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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節

  推算?我忽然想起了那個鎮子裡可怕的一切,莫非,莫非……是他?
  這個想法讓我不由自主的抬起頭,有些驚恐的抬起頭看著這個老道,他亦平靜的回望我,可他的眼神卻像是有莫大的吸力,我只看了一眼,卻根本不能自由的移開我的目光。
  「你很好,還有反問我的勇氣。」我已經不能說話,我身後的同伴們,原本也是一群骨子裡驕傲倔強的人,也根本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可這老道卻淡定自若的開口了。
  他說的話我感覺不出來語境和情緒,分不清楚他是在誇獎我,還是我觸怒了他,總之在深秋這樣的天氣下,我的汗水也濕了一背。
  很多人可能不理解我這樣的感覺,但我就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江一,他的一切就像是如此,新聞播報員一般的聲音,情緒掩藏的很深,可是跟這個老者比起來,他就顯得是故意做作一般,而這老者那麼自然的就隱藏了所有。
  我還是望著他,只因為我根本無法移開目光,他則繼續說著:「選擇,你來做。留在這個村子,成為這個村子裡的存在,跟隨我。留在這個村子,待到一定的時間成為祭品。選。」
  此刻我的細汗已經積累成了汗珠,從額頭的邊緣滾下,這老者說話不帶任何的廢話,到了任何承接詞和轉折詞都沒有的地步,可我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生,就是跟隨著他,成為『助紂為虐』的存在,死,那就在這裡被獻祭。
  而除了這兩個選擇,從他的話裡,根本就聽不出來還有任何轉圜的意思。
  我捏緊的拳頭也滲出了汗水,我多少次面對過死亡,甚至和死亡擦肩而過也沒有感覺到過這樣的壓力,可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儘管我會感覺到畏懼和軟弱,但不能改變和磨滅的是我的靈魂。
  我忘記不了那些可憐的老人們,忘記不了他們的守護和堅持,甚至奉上性命想得到的一絲光明……我怎麼可以利用他們用生命為我們鋪就的路,走到這裡,然後變為另一個『屠殺』他們的『儈子手』??
  「人,總是要有點兒底線的。」師父淡然的話語在我腦中響起,沒說完的是,就算這個底線要用生命的代價來守護。
  「道義,道義,道與義相連,義既是大義!」師祖曾經這樣教訓過肖承乾的長輩,也就是跟隨我師父一起失蹤的那個吳立宇。
  我是不能忘記這些的,在壓力下,我的呼吸都變得困難,全身的汗水滾滾而下,就如同剛剛在水中撈出的一般,但莫名的勇氣湧出,讓我可以望著那個淡然的老道,一字一句的說出:「我,不會選擇跟隨你。」
  「好。」那老道連問第二次的意思都沒有,轉而望向我身後的人,問了一句:「你們?」
  我身後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但是我下意識的回頭看一眼,每個人都在艱難的搖頭,他們或許在壓力下說不出什麼,但他們毫不猶豫的和我選擇了同一條陣線,這讓我心中坦然,卻不感動,因為我們走過了生死,彼此瞭解,這不是必然的事情嗎?
  「很好。」那老道又瞇起了眼睛,氣氛再次變得沉默起來,但隨著他閉上眼睛,我感覺壓力也驟減,終於能夠順暢的呼吸了。
  在這種時候,我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比我還要輕鬆,那就是陶柏,他莫名的抗拒過了這種壓力……
  再次過了十幾秒,那個老道終究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但他又一次開口了:「肖承乾,帶過來。另外,那一個,有意思,帶過來。」
  他指著的是陶柏,為什麼又單獨的要點出肖承乾??
  這聖村……我覺得我已經深陷在了泥潭,發現周圍的一切我都看不清楚了。
第四十六章 被帶走的
  肖承乾站在我的身後,自然是不肯過去的,不過他也沒有了往日那種飛揚跋扈,只是沉默著,若是往日,他早就破口大罵了。
  而陶柏則站在路山的背後,除了往日的羞怯,還有一點兒害怕的意思,路山下意識的護住了陶柏。
  可是,那老道非常的淡然,只是微閉著眼睛,手一揮,那馬車上另外幾個道士就跳了下來,逕直的走過來,看樣子是要強行帶走肖承乾和陶柏。
  是要動手了嗎?我下意識的就要出手,可瞬間卻也迷茫,我該用什麼樣的術法?我根本不知道我該用什麼術法才能壓抑這些人,這是我第一次鬥法如此的沒有信心。
  但是,根本就不用我迷茫了,那個坐在馬車上的老道只是隨手一揮,我們所在的這片天空就風起雲湧,眼看就要累積成厚厚的烏雲……
  瞬發的雷訣?我想起了我的師祖,我才知道我的反抗是多麼的微不足道,可是就這樣任由肖承乾和陶柏被帶走也是不可能的……我咬著牙,決定使用秘術拚命了……就像上次那樣,用自己的靈魂引動天地之力!
  「肖承乾,我不會傷害。至於他,很快就會和你們匯合,因為也只是一個有趣一點兒的祭品。」看我掐動手訣,那個老道再次說了一句話。
  此時,天空中的烏雲已經成形,閃電劃過……雷訣引而不發,我很奇怪這個老道為什麼要與我解釋一句,但接下來他馬上就解開了我的疑惑:「鬥法無眼,我不想傷害這麼優秀的祭品,你還是安心等待著被獻祭罷……」
  我怎麼可能安心的等待,可是下一句他的話就徹底的瓦解了我的意志。
  「如果,你想與你師父見面的話。」
  師父!師父……我一下子就停止了掐動手訣的動作,雙眼在瞬間就失神,見面兩個字就如同最重的重錘一下子狠狠的敲擊在我的胸口,直接震碎了一切的防備,直達內心的最柔軟……然後引爆了各種情緒,卻偏偏身體僵硬的不能再動。
  「我和他去。」肖承乾忽然直接從我身後站了出來,走向了那幾個道士。
  我這才清醒過來,一下子逮住了肖承乾的手臂,生死與共的兄弟怎麼可以放棄?就算是和師父見面這種事情也不能成為理由,我說:「不,再難,就算死了,也不會出賣你。」
  肖承乾卻回頭朝著我一笑,說道:「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我直覺他應該不會傷害我,另外……有一種感覺告訴我,該跟他去。」
  我沉默,但手卻沒有鬆開,無論任何情況下,我不能放棄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
  「是真的,承一!如果,你真是為我。」肖承乾很平靜,可是眼神卻真誠而堅定。
  我此刻的感覺混亂,平日裡出色的靈覺也預知不了什麼……一切都像一片混沌之中,迷惘的看不清楚前方,而那馬車上的老者不緊不慢的只是說了一句:「我沒有騙祭品的必要。」
  肖承乾稍微用力掙開了我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從衣兜裡拿出他那盒珍愛的雪茄,塞給我,說道:「沒辦法保濕,味道一定不如精心呵護過的雪茄那樣,不過見到姜爺了,給他一支,讓他評價是不是比香煙好。相信我,你能見到姜爺的,而我,也一定會平安。」
  我捏緊了手中的雪茄,指節發白,然後長呼了一口氣,把雪茄放進了衣兜,信任和托付,這個時候給彼此的只能是信任和托付,然後看著肖承乾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肖承乾大步的朝著那個老道走去,嘴上喊著:「我去好不好?但是,那個孩子就不要去了吧。」
  「也罷,一個祭品而已,不用帶上了。」那個老道好像對肖承乾的話還有稍微的幾分重視,竟然莫名的同意了肖承乾的要求,我看見路山微微鬆了一口氣,然後走到我的身邊,看樣子是想要與我解釋什麼。
  肖承乾被那幾個道士拉上了車,看樣子他是很想瀟灑的給我揮揮手,但想必是那來自老道的壓力,讓他很不自在,最終只是非常輕微的搖了一下手,一句放心也沒有說出口,只能看著他的口型動了一下。
  「你不如他,天賦。」那老道莫名的對肖承乾說了一句,肖承乾忽然縮了一下身體,看樣子是有些畏懼老道說話的壓力,但下一刻他又放鬆了,看來老道是刻意收了自己的氣場……肖承乾忽然就大聲的說了一句:「是啊,我輸給過他,一直想著贏回來。」
  那老道卻漠然的並不說話了,或者我們這種祭品在他眼裡,輸贏都像是螻蟻的鬥爭。
  馬車的緩緩的轉向,然後又慢慢的前行,那些戴著斗笠的人開始朝著我們走來,我全無感覺的等待著……只是盯著那慢慢遠離的馬車,心中充滿了各種疑問,擔心和迷惘。
  「你對我,難道不是熟悉的嗎?呵呵……」那老道沒有回頭,卻是莫名的輕輕轉身一指,手指向了我,然後笑得異常的怪異,讓我呆立當場,我為什麼會對他是熟悉的?
  可惜,除了這句話,他根本就再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在晨光中,一行人就這樣沉默的遠離了,而肖承乾也沒有轉頭看我們一眼,這個時候多幾眼,也怕增加我們的擔心,這應該就是他的想法吧?
  「跟我們走。」那幾個戴斗笠的人,在我們發呆的時候,已經無聲無息走到了我們面前,冷冰冰的一句跟我們走,就是領頭那個人說的。
  如月輕輕的拉住了我的胳膊,或許剛才莫名其妙的事情讓她本能的害怕了,畢竟那老道帶來的壓力是根本沒辦法形容的,那會讓人產生一種無形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