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華夏神話:道士傳奇 > 第773節 >

第773節

  應該是這樣的吧,因為在朱卓對我們莫名的信任上,我看到了這一點兒,如果不是靈魂的敏感,它何以在這種環境下,對我們幾個陌生人如此信任?
  就算是在那陽世間,一個好人這樣遇見我們,也不可能這樣冒著危險,來信任我們。
  弘忍大師所在的廣場離我們原本所在的那處街區不遠,只是三個街口的距離就到了,朱卓告訴我們,如若不是如此,它就算再渴求見到弘忍大師,也是萬萬不敢外出的。
  我點著頭,此刻已經身在了這處廣場,這廣場的名字頗為恢宏,叫做集軍廣場,可以想像在這處寬闊的所在,千軍萬馬集結的景象,是多麼的讓人震撼。
  你可以感受到當初給廣場命名的這位的野心,也可以在此時感受這萬鬼齊聚的震撼,如果換成是軍隊又是怎麼樣一番景象?
  廣場四周佈滿了雕刻與塑像,無一不是惡鬼大將的形象,而且充滿了那種廝殺的慘烈感,廣場的地下也佈滿了雕刻,低頭一看,那感覺不怎麼讓人好受,竟然是浮屍遍野的雕刻。
  那些雕刻有的已經是風華的骷髏,有的則是將死未死的人,那感覺彷彿都是在人們的踐踏下,發出了最後的嘶喊聲。
  這廣場的一切讓人不怎麼舒服,可隨著鬼潮的一聲聲歡呼想起,在廣場那個類似於點將台的地方,終於出現了一個人影。
  隔得太遠,我看不清楚那個人影的相貌,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見那是一個穿著灰色僧袍有些佝僂的身影,非常的普通,非常的不顯眼,可是隨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點將台前,我的心裡竟然感覺到了一股仁和之氣在這廣場慢慢的瀰漫開來。
  這廣場是一個慘烈的地方,我站在這裡,就感覺站在一個剛剛結束大戰的戰場,卻不想這個弘忍大師一出現,竟然憑借自己一個人的氣場就化解了這裡猶如戰場般充滿了廝殺,殘忍,暴戾,絕望的戾氣,讓人心生祥和。
  我忽然就想到,覺遠在剛才聽見鐘聲評價他一句,已是快成佛的高僧,絕對不是信口開河,這樣的大和尚是有資格去往極樂的,他卻選擇了這樣一個極苦之地。
  慧根兒和覺遠望向那個身影的眼神,全是崇拜,而我卻已經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在這鬼物密密麻麻的廣場,我們是要如何擠到前面去,能和這位傳說中的大師交談幾句?
  我低聲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朱卓,朱卓卻搖著小腦袋說道:「這是沒有辦法的,沒人(鬼)肯讓一丁點兒位置,都恨不得越靠近弘忍大師近一些,等一下弘忍大師佈施純淨陰氣的時候能夠多分得一些,而且傳聞中越靠近弘忍大師得到了『安慰』和『舒服』也就越多,誰肯讓?」
  聽聞朱卓這樣的說法,我的臉色變得難看了一點兒,莫非還要讓我打進去,可是那又怎麼可能?所以只得問了朱卓一句:「怎麼是傳聞中?」
  朱卓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對我說道:「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爭取到靠前的位置,上次得到佈施也是因為運氣。」
  我無奈了,承心哥在旁邊也聽到了這一切,也用頗為無奈的語氣對我說道:「等那弘忍大師超度完畢以後,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接近他吧?」
  唯今之計也只有如此,我點點頭,剛想說點兒什麼,卻不想那個已經走到台前的弘忍大師卻開口說話了,聲音看似不大,卻傳遍了整個廣場:「此次來這裡,不為超度,不為講解佛法,只為見得幾個命中注定的有緣人,大家都散去吧,那幾位有緣人自會來見我。」
  他的聲音平靜卻充滿了慈悲,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算隔著幾乎一個廣場的距離,我也感覺到弘忍大師說這幾句話的時候,目光是落在了我們這一行人的身上。
  弘忍大師說完這句話以後,就閉口不言,盤坐在了那個點將台上,我有些擔心鬼物不肯散去,畢竟這幾句話說的模模糊糊,人人都可以認為自己是有緣人。
  卻不想那些鬼物真的就這樣沒有任何怨言的散去了,沒有半點兒糾纏不清,只有一些鬼物猶豫著上前,弘忍大師半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微笑著搖頭,那些鬼物也就自覺的離去了。
  看見這一幕,覺遠似有所悟地說道:「在原本就一心向善的人們心中博得一個大師之名不難,難得是在惡徒心中得到一個敬重,得到一點兒信任,而他卻做到了如此地步,阿彌陀佛。」
  覺遠的話讓我從心底同意,同時也更加佩服這位佛門中人,能做到如此地步,能讓覺遠這種高僧都為之讚歎的人,天下間又有幾個?
  擁擠的鬼潮在短短不到十五分鐘,就已經散去的一乾二淨,我們為了所謂的低調,一直站在原地未動,直到此時,才發現我們是想低調也低調不了了。
  偌大的一個廣場,就只剩下我們和弘忍大師兩撥兒人,這樣隔著一個廣場遙遙的相望。
  「有緣人自會留下,是你們了,還不過來?」弘忍大師忽然開口,聲音遠遠的傳來,依舊是平和而慈悲的。
  這本就是我們早已預料到的結果,也說不上有多震驚,只是弘忍大師如此說了,我們就朝著他走去,相對於我們的平靜,興奮的是朱卓,它已經激動到快暈過去了,一邊走,一邊顫抖的不敢相信地說道:「我也會和弘忍大師有緣嗎?」
  我們沒有回答朱卓的問題,只是走到了弘忍大師跟前,仔細的看著他時,我們才震驚的異口同聲的喊了一句:「是你?」
第一百一十章 我就是
  這也怪不得我們會驚呼,因為在不久之前,我們就曾經見過他,還是他把我們帶來這裡,指引著我們進入了這個新城。
  對的,就是那個擺渡老者,之前我就一直懷疑他是一個大和尚,沒想到他還真的是一個高僧,雖然現在他的形象和外面的他的形象有所區別,沒有了那大鬍子,僧袍也不是打滿了補丁,破破爛爛的樣子,可是眉眼間總是不會錯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開口發問的是慧根兒,顯然他沒有辦法將這兩個形象聯繫起來,一個是冷漠而看透紅塵的樣子,一個卻是大慈大悲充滿了悲天憫人情懷的模樣。
  至於他為什麼不在擺渡的時候和我們說清楚,他怎麼也到了這裡,已經完全不是慧根兒問這個問題的關鍵了,他只是想再次證明一下,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面對慧根兒的問題,弘忍大師只是微笑的看著慧根兒,眼中頗有深意,但慧根兒如何能知道?只是愈發的疑惑,急的抓耳撓腮,倒是我,看出了其中一點兒微笑的差別,就是在外面那個擺渡老者的眼角有一條疤,像是什麼嚴重的傷口留下的,而弘忍大師沒有。
  那條疤不大,也就小指甲蓋兒大小,不是偶然看見,我也不會注意,沒想到在如今卻給了我一個答案,我脫口而出地說道:「你不是外面那個擺渡人,因為你沒有那個疤!」
  激動之下,我指著眼角比劃著,或許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所以在我說出來以後,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倒是弘忍大師再次笑了,說道:「阿彌陀佛,到底被你發現啦。外面擺渡的是我弟弟,也是我的守護僧,他是弘業,弘忍是我。」
  「啊……」慧根兒忽然反應激烈了起來,也顧不得禮貌指著弘忍大師,除了震驚的從喉嚨裡發出啊啊的聲音,竟然是說不出話來。
  我見慧根兒憋的難受,輕輕擊打了幾下慧根兒的後背,才讓慧根兒緩過氣來。
  弘忍大師彷彿是有一顆童心,看見慧根兒這個樣子,露出了一個笑容,和擺渡人弘業大和尚那有些冰冷的笑容不同,他的笑容有著一絲毫不作偽的童真,他說道:「大夢一場,不知是夢也是一種痛苦,真的靈魂哪會有陽身那種被話噎住的感覺,你說對嗎?」
  大夢一場呵……
  可是慧根兒卻也顧不得那許多,對著弘忍大師低頭便拜,看樣子是準備磕頭,卻被弘忍大師一把拉住,低聲問道:「慧覺那小和尚可還好?」
  慧大爺?竟然莫名的提到了慧大爺,此刻激動的可不是慧根兒一個人了,而是除了路山和陶柏以外我們所有人,我更是激動的全身都忍不住顫抖,只因為慧大爺總是和我師父在一起的,如今有一個人用小和尚這個稱呼來稱呼慧大爺,我就如見到了親人一般,如何能夠不激動?
  而慧根兒被弘忍大師拉起來以後,已經是快要哭了,只是靈魂狀態,除非是覺遠那樣忽然有所大感,否則是不可能真的掉出眼淚的,可這並不妨礙慧根兒用哭腔說道:「我已經很多年,是七年,還是八年沒見過我師父了。」
  慧根兒沒有說出具體的原因,或許在這種時候,就是千言萬語偏偏無從說起的時候,卻不想弘忍大師歎息了一聲,說道:「一定是隨著立淳兒那個癡兒去找尋崑崙了罷,崑崙是立淳兒的執念,而慧覺和他的友情,又何嘗不是慧覺的執念?人人都有執念,就如我,想度化此地也是執念,到死也不罷休啊。」
  說完這句話以後,弘忍大師唱了一句佛號,最終才幽幽地說道:「心中是否有執念,就是凡人和佛陀的區別了吧。」
  我不懂這執念一說,就如我不理解,對善的追求怎麼也會成了執念,或許我沒有到那個層次的高度,在弘忍大師的感慨中,我只注意到了一句話,到死也不罷休?難道……
  弘忍大師察覺到了我的心思,對我說了一句:「我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靈魂留在此地,只為繼續度化這萬千掙扎受苦的靈魂,阿彌陀佛。」
  說這話的時候,弘忍大師神色平靜,談論自己的生死,就好像在談論今天吃飯了沒有這種簡單的事情,可我們卻一點兒也不平靜,這是何等的情懷?不管按照道家或者佛家的說法,像弘忍大師這種靈魂,是完全可以超脫的,甚至擺脫輪迴之苦也不一定,他竟然留在了這個地獄?
  但關於這件事情,弘忍大師不願意多談論,就如他不願意多評價我師父和慧大爺的行為一般,但慧根兒終究是掉了眼淚,也顧不得弘忍大師的反對,再次跪了下去,納頭便拜,生生的磕了三個響頭,雙手合什地說道:「師祖在我眼前,我竟然過門而不識,如今師叔祖在我眼前,怎麼也得先跪先拜了再說,回頭再去給師祖磕頭。」
  師叔祖?師祖?這兩個稱呼在我心裡引起的震驚就如同海嘯一般,按照慧根兒的說法,我們見到的擺渡人竟然是慧大爺的師父,眼前這位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