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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節

  就在小孫錯愕的那一瞬間,魏大漢已經轉身朝著那個門口走去了,在他接近那破木屋的柴門時,之前那個捂嘴的老工人像終於反應過來了一樣,用一種帶著顫音的,驚恐的聲音喊道:「老魏,別……真的別進去。求你……」
  他的話好像引發了大家所有的情緒,在那個時候,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喊著讓魏大漢別進去,小孫是最有勇氣的一個,至少他還敢朝前走幾步,其他人是一步都不敢靠近那個屋子……只能在那裡焦急的大喊,不要懷疑人類的本能,當本能覺得不該靠近什麼地方,或者全身發冷的時候,那一定是有危險的,或者是和人本身相沖的物事存在。
  也在這時,魏大漢的手放在了那扇破爛的柴門上,柴門上破了幾個洞,黑沉沉的看不見裡面,火光中魏大漢放在柴門上的手竟然顯得分外白淨,他回頭了,這一次不是平靜的表情,而是帶上了笑容,一種讓眾人看見就毛骨悚然,不禁噤聲的笑容……明明就是很正常的笑,為什麼會如此的空洞?
  工人們沒文化,自然想不出空洞這個詞兒,這只是根據他們事後的感覺總結出來的詞兒罷了,如果有一個有經驗的道士在此,聽到如此的敘述,恐怕已經會得出結論,魏大漢根本不是進入破屋以後死的,而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沒救了!
  為什麼?魂魄已經被完全的控制,他在那個時候根本就已經不是魏大漢了!
  「外面風大,一個屋子還能擋風,我就在這裡面睡了,你們別叫我。」帶著笑容的魏大漢說出的是這樣一句完全不符合邏輯的話,然後毫不猶豫的推開門走進了那棟破舊的木屋,頭也沒回。
  所有人都嚇傻了,因為那笑容和那句毫無邏輯的話,誰也沒有注意到門被打開之後,那兩張貼在柴門上封鎖門的符紙,也隨著魏大漢推門的動作,應聲而破。
  魏大漢的身影鑽進屋子裡就不見了,彷彿那門背後是無盡的黑暗,轉瞬就將魏大漢吞沒了,最讓人恐懼的還不止如此,是在魏大漢走進門以後,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門就那樣緩緩的,帶著破舊的門特有的『吱呀』聲關上了,是魏大漢?還是門後有人?所有人都不敢想了!
  就這樣九個壯年的男人,全部都被嚇傻在了門前,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那個老工人,他忽然扯了身旁的人一把,然後聲音顫抖地說道:「別慌,我們……我們現在全部都後退……」
  說話的時候,他自己首先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後退去,控制不住的就腳步越來越快……接著所有人都開始往後退,由於巨大的恐懼,身體就像不受控制一般,到了後來,根本就是爭先恐後的朝後跑去!
  一直跑到那個火堆前,眾人才氣喘吁吁的停下……其實根本沒有人想停下……只是魏大漢進了那間屋,大家一時間覺得丟下他就跑了從根本上來說是件兒不厚道的事兒,但是誰也沒有勇氣進屋去找魏大漢,所以才停在了火堆周圍。
  這個時候,帶著溫暖和光明的火就是所有人最大的安慰了。
  「怎麼辦?」小孫第一個蹲了下來,恐懼已經讓他忘記了哭泣之類的情緒發洩,只是神情麻木而驚恐的問了一句。
  此刻,還是老工人最有主意,他抓起那瓶打開的溫熱的烈酒喝了一口,然後小聲地說道:「我不能隱瞞了,如今看來這事兒絕對不簡單。剛才,還記得剛才嗎?我站的位置離那個窗口最近,你們還記得嗎?」
  大家都驚慌失措,哪裡還會記得這種細節?只有之前勸魏大漢的另外一個老工人相對鎮靜,說道:「大概記得,你揀重要的說啊。」
  「我也不是太確定,就是當時魏大漢不是朝著窗戶裡面看嗎?他腦袋伸進去,我在那一刻好像模糊的看見窗戶裡面有一張臉,正好和魏大漢的臉對上了!再仔細一看,又是黑沉沉的一片,我當時就嚇傻了,不是啊了一聲嗎?」那老工人回憶起這個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忍不住又灌了一口酒。
  「哥誒,你咋這個時候才說呢?」另外一個人工人聽了這個太害怕了,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哭腔,而又兩行眼淚真的從他眼睛裡飆了出來,這個時候哭算不上丟臉了,除非是對恐懼完全沒感覺的人,正常人這種時候還能哭出來都算一種勇敢了。
  『啪』,那個老工人說完,另外一個老工人從他手裡搶過了酒瓶子,喝了一大口,把酒瓶扔到了火堆旁,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他咬牙說道:「咱們不能等在這裡了,要是那玩意兒,咱們人再多100個也是送死,這事兒不是咱們能解決的了,等下去魏大漢更沒救,去找領導去!」
  事到如今,還是老工人在慌亂中還能拿一點兒主意,眾人也巴不得如此,誰也不想在這恐怖的地方再呆下去了,雖說沒有具體的看見什麼,但這種折磨還不如直接見鬼了來得痛苦!
  終於,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在這風雪的夜裡,速度還異常的快,就像後面隨時有什麼東西要追上來一樣。
  他們不敢落單,而是相互扶持著跑下山……在這種時候,誰也不知道身後那棟破木屋的門在什麼時候又突兀的開了,魏大漢帶著一種奇異的笑容麻木的走了出來,站在門口晃了兩晃,然後伸出一隻手,猛地摔倒在了門口……
  ※※※
  從凌晨3點開始,劉二爺就開始不停的做夢了。
  那是一個他看不透的夢,夢中是滾滾的黃河,一群群人,不分男女老少的帶著詭異的笑容,一個個排隊上了一艘艘看起來很喜慶的船兒……
  而在遠處,是一片看起來很富饒的灘涂,周圍吹奏著一曲淒涼哀婉,卻矛盾的像是喜樂的黃河調調,那嗩吶的聲音繞耳不絕……彷彿是在進行最後的慶典。
  這是在做什麼?我是在哪兒?在夢中,其實沒有什麼妖魔鬼怪,可是劉二爺就是從心底感覺到發冷……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有人推了他一把,一下子就把他推入了那排隊的隊伍裡。
  是誰那麼做的?劉二爺在驚慌中轉頭……看見的卻是一張異常恐怖的臉,被泡得有些微微發脹……被凍得鐵青的一張臉……是個女人,看不出來美醜了,最顯眼的是她穿著喜慶的紅色禮服,要嫁人的婆姨才這麼穿的吧?
  但誰要娶這種形象的女人?劉二爺嚇得整個人都恍惚了,在那一陣恍惚中,那張恐怖的臉還不忘對他微笑了一下。
  那鐵青的臉上赫然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沒頭沒腦的讓人覺得心都被揣緊了……劉二爺忽然反應過來了,這……形象……不是……不是那具被發現的屍體,牛大壯不就是那麼說的嗎?
  劉二爺想喊,可是身後的人在推推嚷嚷,眼看他就莫名其妙的要被送上了那艘喜慶的船……
第十二章 鬼打灣的傳說(十一)
  那一夜的夢是如此的詭異,即便是在多年回想起來,劉二爺依舊對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他對子孫留下了那麼一段話:「當時我不清楚是在做夢,可是醒來後,一個念頭卻隨著日子的過去越來越肯定,就是那天在夢裡吧,我要真被推上了那艘船,我就回不來了。」
  但這只是劉二爺一個堅定不移卻沒有辦法驗證的想法,因為在那天夜裡他並沒有上到那艘詭異的船,他只是在夢中看見,烈烈的風吹起了遮住船艙的厚厚布簾的一角,從那一角里,可以看見幾雙穿著紅色喜鞋的女人腳,和穿著黑色布鞋的男人腳。
  不恐怖,只是充滿了詭異……他僵硬著身體不肯上船,後面的人卻像是迫不及待的從後面擠著他的身體,推著他上船,他也不敢反抗,因為那個全身發青的古怪人就在不遠處……在看到船艙中的一角以後,劉二爺的身子要看就要被推上了甲板……也就在那個時候,忽然傳來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
  在那一刻,劉二爺現實中的身體如遭雷擊一般的顫抖了一下,在黑暗中,猛地的睜開了眼睛,才發現不論是蓋在身上的杯子,還是墊在身子底下的褥子,都被自己的汗弄得潤潤的……
  「大半夜的,誰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作死啊?」老太婆罵罵咧咧的翻了一個身,在被窩裡帶起一陣兒涼風,又繼續睡去,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才讓劉二爺徹底的回過神來,感覺到了一絲活著的氣息。
  剛才那個夢裡,恐怖的紅衣青膚女子就不用說了,除開她,整個夢境中那麼多人,都充滿了一種蒼涼,死寂的感覺……說不上是為什麼,那個夢裡的色彩是絕望……
  劉二爺差點兒哭出來,猛地就有了一種活著真好的感覺,而下意識的他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上一件兒衣服,就摸索著要點亮油燈……
  這個時候,他的心裡是怕的,可他敏感的覺得不可能有那麼巧合的事情,他在夢中最關鍵的時候,偏偏就有一聲巨響把他吵醒,巨響的聲音應該是來自自家院外的巷子,他覺得無論如何應該探查一下!
  應該是好意吧?不然自己在夢中就要被推上船了……劉二爺在心裡自我安慰著,與此同時,油燈也被點亮,溫暖的黃色光芒照亮了整個屋子。
  在床上睡覺的老太婆又罵了一句,大概是罵劉二爺半夜三更的點什麼燈,但好在沒有醒來,又一次睡去了,正愁怎麼解釋的劉二爺鬆了一口氣,但是在下一刻就變得臉色慘白,冷汗瞬間就佈滿了額頭。
  因為老太婆無意的罵聲,讓他看了一眼炕上,眼光移動中,他赫然發現炕邊的地上有兩個腳印……外面下著雪,那個腳印就像是踩了一腳的雪泥,然後走到屋子裡,留下的腳印……腳印不大,分明就是女子的腳印,而且這個腳印這麼的熟悉,那不就是他下午看見過的那一雙女子的腳印嗎?
  這還了得?劉二爺連想像都不敢,他在熟睡的時候,一具詭異的屍體就站在自己的炕旁……只是稍微動一下心思,劉二爺都覺得自己快要被嚇死在這屋子裡。
  這個時候,院子的大門響起了一聲沉悶的悶響,已經被嚇瘋的劉二爺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衝進了院子裡,做了那麼多年的『道士』,劉二爺基本上還是有一點兒直覺的,就如他剛才下意識的起床想要出外探查,就是沒有感覺到危險,一般人遇見這種情況,打死也不會出去的。
  「外面那個人可以救自己。」劉二爺就是這個想法。
  所以衝進了院中,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打開了自己的院門,然後他看見了一個身影坐在自己的院門前,從屋子裡傳來的光亮下,此刻正轉頭看著他,一張臉很髒的樣子。
  那一刻劉二爺的心臟幾乎都要跳出胸口,雖說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說完全不害怕也是假的,但是下一時間,當他看清楚了門口的這個人之後,心中剩下的就只是滿心的驚疑不定了。
  怎麼會是他?那個逃荒到了這個小鎮的狗剩兒?
  「狗……」劉二爺猶豫著開口了,剛說一個字兒,他又覺得叫人狗剩兒怕是不那麼合適了,在他心中此刻已經隱約的將狗剩兒和高人劃上了等號,畢竟他從小就愛聽父親講故事,在父親的故事裡,道家的高人總是讓人捉摸不透,自由不羈的,最愛以什麼乞丐啊,老農啊之類的形象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
  「沒事兒了,我只是有點兒累,在你家門口靠靠……你家沒事兒了,你安心睡吧,我要去一趟木材調運處。」沒等劉二爺說什麼,此刻狗剩兒已經站了起來,他的臉髒兮兮的,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疲憊,只是他的笑容很讓人捉摸不透,不在意的,卻又透著沉重的……那一種矛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