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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節

  「放心,在解決那個寨子的事情之前,不論是沁淮還是酥肉,都必須呆在凌青那裡。當然,你們也可以在雲南活動活動,會有蠱苗保護你們的。酥肉身上的蠱是阿波下的,那只是個小人物,凌青應該能解決。」李師叔疲憊的說道。
  沁淮一聽,可不樂意了,作為一個公子哥兒,他怎麼離得開北京這個花花世界,去一個偏僻的蠱苗寨子,那不要了他的命嗎?他開口說道:「什麼寨子那麼厲害啊?哥兒我就不行了,飛機大炮的開過去,那群妖怪還能反了天去?」
  「飛機大炮的開過去?呵呵,沁淮,這可不是你的身份該說出來的幼稚話啊!且不說,那裡幾乎道路難行,人跡罕至,大炮坦克什麼的進不去,你就光想想飛機轟炸是個什麼樣的後果吧!戰鬥機行進過去的過程,民間看見會有什麼議論,有些一直監控咱們國家的勢力會怎麼看?另外如果那寨子有一個逃生,瘋狂的報復社會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效果?而且,這國家內部的事兒,錯綜複雜,這個寨子的事情當年是生生的被壓下去的,所以現在才沒人提起,也幾乎遺忘了它的存在,我這麼告訴你吧,這寨子現在還動不得,就算你所在的部門也不能動它,至少官方不能去動它。民間力量除外!」李師叔隱晦的對沁淮說了幾句。
  然後,他歎息了一聲,很是疲憊的靠在座椅上,喃喃的說了一句:「如若師父在,那也就好了。」
  沁淮還猶自不服氣,他嘟囔著:「說的那麼嚴重,一定要飛機大炮之類的嗎?一個軍團的步兵嗎?火了,扔顆原子彈。」
  這話的確有些幼稚了,但我想沁淮是真的不想去那什麼寨子呆那麼久吧,而且要活動活動,都只能在雲南的範圍。
  「真能扯淡,往我們自己國家的森林裡扔原子彈?」相反,酥肉這小子倒是平靜的多,所以也就理智的多,在這種時候,他都能感覺到沁淮的扯淡。
  不過,他不瞭解沁淮這傢伙,這傢伙只是發發少爺脾氣而已。
  而承心也笑著搖頭說:「對於那種毒蟲遍佈的原始森林,部隊的作用不見得有多大,恐怕去到那寨子的路上,就能死好多人。那寨子現在還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讓國家付出如此大代價的事兒,以至於要動用部隊。再說,國家的部隊能輕易動用嗎?這世界的局勢,誰還不盯著誰呢?如果不是為了維護安定,要你呆那部門做啥?什麼樣的勢力就用什麼樣的勢力去評定,道士對付妖魔鬼怪,那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不是普通部隊能插手的。」
  「何況現在國家的部門也插手不了這件事兒,這些你們不懂,不說了。」李師叔大手一揮,再度流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談話進行到這裡,能對我說的,能對我交待的,幾位師叔已經盡力交待了,甚至連我以後的路都安排好了,對於沁淮和酥肉的安排,我也能理解他們的苦心,他們是怕那些苗人找不到我,就為難我最好的朋友。
  想著苗人的瘋狂,我很擔心我的家人,可是李師叔卻對我說:「就算那個寨子再怎麼瘋狂,也不會拿你家人開刀的,除非是他們被逼到了絕路。你的家人沒攪和進這件事兒,不知情就是安全的,就算很多大人物現在離開了,可是規則也是不容許人破壞的,玩到普通人頭上,那就是天怒人怨了。我們現在不逼迫他們,他們也不會為難你的家人,大家都在規則內遊戲吧。」
  我倒是好奇了,什麼大人物,什麼規則?
  可是李師叔已經沒有了解釋的力氣,只是把我們幾個小的叫出了書房,讓我們自己在樓下玩兒,而他則和幾個師叔留了下來。
  我總有一種感覺,覺得我的這幾個師叔都很疲憊,好像有著無限的心事,卻半分不肯透露。
第三十七章 切膚之痛
  在樓下,酥肉和沁淮經過了這麼久的奔波,竟然躺倒在沙發上睡著了,我和承心哥站在一樓的大窗戶下,兩人有些相對無言,我有話想問他,不知道這麼問出口,而他估計也是想和我說什麼,我們是很默契的同時走到了窗戶底下。
  這樣的沉默的氣氛讓人有些難受,我從褲兜裡摸出一包煙,拿了一支叼嘴上,然後遞了一支給承心哥。
  他還是那樣溫和的笑著,然後拒絕了我遞過來的煙,說道:「我不抽煙。」
  氣氛又沉默了下去,承心摸著自己的下巴,最終還是他先開口,他問我:「記得我們那次聚會,你提過一句我們師祖活了300多歲,是嗎?」
  我點頭,但不知道承心哥為什麼問起這個。
  不過對於我們這些徒孫來說,師祖無疑是一個全身都綻放著光芒的偶像,也是充滿神秘的偶像,談論起他,也並不奇怪,至少我雖然吃驚,但是沒有多想。
  「承一啊,我覺得我師父有心事,不單是我師父,連同幾位師叔,我也覺得有心事。特別這幾年,感覺師父很不對勁兒,常常跟我說一些話,就像在交代什麼一樣,這種感覺不好。」承心哥忽然話鋒一轉,又說到了這個。
  沒想到承心哥也有這樣的感覺,他原來和我一樣敏感啊!但事實上,又比我細心,他的話讓我想起這幾年師父的一言一行,的確,就像是在交代什麼一眼。
  我說道:「是的,我也有一樣的感覺。」
  「承一,你師父的事情不是我不想跟你說,我個人認為,我們幾個小輩應該聯合起來,『關心關心』我們師父的事兒了,如果他們要做什麼傻事兒,我們也得阻止是不是?所以,私下裡,如果什麼事兒,我是真的知情,我一定會跟你說,這至少是我的想法。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師父和幾位師叔這段時間也是常常失蹤,然後出現。就前幾天你出事兒了吧,我師父其實挺著急的,可他偏偏有事抽身不得,後來我電話聯繫上他了,他說了一句,我們要全力支持你姜師叔,這事兒放不下,所以讓你先去了。他也就說漏了那麼一句。」
  我心裡泛起淡淡的憂傷,忽然就有些害怕,害怕算上現在已經過去的半年,要是兩年半以後,師父不出現在我面前怎麼辦?吐出了一個輕煙,我問道:「你覺得師父他們會做什麼傻事兒?」
  「我不知道,總覺得和我們師祖有關,想起他們說那個寨子,全部是將死不死之人,我就聯想到我們那個活了300多歲的師祖,會不會和那個寨子有關係?我忍不住胡思亂想,看他們凝重的樣子,總覺得他們要做的可能是件傻事兒。」承心哥的眉頭輕皺,眼中也罕見的流露出了一絲憂傷,那招牌似的,溫和的笑容也已經不見。
  「如果說他們為了他們的師父做傻事兒,我們說不定也會為自己的師父做傻事兒,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師父就是自己的父親,那麼為自己的父親搭上一條命又如何?」說完這句話,我朝著窗外彈出了手中的煙蒂,煙蒂在陽光下劃出一個好看的弧線,然後落地。
  就如這話,一旦落地就會生根,就如承諾。
  「嗯,師父就是父親。」承心哥也淡淡的說道,可話裡的份量並不比我輕。
  我們這個時候猜測師祖的一切和那個寨子有關,可到了後來的後來,才知道這一猜測多麼的幼稚,那一張驚天的大網,早在命運的初始就已經對我們這一脈張開。
  ※※※
  酥肉和沁淮去雲南了,算算已經快一個月了,想起離別的時候,酥肉竟然嚷著兩年以後,老子會重新回來當個有錢人,就覺得好笑。
  沁淮的表現也差不到哪裡去,竟然親吻了一下火車站的柱子,吼了一句:「大北京,等著哥兒我兩年後回來昂。」
  我沒想到沁淮的爺爺那麼好說服,竟然一口就同意了沁淮去雲南。
  我也沒想到酥肉的父母那麼好騙,竟然相信了酥肉要去雲南做大生意,兩三年不回家。
  相比起他們來,我比較難受,不管李師叔說什麼規則,我終究是放不下我的父母,我不懂什麼規則,也不想懂,我覺得我只有和他們避免接觸,才能避免他們遭受到任何磨難,所以我在跟著陳師叔去到杭州之前跟家裡打了一個電話。
  「爸爸,從現在開始到93年冬天,我就不回家了,94年春節我看情況,會回來吧。」
  「為啥?」在電話那頭我爸的聲音陡然就高了,分明帶著絲絲的怒火,接著還不容我說話,他就大罵道:「你個臭小子,是不是常年不在身邊,心耍野了,不著家了,你師父都說每年可以和我們相處一個月的,你為啥不回來?你說我和你媽非得生你出來幹啥?有兒子和沒兒子有啥區別?你要不回家,別認我這個爸爸了。」
  我聽著爸爸在電話那邊罵我,沒由來的眼眶就紅了,是啊,生我這個兒子和沒生有什麼區別?最好不生啊,沒盡到孝道不說,還給他們帶來那麼負擔,思念甚至連累。
  接著,我聽著爸媽在電話那頭吵了起來,接著我媽就搶過了電話,然後對我說道:「三娃兒,別聽你爸瞎說,跟媽說,為啥好好的不回家啊?不管出了啥事兒,家裡還能不護著你啊?我和你爸一把年紀了,才不怕什麼倒不倒霉,死不死的,有事就回來,媽給你做主。」
  聽著我媽的話,我在電話這頭,咬著自己的拳頭,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拳頭甚至被我咬起了一個血印,可是喉頭的哽咽怎麼壓制的住?我拿開話筒,努力的呼吸,深呼吸……胸膛起伏,好半天才平靜下來,我不想他們擔心,我盡量用愉悅的語氣對我媽說道:「媽啊,你兒子就那麼沒出息啊?出去就惹麻煩要家護著啊?不是你們以為的什麼事兒,而是你們知道啊,我師父要出去三年,可是國家有任務啊,師父不在,徒弟得頂著吧?媽啊,這是國家的秘密,你們可別亂說啊,我這幾年不能回家,是要去執行任務呢,我就怕你們擔心,給你們打電話,都是違反記錄了。」
  我媽在電話那頭一下子就很緊張了,說道:「啊?國家的事兒啊,那我們不說了,不說了……」接著,我聽見我爸在旁邊不停的問,啥國家的事兒,然後被我媽罵了。
  我的心裡稍微安心了一點兒,卻聽見我媽很猶豫地說道:「兒子,我還為你在哪兒上班發愁呢,畢竟和酥肉做生意又哪兒比得上國家的鐵飯碗呢?你被國家招去了,是好事兒,媽支持你。就是想知道,你那個啥任務,平時能給家裡打電話不?」
  媽剛說完這句話,就聽見我爸在旁邊嚷嚷:「讓打啥電話?你想想我們兒子師父什麼人?我們兒子學的是什麼本事兒?這老太婆,咋一點兒見識都沒有呢?別拖累兒子。」
  然後就是我媽和我爸吵的聲音,我的眼淚一直流,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惹禍精,我趕緊用正常的聲音大聲說道:「媽,我不說了啊,這電話不能打太久,平時估計不讓聯繫,但我盡量。」
  然後我簡直像逃跑似的掛斷了電話,當著公用電話老闆兒的面,蹲下就哭了。
  那老闆兒在旁邊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句:「這年輕人不管惹啥禍事兒吧,總得著家。要知道,這天下啊,誰會害你,父母都不能害你,還得護著你。」
  我知道自己失態了,也不多言,站起來,抹乾眼淚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