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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節

  「當然有的,是你們這些私家偵探太落後了,不知道而已。」黃夫人很不屑。
  「劉愷斯告訴你的?他拿得出遙控器?」我反問。
  「他不用拿出來,連大型電器都可以通過遙控器啟動,扣扳機這樣簡單的事情根本沒有難度。」她很固執。
  「問題是,現場那柄手槍,根本沒有安置遙控器的跡象。」
  「是你們發現不到而已。又或者,遙控裝置是一次性的,使用後自動銷毀。」說黃夫人沒有科學頭腦,想像力偏偏很豐富。
  「但是……」我張了張嘴,看到黃夫人恨恨盯著我的神色,忽然有所醒悟,及時把後半截話吞回。
  我忽然明白,黃夫人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黃牧星是自殺而死的理由,她無法接受自己的丈夫這麼簡單而徹底的拋棄了自己和兒子,義無反顧的前往另一個世界。
  她永遠無法接受。
  這才是她殺人的真正原因。
  她懼怕劉愷斯會透露她最不想知道的真實!
  終於我笑笑:「說不過你,看來這種遙控手槍殺人可方便得很,以後警方辦案就有得頭痛了。」
  黃夫人緊繃的肌肉終於放鬆,綻放出一個玫瑰一般的笑臉:「那是當然的啊。」
  「只是這種技術大概不會廣泛引用吧。」我感慨的說。
  「為什麼?」
  「因為只有在偽裝成那個人是自殺的時候才會用吧,而事前還得給那個人編造必須自殺的理由,多麻煩啊。起碼真正的殺手就不會這樣幹吧,要殺個人不是舉槍一擊,而是要做那麼多準備功夫,想想都覺得浪費生命。」
  「真是覺得遙控這種東西實在是沒有發明的必要。」我誇張的歎了口氣:「因為除了鼓勵懶人繼續懶惰下去以外,實在是沒有什麼用!」
第二十四章 不覺衣滿雪
  我想有些事情是可以遺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紀念的,有些事情能夠心甘情願,有些事情一直無能為力。
  對於恨應該做到遺忘,對於愛應該紀念,對於已經發生且無法挽回的事情應該說服自己心甘情願,明白無所不能的自己對於光怪陸離的世事也許無能為力。
  從警局走出來時,已是黃昏。
  淡淡的夕陽經過對面玻璃幕牆的折射,使行人拖著淡淡的影子。
  我腳步猶豫,淡淡影子隨在身後,自覺似只幽靈。
  突地,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重物墜地,連帶無數碎裂的尖銳聲響。迎面而來的行人盯著我背後的方向發出尖叫。
  我霍然回頭。
  警局三樓拘留室的玻璃破了個大洞,在樓層前面的空地上,一地的碎玻璃,扎眼的血花,那個人靜靜伏在所有的上面,身上一襲整齊的灰色套裝一點點的變成灰紫。
  我想向她走去,才一動步,樓內奔出數個警員將現場團團圍住,有兩個小心的將她翻了過來。
  藉著夕陽的餘光,我看得很清楚。
  粘著血的蒼白而秀麗的臉很鎮定,瞳孔直直的盯著遠方,唇失去了血色,脫水的魚一般翕合著,看上去有點痛苦,讓人看著難過。但這情形並沒有持續多久,她的眼神漸漸的渙散,對不上焦,然後嘴合上,居然最後是一個微微的笑。
  那個淡然又似有點得意的笑一直留在她臉上,我看了很久,直到救護車來到,她被抬上車去。
  她一直是任性而得意的,直到最後一刻依然如是。
  我在行人漸少的長街上往偵探社的方向走,城市華燈初上,地上的影子愈顯沉重。
  世上很多事情都沒有絕對的答案,有的,只不過是當時的選擇而已。
  假如黃雲希不是那麼希望改變自己的命運,他不會撥通那個電話,也不會發生這許多事情;假如黃牧星不是作出了偏頗的決定,不會刺激到黃夫人採取極端手段;假如黃夫人不是所托非人,反被威脅,最後牽連的人也許不會這麼多。
  然後這個世上最缺乏的機會就是「假如」,恰恰好每個人都在關鍵時刻作出了極端的選擇,從而使事情進入了一個死循環,終於把所有的人都牽連其中,最終無一倖免。
  走到偵探社門口,才發覺自己沒有帶鑰匙,這是極其罕有的低級錯誤,敲門的時候,很有些茫然。
  幸好門很快就打開了。眼前光芒大盛,隨即眼前一黑,被擁入一個溫暖且頗有骨感的懷抱之中,背脊被拍得「匡匡」響,鼻端是熱情洋溢的雅詩蘭黛的歡沁洶湧而來。
  「哈,顧傾城你居然還沒有死啊!老天爺真是不長眼!」伴隨著如此熱烈的旁白說明,使我幾乎以為自己已經落入蓄意謀殺者之手。
  加上對方一頭濃密髦發更填補了除胸膛外的所有空間,令到我有窒息的嫌疑。用力一掙,要脫出對方熱情的懷抱,竟是被對方勒得肩部隱隱生痛。
  「該死!」我大聲詛咒:「安娜你是要跟我相撲嗎?要就一對一正面來,趁人不備算什麼好漢!」
  「你都沒看到我,居然還認得?蒙的吧!」安娜放開我,訕訕的:「知道你眼睛瞎了,特地來看你有沒後遺症。」
  這個損友永遠不會說出好聽的話來,不過本人偉大的自我調節系統已經進化到隨時把她的惡言翻譯成發自肺腑的關心之言。
  我淡淡瞥了她一眼:「聲音變了,連香水都換了,就是一張狗嘴沒變,還是那麼臭。」
  「香水?」安娜道:「那是送你的,誰知半路打翻了,灑了我一身。」
  「幸虧!」不知道她為什麼選擇這款甜蜜蜜,百花齊放的給我,灑在身上我怕給蜜蜂追。
  「你最近時運低,這款可以幫到你。」安娜理直氣壯。
  「其實這款很可愛,還可以提升桃花運!」旁邊湊過來一張欠揍的娃娃臉,一臉諂媚的笑,正是歐陽晴川。
  看見這一對活寶,想起上次追查寄生物時,這兩人不告而別私奔而去,現在卻又趁我最狼狽時忽然出現,真令人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
  當下我沉下臉,也不瞧他們,自己登登登走進屋內。
  「蘇眉!」我揚聲叫:「我們不是打烊了嗎?為什麼還有這麼多閒雜人等在這裡?」
  「你說誰是閒雜人等?」安娜抱臂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