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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節

  來往乘客發覺這般怪異行徑的人突然壯大了隊伍,紛紛對我們側目,還有人湊上來問我們是否正在進行美發聯合會的示威活動。康柏那小子胡鬧,開玩笑說我們正準備發起一個髮型毀滅大會,碰見某人髮型不對眼的馬上抓來給他強制免費理髮,務必要在一天之內在倫敦地鐵豎立起新時代流行髮型的風尚,嚇得那人抱頭鼠竄。
  我跟康文不禁相視一笑,現在我已經對這個任務不抱任何希望,心態放得相當平和。
  康文卻從來不說些什麼,連盡力而為的話也不說,這樣艱難無望的任務他只當是尋常上班。
  我忍不住說:「噯,我看我們得在這裡搞點副業,或者一邊賣唱一邊找尋怪物,不然說不定會在這裡呆上半輩子,這日子可過得浪費了。」
  康文笑:「那頭怪物不見得比人類有耐性。」
  我一想,也真是,那怪物隨興而為,這一次在倫敦地鐵,下一次說不定就上巴黎,我就算希望在這裡呆半輩子,它可不想。
  不過我卻想,假如我非得在這地下呆上半輩子,康文一定會留下來陪我。這種想法讓我的心暖洋洋的,就像攤在太陽底下的大棉被,慢慢滲透的溫暖,一點點的鬆軟,袒露在風中慵懶的飛揚。
  我不禁也笑道:「我也相信它決不會比你有耐性。」
  康文那麼聰明的人,自然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只微笑著低頭看我,不說什麼。
  我察覺自己居然在調笑對方,臉立即熱了起來,連忙低頭看著路軌,幸好老好康文不像康柏那樣口花,只笑不語。
  地鐵過了一班又一班,風刮過一道又一道,臉上的熱度終於漸漸消減。不知怎麼的,我發現自己在發起呆來。蘇眉經常取笑我,說我年紀大了心事多,經常在發白日夢,我自己卻從不覺得,只覺得日子過得匆忙,難有餘暇,偶爾放鬆下來的時間總是轉瞬即過,留不下痕跡。大概有大段大段的空白時間就是在發呆中度過的吧,但是我不自覺。
  發呆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呢,我卻不知道。據說當人極度緊張的時候,腦裡就會突然不自覺地產生空白,什麼都不能想,我是不是就是這種狀態?但我偏偏不覺得自己緊張,完成一個緊張的委託之後,自然會放鬆,誰還會繼續緊張?
  我不認為我自己會持續緊張,並且發展成自動空白的病態,要我說,那可能是一種自我催眠吧,比如說,看見白色的花朵,嗅到百合花的香氣,或者,看到色彩斑斕的大花貓……為什麼會這樣呢,發現這些事物的時候,我會發呆。
  而剛才明明什麼都沒有,但我卻發現自己在發呆,看來病情更嚴重了。
  明明真的什麼奇怪的事物都沒有嘛,我卻在發呆,除了,邵康文站在我身邊,距離我只有30公分。
  我很意外。
  有點被自己嚇著的感覺。
  我小心翼翼觀察身邊在認真看著行人的康文的側臉,他的側臉有點瘦,下顎線條卻很優美,我意外地發覺他的睫毛原來頗長,也很黑……我又開始發呆了。
  什麼都不想不做,就讓時間靜靜流過,就是這樣,可以麼?
  就在我神魂飄蕩的當兒,康文好像感覺到什麼,突然回過頭來。我自發呆中醒覺,連忙想把目光移開,但已經來不及了,我跟他四目交投,只見他雙目漆黑深邃有如幽潭,我瞬間沒頂,突然感到呼吸急促臉頰潮熱。
  他以目光詢問我:「?」
  我的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臉熱得像火燒一般,心中奮力掙扎,拚命給自己鼓氣:顧傾城,你不能這樣沒用!你已經不是十四歲的小丫頭,你現在需要的是鎮定。
  我深呼吸,強作鎮定,緩緩轉過頭去,但覺頭頸僵硬似是打了石膏。
  偏偏康文見我表情奇特,一步走過來:「你怎麼啦?」伸手一探我額頭,給燙了一下,詫異道:「你著涼了?好像在發燒。」
  我全身發燙,頭暈眼花,確實像是發燒症狀,四周聲音完全靜止,我只聽到了自己汗水一粒粒的滲出皮膚砸落地面的聲音。我汗出如漿。
  就在氣氛相當微妙之時,剛下地鐵的人流突然發生一陣騷動,有事故發生了!
  我連忙叫:「就在那邊!」拔腳就跑。
  康文一扯我:「你身體不舒服,留在這裡等我,交給我去看吧。」
  我似被燙著一般連忙摔掉他的手,順帶瞪他一眼:「誰發燒了,你才發燒了!」
  康文大概從來沒見我這樣對他凶過,登時一愣。我裝作生氣掩飾自己的尷尬,但藉著這句凶話,臉上的熱度倒是一下子降了下來。
  我們一起衝向事故的源頭,一名金髮女子倒臥在鐵軌上,下半身卡在地鐵車頭底下,血肉模糊。
  擦身而過的乘客紛紛議論,都說倫敦地鐵最近事故頻發,看來自殺率又再上升;還有人說這個地鐵站特別邪門,應該請通靈者前來研究。
  我和康文帶著的監察儀器並未出現異常變化,我們再一次錯失了兇手。
  然而,這日發生的事故並不只一宗,隔了兩個小時,凌老頭手下所守的海德公園站發生了第二宗墮軌意外。
  「亂套了,這真是個瘋狂的世界!」陳濤揪著頭髮說。
  羅熊貓正經地說:「我們列出的公式出了問題。」
  「嗨嗨,這怪物怎麼說都是一種生物,而且很有可能是有智能的,那麼它臨時改變主意作出點異常行為也不行麼?」這樣發言的是康柏。
  其實這樣說是很有道理的,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怪物的行為規律根本就無跡可循,我們的搜尋行動只能繼續如盲頭蒼蠅般開展。
  康文這時沉聲說:「這次兩位犧牲者都是女的,會不會其中真的有一位是自殺的呢?」
  康文說得很對,我們受到任務影響,心中早已先入為主,在今日內發生什麼意外都直接歸入寄生物名下,先自搞得自己陣腳大亂。
  陳濤聽到這麼一說,即時精神一振:「沒錯,或許其中有一位是自己自殺的。」難為他這樣一個平時頭腦清晰口齒伶俐的科學家驚喜之下也說出了「自己自殺」這樣滑稽的詞語來。
  然而我們這時又犯了一個錯誤,過於相信自己的權威,以及對寄生物的危害仍然先入為主,我們完全忽略了還有其他可能性的存在。
  凌老頭兒卻比我們頭腦清醒,他透露給我們的消息來自警方,事實令到我們目瞪口呆。
  真相是,事故發生時,至少有五名以上的目擊者是目睹一位年輕男子迅速走近女死者,在列車飛馳而來的一瞬間,將她推下鐵軌。
  也就是說,警方得出的結論是,這日內發生的兩宗事故都是謀殺,而且根據目擊者的口供,兇手很可能是同一個男人。
  警方已經根據目擊者的口供描述描繪出嫌疑人的圖像,張貼在各地鐵站口。
  我們站在那張疑犯圖像前研究良久。這個男人年齡在三十歲上下,身高大約五尺十寸左右,膚色像是亞洲人,臉色蒼白,黑色髦發,穿深藍色格子襯衫和灰色布褲,看上去是個憂鬱略帶神經質的年輕人。
  我問兩位科學家:「有沒有可能這個男人就是寄生物的宿主,寄生物控制他來謀殺別人?」
  兩位科學家考慮良久,慎重地答我:「很有可能。」
  事情過於離奇,已經無法以什麼常規規則去歸納形容。凡事都無法得出結論,凡事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