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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節

  我感覺奇怪:「什麼異樣?」
  「我越看越覺得她美得不像人,竟然就像神怪小說裡面寫的妖精,只有妖精才這麼美麗。她的氣質冷冷的,那雙眼睛根本不像是人類所能有的眼睛,也根本不會將人放在眼裡。」
  我臉上變色,如此鮮活的形容,我驀然想起的,是一個不該遇見的人。
  感覺裡面,只有她,配如此形容。
  女主人的話,句句擊到我心坎上,句句都是她的模樣。
  女主人見我臉色難看:「怎麼了,咖啡涼了,我給你換一杯新的來好麼?」
  「不用了。」我將咖啡一口喝盡,「委託人是誰呢?可以讓我知道嗎?」
  「這……」女主人微微猶豫。
  「我知道這關乎職業道德,可是事關重大,還牽涉人命,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
  「不,不是這個意思。」女主人的臉又紅了,「而是,我一向不插手我丈夫的事務,所以,檔案什麼的我實在無從提供……不過,我可以給你他事務所的鑰匙,你可以自己去找找看……現在拍檔的小張也出事了,這付鑰匙是備用的,也是最後一副鑰匙了。」
  我雙手接過那串沉甸甸的鑰匙,心頭也覺沉重。
  更想起我自己的委託來。
  一隻狗的失蹤是因為男主人的意外死亡,也因為男主人情人的介入,那這個情人跟男主人的死亡之間可以秘密聯繫,而這個情人,更介入另一宗桃色事件中,並導致調查這宗案件的私家偵探一死一失蹤。
  當然,我不能肯定,這也是她。
  可是,女人,總有些時候,因為自己的直覺而不安。這時的我,也不能例外。
  「顧小姐,你不嘗嘗這派嗎?」
  「嗯,不客氣,我告辭了。」
  「新鮮的櫻桃派噢,我親手做的。」
  櫻桃派?真是古怪,我從來沒有聽過,而且也討厭櫻桃的味道,不過為了不掃女主人的興,我還是拈起一塊走。
  走到街角,我咬了一口櫻桃派,只咬破了一點皮,已經嗅到裡面櫻桃的味道,又看見裡面紅彤彤的餡,我想起了蘇眉那天蘸薯片的番茄醬,一陣噁心,順手想丟到垃圾桶去,不料一隻野狗一直跟著我,這時露出渴望的目光盯著我,我便將櫻桃派給了它,它很滿意的叼著朝我搖尾巴。
  我向小黃的偵探社走過去。
  小黃的個性不甘寂寞,由他的職業取向就可以看出來,他的偵探社也在繁華路段,燈紅酒綠的一條街。隔著百米遠,我已經看見他偵探社旁邊的霓虹燈閃得我眼花。
  如果我沒有記錯,那是本城最有名的一家夜總會,叫做萊莉夜總會。出名是因為它開業剪綵的時候請到了國內著名的歌影視三棲明星葉萊莉親身來剪綵,並得以以她的名字來命名,在同業內一炮而紅。後來更因為在裡面服務的小姐質素之高,全城知名,得以維持極高的知名度。
  而我記得那準確的位置是因為曾經有一次打車去接小黃,因為萊莉夜總會的門前入夜便會泊滿待客的出租車,那晚尤其誇張,排了足有二三十輛,幾可跟飛機場火車站比美,塞足一條街,害我醒悟過來決定步行時,已經害我損失了原價兩倍的金錢,便是因為這間偵探社開在全城最旺夜總會旁邊的代價。
  不過有時想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又曰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我因之猜測小黃是個大智若愚的鬼靈精。
  一路想著,我又往前走了幾十米,然後,我疑心自己眼花。
  那霓虹燈也閃得太放肆了吧,跳脫得就像不肯安定的靈魂。
  而這時,「嗚嗚」的笛聲令我想到什麼事情發生了,我罵聲:「Shit!」拔腳就跑。
  跑得近了,已經可以看清楚那瘋狂舞動的分明是大火,還有不斷急促走動的人群黑影紛動,紛迭的腳步聲,灑水的聲音,警車和火燭車的嗚嗚聲,人們的驚呼聲,都在說明那的確是一場非同小可的火災。
  我衝到近前,卻不能衝進去,天殺的,起火的正是小黃的偵探社。顯是怕殃及旁邊的夜總會,火燭車正往夜總會不斷噴水降溫,旁邊偵探社畢畢剝剝的響著,卻顯然因為非營業時間,被作為了取捨後的犧牲品。
  我想衝進封鎖線,馬上不止一個消防員攔住我,還有警察。
  我急:「那是我朋友的產業,我有重要文件遺留在裡面。」
  「小姐,什麼東西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而且,燒成這樣,無論是什麼文件,超過這個溫度都會化成灰燼。」
  我沒有辦法,只有恨恨地握著拳,該死的兇手,居然趕在我前面毀滅了證據!
  我眼睜睜看著火越燒越旺,「蓬」的一聲,門框被燒透,烤得微紅的防盜鐵門就向外拍倒在大街上,火星四濺。又有一陣大風吹來,一個挨得近的消防員身上沾了火苗,馬上躺倒在地上打滾。
  現場很混亂。
  我歎口氣,打算走,燒成這樣,我已經不能祈求裡面還剩下啥,就算重要文件鎖在保險櫃裡,如此高溫,薄薄的紙片也會被烤成灰燼。
  我正想走,濃煙之中有人影一晃。我的眼睛捕捉到那個人影,很苗條,身手很矯健,自小黃的偵探社樓頂往萊莉夜總會一躍,手撈到了夜總會的側邊的水管,居然就借助那條水管手足並用如蜘蛛般攀爬上去。
  我愣了半秒鐘,使出渾身解數,從一眾消防員和維序警察的眼皮底下溜過去,繞到萊莉夜總會的後面。看看四面無人,我提起一個垃圾桶用力敲破窗戶,也虧得這萊莉夜總會講究品味,這垃圾桶設計成托瓶的小天使,小巧稱手。我將窗戶玻璃敲開一個洞,鑽了進去。
  裡面的人已經疏散,電源已經切斷,我只能沿著樓梯奔上去。
  十八層!我心裡詛咒著這個數字,暗罵不是十八層地獄就好。
  氣喘吁吁一腳踹開天台的門時,一隻手從水管上探上來,勾住天台護欄,有力而靈巧地一翻,一個人翻了上來。
  我大喝一聲:「哪裡走?」
  來人顯然吃了一驚,他背光站著,樣子不是很清楚,但身形和那種靈異的氣息我感覺無比熟悉。
  我喘了口氣,鎮定一下,自懷裡掏出傢伙來,再喝:「站住,別動!再動我就發飛鏢了。不想你的腦袋變成靶子上的紅心,就乖乖回答我的問題。」
  那個人就是那天下午我遇到的人麼?我竭力要看清她的臉,可是看不清楚。
  「你為什麼要燒了偵探社,你是為了要毀滅證據麼?是你殺死了小黃偵探和他的拍檔,因為你的情人?」
  對方在夜色中微微喘息著,下面紛亂的紅塵一時便染上了危險而緊張的氣息。
  跟她對峙,她是人嗎?還是什麼靈異生物?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迫力讓我無比壓抑,我忽然覺得自己全無勝算,此刻支撐著我的,只有胸中那一股壓抑的氣。
  我提高聲音:「快說,你到底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