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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節

  如雪爬上那張大木床,在溫暖的火光下蜷縮著睡了,至於承心哥,又掏出了一本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醫書看了起來,他們沒興趣同去,我就跟著老張走了。
  一路沉默的走著,沒回過神來,就已經從小路,走近了夜裡的林子。
  在夜裡的林子裡,打著手電,老張走在前面,對我說道:「跟著我的步子,免得踩到了雪窩子裡去。」
  我剛想問雪窩子是什麼,忽然聽得一聲嘹亮的鳴叫聲兒,接著『撲稜稜』的聲音,就看著一大片陰影從我的頭頂不遠處掠過,倒是讓我驚了一下,再仔細看去,一隻巨大的怪鳥,就停在那邊不遠的一顆矮樹上。
  我愣是沒認出這是一隻什麼鳥兒,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老張那急切又小心地說道:「別出聲,小心點兒,這是這裡的『棍兒』。」
  棍兒,什麼東西?
第十七章 夜狩
  對老林子的一切我不瞭解,覺得新奇,有趣,又充斥著一些莫名的敬畏,老張的舉動讓我一肚子的疑問,可是老張此時好像不怎麼想回答我,只是比著手勢讓我噤聲,然後朝著那隻大鳥恭敬的拜了拜。
  我自然是不可能拜的,畢竟我是道家人,就算那隻大鳥兒修煉有成,在我眼裡也頂多算為妖修,沒有拜的理由,但這不妨礙我用充滿興奮探究的目光看著它,因為我長這麼大,經歷的事情也算神奇,但我就是沒有見過妖怪是什麼樣兒的。
  一開始,我沒能認出這是什麼鳥兒,這會兒藉著清冷的月光,我看著那隱隱的輪廓,大致能看出,這好像是一隻貓頭鷹,可是又不敢肯定,第一,在我的印象中,貓頭鷹不可能那麼大,第二,因為它的『眉毛』就真的像有些卡通造型裡那樣非常的長,以至於支出了整個臉還多很多,看起來威嚴無比,而且一雙眼睛賊亮,在輪廓都不不大看得清楚的夜裡,我卻偏偏能看清楚它那雙眼睛,甚至那種有些悠遠意味兒的眼神,你說這是亮到了什麼程度?
  接下來,讓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在老張對著那貓頭鷹拜了拜之後,那貓頭鷹竟然異常人性化的朝著老張點了點頭,老張異常敬畏的不說話,在受了這頭一點的認同之後,只是低著頭,彷彿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而我沒那顧忌,還是打量著這隻鳥兒,它也不惱,竟然轉過頭來看著我,也是打量的意味兒,只是目光平靜,也無甚惡意,看了一陣兒,它的眼神裡彷彿透著一種瞭然,就這樣停留了十來秒,它翅膀一扇飛走了。
  也不知道這大鳥兒是咋飛的,前一刻還看見它朝著高處飛去,能聽見翅膀的『撲稜』聲兒,下一刻,就已經不見影子了,真虧了那麼大一隻鳥兒,還有這本事。
  鳥兒飛走了大概一分鐘左右,老張才放鬆下來,對我說道:「走吧,它沒惡意的,只要你不對它不敬。」
  我來了興致,一迭聲的追問老張:「老張啊,啥叫『棍兒』,為什麼一隻鳥兒又是這裡的『棍兒』,這裡面有什麼傳說嗎?」
  老張把電筒調成了強光,然後摸了一根棍子捏在手裡,一邊打量著雪地裡的痕跡,一邊回答我:「所謂『棍兒』,就是說它是這片嶺子裡的老大。說它是『棍兒』,已經是從我爺爺輩傳下來的事情了,你說這老大有多大歲數了?常常來這片山裡溜躂的人,都說它快成精了!這體型,這靈性,說它不成精,都沒人信啊?」
  老張說的很平靜,彷彿山裡人說起這事兒,就跟城市人說哪個百貨大樓是最好的一樣平常。
  可我好奇啊,忍不住追問道:「那它厲害嗎?會傷人嗎?」
  「厲害不厲害我不知道,只知道這一片兒就沒有敢傷它的動物或人,而且老一輩的都說,就這片嶺子的『棍兒』最和氣,你對它有禮,它對你有禮,你過分了,它也懶得理你,和你計較,除非是惹惱了它,可是山裡人誰會惹惱它呢?我爺爺就說過,在這片兒嶺子,有這樣一個『棍兒』,是福氣,因為這片嶺子最靠近人住的地兒,有這樣一隻棍兒護著,沒有兇猛的傢伙下來傷人,咱們沒理由不尊敬它。」老張的語氣依然平靜,但是異常的認真。
  我點頭,我信,因為我剛才是親眼剛才這貓頭鷹對著老張點頭的,我只是奇怪,不是說貓頭鷹叫起來像小孩兒哭嗎?剛才我聽那一聲咋不像呢?反倒清涼而宏大,這是修行有成的表現嗎?
  說話間,我和老張又走出了幾百米,老張越發認真的觀察著雪地上的痕跡,追著痕跡到了一片地方,他開始四處搜尋,並示意我別動,別說話了。
  其實,我還有一肚子問題想問老張啊,就比如哪片兒山嶺子都有棍兒嗎?都是妖怪,妖精嗎?可是,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打擾老張。
  而老張也真的神奇,不知道怎麼的,就摸索到一片地方,然後朝著那個地方也不知道做了什麼,接著就走到離那個地方十米遠的地兒等著,靜靜的等待著,並衝我擺手,叫我一直保持安靜。
  就這樣靜默了大概十來分鐘,剛才那個地方,不知道從哪兒竄真的竄出來幾隻雪白的兔子,出來就開始猛衝,很神奇的是一隻竟然朝著老張衝去,老張握緊了手裡的大棍子,忽然一下就敲了下去,我看見那只朝著老張猛衝的兔子,竟然就這樣被敲死在了雪地裡。
  這算哪一手?我都覺得太神奇了,簡直不像我和我師父打獵,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沒有,在山裡瞧見兔子就猛打槍,打不打的中,看運氣!
  比起老張,我和我師父簡直……得了,不對比了,這一對比,淚花兒都要出來。
  老張提了兔子朝我走來,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倒也微微一笑,說道:「把兔子驚出窩,是手段,至於一下敲中兔子,是經驗,你在山裡打獵幾十年,你也會,因為這兔子啊,你別看它跑得快,可是就跟人一樣,那跑路是有習慣的,朝著哪邊兒沖,怎麼樣拐彎,憑著本能你就知道什麼時候該下棒子。」
  我想這個打獵我是學不會了,得多少時間來磨啊?同時也感慨,高手在民間,這句話不是吹的。
  老張也不以為意,說道:「我去尋尋,能不能弄條蛇,晚上咱們再煮一個蛇羹吃吃,越毒的蛇,味兒越好。」
  蛇肉?我倒不介意,以前跟師父在竹林小築沒少吃,只是明白有些蛇兒碰不得,得敬著,有些蛇兒倒也無礙。
  就這樣,我和老張在老林子裡轉悠了一個多小時,收穫了一隻兔子,也真的弄到了一條蛇,很毒,是一條腹蛇,然後就準備回那個臨時落腳的『窩棚』了。
  這一路上,我也算漲了見識,見識到了老張打獵的那一手,也見識到了老張尋找獵物的手段,冬眠的蛇都能被他找著,也聽聞老張說了很多,就比如關於『棍兒』的事兒,比如『雪窩子』是什麼?
  真的很神奇,知道這些後,對老林子的敬畏又多了一份,也才知道在這白雪覆蓋下的大山,其實處處危險,就拿雪窩子來說,這雪一蓋上,你還真不知道原來這雪下面是一個山坳,陷下去的山窩窩什麼的,這事兒得憑經驗和技巧去判斷。
  又比如說『棍兒』也不全是那種有靈氣的動物,有時候就是猛獸,有時候呢,甚至是你預料不到的東西,老張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只是他說:「這山裡的地盤就那麼多,我不說每片嶺子都有『棍兒』,但是一個地界一個王倒是真的,有傳說,越深入的地方,人越少的地方,反而山裡靈氣越重,『棍兒』也就越厲害,有些『棍兒』是惹不得的。」
  說這話的時候,老張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什麼了,我瞭解以他那實誠的性格,可能覺得說多了,反倒顯得他是在推脫這差事兒,哪怕真的有危險,甚至很危險,那也只有陪著去了。
  我對老張有些歉疚,趕回去要說清楚一些事情的心思也就越發的急切,在路上我閉口不言,只是一時半會兒是真說不清楚的,一切回去再說吧。
  老張對這片山嶺是真的熟悉,來的時候我感覺走了很久,回去的時候,老張帶我抄著小道兒,沒多久,我就遠遠的看見那亮著溫暖黃光的『窩棚』。
  就真如老張說的那樣,在這山林子裡,能有一個窩棚,是一件給了人極大溫暖和希望的事兒,有時甚至能救人一命,不到山裡體會這種日子,還真的就體會不到這種心情,從心裡由衷的喜悅和感動。
第十八章 傳說中的大妖
  風塵僕僕的趕回『窩棚』,一推開那厚重的房門,一股子溫暖的氣息就撲面而來,配合著柔和的燈光,竟然讓人覺得一跨進來,就有一種極度放鬆,想要昏昏欲睡的安穩。
  「這兩人睡的,也不怕睡迷叨了過去。」老張笑著責備了一句,然後進屋,用棍子把窗戶撐起來了一個小縫,畢竟這屋子的門厚,窗戶不是玻璃窗戶,是那種嚴嚴實實的木頭窗戶,這樣睡久了,屋裡又燃著火堂,容易缺氧。
  窗戶留了一個小縫,一股子寒氣就湧了進來,但很快就被屋內的溫暖化去了,反倒讓人清醒,如雪依然是蜷縮著睡在床上,平靜的呼吸聲讓人安然,我走過去摸摸她的手,暖和著,又輕手輕腳的退開了。
  至於承心哥,手上還拿著那本書,只不過人靠著牆也睡著了。
  我不想吵醒他們,估計是屋子裡湧進了寒氣兒,先是如雪醒來,跟著承心哥也醒了,醒來就一迭聲的問我:「承一,這是天亮了嗎?」
  看著承心哥,估計是還迷糊著,我笑著說道:「沒呢,我和老張才打了獵回來,你再睡會兒唄,等著開飯。」
  承心哥不睡了,如雪也起來了,倒是老張提著獵物說道:「我去收拾,收拾這些東西,很快咱們就可以吃飯了。」
  ※※※
  一個小時以後,火塘的支架上烤著一隻兔子,火候正好,烤的金黃金黃的表皮兒,時不時得會滴落一滴油下來,惹得火塘裡的火『嗤嗤』作響。
  火塘上架著那口大鍋,此時,蛇羹熬得正香濃,整個屋子裡都飄散著蛇羹的帶起香氣與熱氣,老張在這屋子裡尋了一些米來,就等著火候一到,就把米放進去,讓我們吃到滾燙香濃的蛇羹。
  屋子裡安靜,老張熟練的轉動著烤兔子的支架,時不時的放上一些調料,又珍惜的從隨身掛著的包裡,拿出一包孜然,灑了一些上去:「我在山上呆著的日子裡,總少不了這玩意兒,烤個東西吃吧,沒有它,吃著真的不得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