無暇轉頭,即便在那個聲音出現以後,那條大蛇的動作忽然停滯了一下。
  「我記得哦,我記得……是要封正的,入江為蛟,下海為龍。入江為蛟,下海為龍……是不是啊?是不是啊?」那邊的女聲嬉戲般的說著,彷彿是覺得特別好玩兒,甚至是開心的拍起了雙手。
  入江為蛟,下海為龍……!!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儘管此刻的情況不好,可是我的思緒就是控制不住,曾幾何時,那餓鬼墓之前盤踞的一條蛇靈,師父封正的身影……在我發呆的這一兩秒,那條大蛇竟然莫名其妙的又潛入了水中。
  我有些奇怪,忍不住瞥了那大蛇一眼,我竟然從它的眼中看見了一絲畏懼,非常人性化的,不願意惹事那種畏懼。
  這是……?我已經顧不上對那條大蛇好奇,相比起來,更讓我好奇的是那個女人究竟是誰?我一轉頭,首先看見的就是一隻大概體型類似於巨型蜜蜂,但是五色斑斕,顯得有些猙獰卻又艷麗的蟲子。
  那只蟲子在空中飛舞著,透過密林中斑斑點點的光線,它始終環繞著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此刻還在興高采烈的蹦著,跳著……嬌憨的就像一個未滿十歲的小女孩兒,可是她的整個人卻顯得不是那麼好,頭髮散亂,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髒成了一縷一縷的糾結著,衣服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說不上是衣不蔽體,可是比起這個也好不了多少。
  而整張臉更是黑乎乎的,髒兮兮的,她笑我是大花貓,她其實比大花貓還不如……因為笑起來的時候,牙齒白得耀眼,是和黑乎乎的臉對比的效果。
  我呆呆的站在河岸邊上,我發誓剛才經歷了一場傷心,我根本就不想再哭,但此刻的淚水先是一顆一顆滴落,跟著是一竄一竄的掉落,最後是忍不住猶如決堤了的河水一般的漫出眼眶。
  我聲音哽咽,我幾乎不能呼吸,我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只是知道我要靠近她……所以,就慢慢的一步一步走過去。
  我的全身就如同被抽去了力氣,連簡單的走路走快要做不好,走得踉踉蹌蹌,甚至是歪倒在地上,要連滾帶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