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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節

  有一陣子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我的頭腦裡在計算文字組合。法語是這麼奇怪,每個單詞只代表一個意思,但是如果掉轉過來再掉過來呢?
  我的腦袋一直渾渾噩噩,有人把我送上車,然後下了車,然後再上,再下,然後坐在一個不太舒適的位子上。然後有轟隆隆的聲音響起,腳下開始震動,天啊,我已經在飛機上。
  我怔怔地,身邊的人對我說:「你要睡一下嗎?」
  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轉過頭--蘇眉。
  忽然之間,我見到我唯一的親人,忽然之間,我伸出手去抓住她,渾身發抖。我告訴她:「我害死了一個人。」
  蘇眉靜靜對我說:「不是,他是為他的朋友而死的,不是因為你。他愛的人死去之後,他一直在尋找這樣一個機會,他一定非常滿意這個結局。」
  她說得非常冷靜,但眼圈紅了一圈。
  好久之後她告訴我,龍恩為了救她,才殺了喬,然後英勇地回到剛那裡自首,她一輩子記得這個人。
  蘇眉的話令我好過了很多,但是心裡仍然像堵住了什麼似的,砸得死死,沉重而悶氣,壓抑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問自己:就這樣結束了嗎?就這樣?
  飛機突然停了下來,我神經質地問:「到了?」
  「不,是中途停站。」蘇眉轉過頭,似乎有所期待。
  無論是期待誰,我也沒有興趣。我心中壓著的應該是那個下午的整片陽光。它那麼沉重,但是,我怎麼可以不要陽光?
  也許,我終是不得不結受這個結局,現實總是殘酷的。
  我固執地沉默著。
  有人上來,坐我另一邊,他伸出手來,纖長乾淨的手指,拉住我的手,輕輕把我的頭靠在他的肩膀處。
  那是另一種氣息。
  他溫和地說:「不妨哭一場,然後把所有的事情都忘掉。」
  他並沒有安慰我,有些傷口並不是安慰可以解決的,他永遠理解我。他是屬於光明的那類人,永遠跟黑暗對立。
  我把頭深埋在他懷裡,靜靜流淚,淚水濕透他重衣。他輕輕撫著我的頭髮,慢慢說:「忘記這裡一切,回家去,那裡的天氣比美國好得多。」
  似曾相識,不久之前也有人對我如此說過。
  不過現在這個人不是龍恩,他是康文。
  有些缺陷永遠無法彌補,天破了可以煉石去補,人心呢?
  往事不能回首,我能做的只有更緊地抱緊眼前人。
  飛機平穩地在高空穿行,我仍然希望降落的時候能看見陽光。
第三卷 龍之故鄉
神秘失蹤的七名女子看上去似乎互不相干,但卻不約而同消失在這個小地方的旅遊景點,追查之下,我錯入異域,遇上另外一個世界,另外一種人。身處這裡,作為異類的朋友,我該如何拯救自己,救護同類?
第一章 搶回來的委託
  這個委託本不是找我的,如果我不是恰巧在場的話,我就不會有機會對這件案子產生興趣,然後,有了一個超出我幻想範圍之外的奇遇。
  那個人找上來的時候,我正在和康文下棋,在邵家。
  並不能怪我懶,正在九月,天氣著火一般的熱,熱得人意志崩潰,躲在空調房裡不想出門。
  蘇眉把頭髮剪得差不多可以豎起來,耳機裡整天聽著舊王菲,搖頭晃腦地唱出來:「九月裡,平淡無聊,一切都好,只缺煩惱……」
  一切都好,只缺煩惱……
  我不禁笑出聲來。
  已經兩個半月了,準確來說是兩個月零十七天,我們的偵探社沒有接到差事了,有時候,沒有煩惱也是一種煩惱。
  而康文約我下棋。
  我答應了。為什麼不呢,在這樣無聊的午後,而且,天下之大,游手好閒的不只我一個。
  老房子有個好處,先不說是冬暖夏涼那麼誇張,就是夏天的時候開空調也感覺不到洋房人工式的牽強。
  邵氏兄弟的老房子就有這項好處,坐下來只覺涼風陣陣,不知何處吹來,卻把秋老虎的暑意一絲絲都驅走了。
  康文沖好上好的龍井,茶湯碧清見底,呷一口,真能醉人的。
  面前擺著的是黑白棋子,一招招的下,茶香中心底沒有半點雜念。
  也不知下了多久,茶水添了一次又一次,已經是中盤了,我苦思。
  窗外秋蟬有一搭無一搭地嘶叫著。
  樓下一縷淒艷的歌聲飄上來,我的心神不知不覺給歌詞鉤了去:
  「聲聲歎,
  融化了冰山,
  卻未能夠叫天為我睜開眼,
  像寂寞聖誕,
  雪花路上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