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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節

  換一個輕鬆一點的話題。
  有人發現在樹林裡有大樹會「唱歌」,那些悉悉率率、頗有節奏的聲音難道就是大樹們進化到某種程度了相互溝通的「密碼」?
  結果科學家們經過研究得出了如下結論:這種會唱歌的大樹其實是由於樹內滋生了寄生昆蟲,在特定的時段裡這些昆蟲本能地會發出叫聲或者活動的聲響。能夠供這些昆蟲寄生的樹一般生長年代較久,樹心有空洞,寄生的昆蟲能在空干裡築窩建巢。這種歌聲有時是昆蟲的翅膀振動的聲音,有時是昆蟲求偶的聲音。
  總之,一棵樹怎麼可能會說話嘛!這是我替科學家們說出的結論。科學就是這樣,所有的事情經過科學解釋之後都會變得明白透徹,合情合理,但是也喪失了神秘性。
  不要以為那些樹呀、動物呀離我們很遠,其實人體也是很好的宿主。小到皮膚或鼻子上寄生的金黃葡萄球菌,這種細菌會引起皮疹、痱子等皮膚病;大到在內臟裡寄生的蟲子,引發危及性命的瘧疾、黑熱病……不過,不知是否人體這個宿體的特殊,寄生到人體的不是蟲子就是細菌,統稱寄生蟲,倒是少有寄生動物或植物的出現。
  假如在人體內寄生了植物或者動物,那會引發怎樣的危害呢?
  肚子裡有條魚在游來游去,拿不透明的肚皮當魚缸;腸子裡有顆種子發了芽,它要爭取陽光和空氣,努力地在不見天日的人體裡長呀長,終於有一天,人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鼻孔、嘴巴、耳洞全都鑽出了黃黃的幼莖……這樣想想就覺得有點悚然。
  不過,我要告訴你,這些想像都是小兒科。
  真正恐怖的寄生,最有威力的寄生,不但會奪去宿主的身體,更會奪去宿主的靈魂以作己用。
  接下來,我要說的就是這樣一個關於真正恐怖的寄生的故事。
  第一章 生蠔的啟示
  有個對人生感到困惑的傢伙提出問題:秋天這季節適合做什麼?
  朋友之中,最懶惰的答案是睡覺,最勤奮的答案是唸書,最理所當然的答案是旅行,最讓人吃驚的答案是失戀。
  居然是失戀而不是戀愛,難道還嫌那些瑟瑟的秋風落葉不夠傷感?
  給出這個答案的人自然有她自己的一套:冬天的天氣條件太嚴苛,人又不想活動,偏偏節日又多,在冬天裡最好開展的活動就是戀愛了,熱氣騰騰的感情可以讓天氣和氣氛一起升溫。
  原來是參照冬天應該幹什麼所得出的秋天的計劃。但是,聽到這個解釋的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在秋天失戀。
  結果人家給了我一個「難怪你是個戀愛白癡」的眼神,告訴我,所有感情都有保鮮期,諸多感情之中的愛情更是需要小心呵護的奇葩。愛情就是需要新鮮感才能維持的,而維持愛情新鮮度的最好方法就是換個對象。
  原來她說的「失戀」的意思是讓別人失戀啊。
  對於什麼季節應該做什麼事,我一向概念很模糊,而秋天在四個季節當中是最讓人舒服的,所以我覺得在秋天裡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很適合,就像要在春天做的播種放到冬天來做,會讓人當五穀不分的白癡,但是放在秋天來做就沒有關係。
  而在如此美好的秋天,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吃。
  秋天是個好季節啊,好氣候讓萬物豐收,而且動物和海鮮也長得肥美。
  這個季節的海鮮中,我尤嗜生蠔。
  法國生蠔配紅酒,豐腴又有色相,當然不錯,但隨著天氣一天天變涼,我對之更缺乏免疫力的是炭燒生蠔散發出的香氣。
  話說這天傍晚我又拖著蘇眉去吃炭燒生蠔。
  我喜歡吃,但對吃的要求卻又不太高,所以常常就在距離遠近和味道材料之間取個平衡點就行了。最近我最常去的就是街角的一間大排檔,那裡的燒生蠔味道還不錯,而距離我們的偵探事務所只有十分鐘腳程,當然成為首選。
  蘇眉被我拖來,一路上嘴裡諸多埋怨,說的不外是膽固醇高,而我又不喜生吃,暴殄天物之類,我心裡想到吃一路雀躍,根本把她說的當耳邊風。其實她也不是不愛吃,只是喜愛的程度跟我有一個級別以上的差異,看到別人太熱衷去幹一件事情,自詡與眾不同的人就喜歡擺出劃清界限的姿態。蘇眉雖然是我可愛可親的好友拍檔,但是這些小節也跟其他人沒什麼不同。
  不過我也知道,她嘴裡埋怨是埋怨,卻還是會陪我去吃,而且只要一開始發動,就不會繼續掃興,至多她自己挑不太熟的來吃。
  破開殼的生蠔列隊排在不銹鋼盤子上,豐滿而象牙色的肉乖乖伏在形狀不規則的殼上,略帶透明感的肉色顯示這批生蠔都相當新鮮,剛開殼不久,假如能看見它們的心臟,或許還在撲通撲通地跳。
  我把開殼的生蠔放在炭爐上面,不一會兒就聽見殼發出滋滋聲,殼裡面的肉開始冒氣泡,眼看馬上就可以開動了,這讓我心情大好。
  就在食指大動的當兒,旁邊突然有人喊我一聲:「顧小姐。」
  我嚇了一跳,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奇形怪狀的人物,還彎身向我行禮,姿態怪異得不得了。
  那人看我瞪著眼沒反應,抬起頭來,將聲音提高八度:「顧傾城顧小姐!」
  「我不是聾子。」我沒好氣:「我好像不認識你。」
  「呵呵,四海之內皆兄弟,馬上就認識了。」那人雙手遞我一張名片。
  我就著他的手瞥了眼名片,上面居然寫著什麼「異種生物科學研究院院士」的名函,不知是哪裡的生物科學研究院。我又打量他幾眼,眼睛很圓,眼圈很黑,嘴很小,還奇怪地嘟著,臉型完全就是個圓形,他看著我微微一笑,眼睛瞇起來,完全就是頭熊貓形狀。
  我沒有接過他名片的意思,只是閒閒問:「羅院士,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面前的生蠔熟得剛剛好,我卻被一頭熊貓絲毫不分場合地打攪食興,雖然現在的表現不太禮貌,但我保證他再這樣傻乎乎地呆在我旁邊,我會幹出更不禮貌的事來。旁邊的蘇眉好笑地看著我,卻什麼也不說,趁我不注意,把沒燒過的生蠔塞進嘴裡,我也沒空搭理她。
  羅熊貓,不,熊貓叫羅能傑,羅能傑對我說:「顧小姐,聞名已久,我聽說顧小姐對一些難以常理解釋的怪異事件最感興趣,是以今日特來找顧小姐共同研究一件事。」
  慢著,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對怪異事件感興趣?都是那些既奇怪又危險的事情自己找上我,如果我自己能未卜先知,一定避之則吉。
  我沒理他,將目光調到生蠔上面去,生蠔肉迅速萎縮,現在才吃怕已經嫌烤老了。我誇張地歎了口氣。
  羅熊貓屬於最不懂看人臉色的那種人,他絲毫沒有察覺我形於色的不滿,傻傻地又開口了。「顧小姐,請問你對寄生生物有什麼研究?比如說,人體的寄生蟲,你知道有好幾種嗎?」
  我「霍」地轉過頭,瞪著他。
  居然在我吃飯的時候跟我說人體裡的寄生蟲,我只想把他一拳打飛。
  羅熊貓反應是超級遲鈍,他居然還在滔滔不絕:「其實顧小姐你有沒有想過,人體內的寄生物除了寄生蟲之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在自然界裡面,動物寄生在另一種動物體內,植物寄生在另一種植物身上,那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為什麼對於人來說,寄生在人體內的只能是昆蟲而不是其他的高等動物呢?」
  他說到這裡,我已經怪叫一聲,站了起來。
  羅熊貓瞪大眼睛看著我,茫然不知所措。
  我咬牙切齒地說:「羅先生,我對研究什麼寄生蟲的沒有丁點興趣,假如你想對我發表你的科學論文,我看你是找錯了對象。關於理論我現在是沒有興趣聽,如果吃飯要搭桌,也請你換個地方,我對著你沒有胃口。」
  羅熊貓給我嚇得倒退一步,結結巴巴地說:「顧……顧小姐,我沒有惡意的……」
  我也知道他沒有惡意,但是這種感覺遲鈍之徒的沒有惡意比某些人的惡意更惹人厭。
  他還在繼續努力:「其實我不是要發表什麼科學論文,其實寄生生物無處不在,我們不應該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