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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節

  我一直認為界定一個城市是否夠大,主要是看居住的人們會在什麼時段出現在什麼地方。一個足夠大的城市的本地人,在大白天一般不會散步在大街上,而是集中於上下班的各種公共交通工具上。倫敦是國際大都市,這在地鐵裡就能證實,不同膚色、不同氣味的人擠在一個車廂裡。看著玻璃窗裡塞滿一張張不同顏色不同表情的臉,猶如某些宣揚世界大同的張貼海報。
  要採集各種不同類型的人口版本,還是地鐵合適。同一節車廂裡面你可以遇見頭髮染成五顏六色、鼻子耳朵眼角肚臍眼紮著金屬圈的朋克,有四五十歲手提花了邊的皮包的英國紳士,有只穿著類文胸的性感倫敦小姐,還會有穿戴得奇形怪狀的賣藝者,在車廂的一角拉起了幕布,舉起了布做的傀儡,自演自唱……
  說了這麼多,其實重點只有一個:倫敦地下鐵實在人員太多。要在如此密集的人流中找到那怪物,我看有如大海撈針。再悲觀一點去想,這項工作我或許得在這裡幹上好幾年。
  大多數難以忍受但又不得不重複的事情讓人麻木後會過渡成習慣。現在我對於別人古怪的眼神已經慢慢習慣,我想一些本站的固定乘客也許也在學習著習慣我這怪異的存在。對於搜尋依舊一無所獲,每晚工作至十點,然後我們一群人集中在一起去吃個宵夜。
  這樣的日程表持續了差不多半個月。
  這半個月之中,蘇眉隱隱猜到我們現在的處境多少跟尼泊爾那位僱傭殺手有關,心神不時恍惚,我想她其實是很想撲去尼泊爾的,而目的是問罪還是拖人來卻不能確定了。我目睹她不時打手機,每次都是一臉黯然之色,也不禁替她難過。不過,假如那傢伙真的想斷就斷,反正最後都是會讓人傷心的話,我還是希望蘇眉把他忘掉的好。
  至於安娜和歐陽晴川,我想兩位作為貴客正在享受著人上人的款待,根本沒想來看看灰頭土臉的我混成如何。不過,我感激他們沒有這樣做。
  倒是有些事情在倒霉的時候看得更清楚。我一向認為邵康柏只對新鮮事物感興趣,但興趣難以持久,對任務感到厭倦就會自動消失,但這次他倒是老老實實堅持下來,每晚聚會時間還會說上兩個笑話調笑我一下,態度輕鬆,出人意料地有耐性。
  至於邵康文,我對他無可挑剔,說什麼話都會顯得客氣虛偽,他是真的在為我吃苦,而且根本不認為是在吃苦。
  就連兩位一直以來我並未曾抱持好感的科學家,也在一天復一天的並肩奮戰中增添了敬意。他們或許不識時務,或許過於偏執,但是他們的毅力和耐力是作為科研人員最寶貴的品質。每日白天他們幫忙拿儀器掃瞄過往乘客,晚間回到住所還繼續分析過去所積存的數據,通過統計對比希望可以找到這種生物的某種規律,尋找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最讓人佩服的努力或許是明知無可能仍然堅持到底的努力,但最讓人雀躍的努力無疑是得到理想結果的努力。
  就在半個月即將過去的這一天,開展搜尋工作的第十五天晚上,聚會之時,兩位科學家小心翼翼拿出了他們的研究成果。
  他們的研究成果很簡單,只有一份相當簡單的圖表,但對於我們的意義卻或許比整個倫敦地下鐵一秒鐘內的負重還要沉重。
  簡單的圖表做出來的過程的卻相當複雜。
  根據兩位科學家分析陳濤以往對病人凌霄作出的每日情況記錄,他們將凌霄出現異常行為的記錄挑出來,然後將異常行為分類,並按類別再畫出日期曲線圖,希望可以找出異常行為發生的規律。
  兩位科學家找到的異常行為記錄分成日常類、行為類、精神類三大種。日常類包括病人突然開始清潔身體、照鏡子和打扮自己等;行為類包括出院子裡散步、偶爾跟其他病人聊天、玩弄探病家屬的狗只等;精神類包括夢囈、感情激動、流淚或憤怒等。
  陳濤出示給我們看的一份圖表據說是關於精神類的異常行為出現的日期排列表,他解釋說在三份圖表中他們只發現這一份算是有規律可言。
  我看著那張曲線圖,發現上面起伏的曲線弧度一個比一個小,我看向陳濤。
  陳濤推推眼鏡開始解釋:「病人第一次發生精神類異常行為是夢囈,距離第二次的異常行為流淚相隔了120天,而第二次相距第一次行為發生是91天,第三次……66天。」
  旁邊的康柏插嘴:「聽上去像是一個什麼函數。」
  羅熊貓點點頭,「我們試著列出個數字式,就是n(2n-1),第一次跟第二次精神異常行為相距的天數,那裡的n=8,第二次相距時間的n=7。」
  我忍不住說:「真的這麼巧?那我上次到病房……?」
  陳濤答我:「n=5。」
  我跳了起來:「才到了n=5?你們不是已經研究了快兩年了麼?」
  陳濤道:「但是病人的精神異常行為在並不是一開始就出現的,它好像慢慢變得焦慮不安,也許是宿主已經無法適應它的需求。」
  我想了想:「我到病房那天,病人外出散步,好像應該屬於行為類異常。」
  陳濤說:「在你到醫院之前,病人在中午大鬧病房,好像對環境極度不滿意,想責罵護士,但是言詞不清……」
  康柏突然說:「那也許是那個病人身體已經太衰弱了,寄生物已經無法操控病人的發聲。」
  陳濤點頭說:「我也認為是那樣。」
  我心中油然又生恐懼,我寧願相信陳濤和康柏所說,也不願意猜想那怪物自己會說人的語言。
  康文這時問道:「那麼跟著n就應該等於4?這日期不是已經過了嗎?」
  「不。」陳濤說,「距離我們醫院那位同事死亡之日,明天才是第28日。」
  康文輕輕地「啊」了一聲,表示贊同。
  我說:「那麼,明天很可能會出現狀況,我們需要打醒精神。但是,倫敦那麼大,如果我們錯過了這次機會呢?」
  康柏說:「只要出事總會留下線索。」
  我搖搖頭:「我是說,當n=2之後,這個怪物就不會出現異常情況了麼?」
  我的意思是指當數值等於零時,是不是代表這怪物從此不會再出現異常,老老實實做人?我這樣一問,我跟邵氏兄弟齊齊看向陳濤,等著他的權威回答。
  陳濤苦笑著說:「我也很想是這樣,但是它不再作惡,乖乖跟最後一個宿主一起死亡的可能性不大,我覺得n的數值或許又重新倒數也不一定,而凌霄在送院之前有否出現異常我們並不知道,所以,第二次循環的n不一定從8開始。」
  陳濤的話或許可以這樣理解,假如錯過了明天的機會,我們還有兩次機會找到這隻怪物,如果還是沒有找到的話,下一次機會就不知何時開始。
  康柏長歎一聲:「簡直就是強人所難嘛,這頭怪物!」
  他的話在炫耀的倫敦街頭夜色中顯得分外蒼白渺茫,而坐在他旁邊的蘇眉整晚都未曾發表意見,她的魂魄好像早就脫離肉身,飛到一個遙遠而神秘的角度去了。
第十五章 最後一次機會
  兩位科學家的預測是對的,就在第二天下午,人流最擁擠的時分,一位男子跌下路軌被撞死,而我們並沒有逮住兇手。
  科學家們利用凌氏的勢力疏通了警方,讓他們參與法醫驗屍工作,得出的結論跟他們的預測很吻合。這名倒霉的男子體內出現了有寄生物存在過的痕跡,但那痕跡很微小。劉濤說,下一次事故發生的屍體也許已經會找不到這種痕跡,因為寄生物存在的時間會很短,人體還沒有完全適應它的存在,並不會給它的存在製造出一個容納的空間。
  下一次事故應該發生在十五天後,這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要在這樣的時機這樣的環境完成這樣的任務,我們沒有絲毫的把握。
  蘇眉依舊經常對著電話發呆,日子如飛般揭過。
  這任務剛開始實行的時候,因為行徑古怪所引發的尷尬使我們感到度日如年,但到了死線逼近的時候,我們卻又盼望一天有240個小時,只是時間永遠不會偏袒任何人。
  這一日便是科學家們預測到的怪物換宿主的最後一次,如果這次不逮住它,往後它的行動將無法預測。
  我向凌老頭搬救兵,五十名手握「等離子直髮器」的彪形大漢守在其中十二個人流最多的地鐵出口,嚴陣以待。我跟邵氏兄弟和兩名科學家助手則分成兩組,守在上兩次出現事故的地鐵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