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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節

  電話可能還是他的朋友打來的,而且是在深夜,我迷迷糊糊的聽不到對方說什麼,可是金瓶梅放下電話後,睡意全消,把我們都叫醒了,然後告訴我們一件事。
  這件事如果放在平時,可能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但在這個時候,就有些非同尋常的意味。
  金瓶梅的朋友的一個同事,失蹤了。
  對於金瓶梅的朋友,我瞭解的實在不多,因為感覺有什麼忌諱,所以很少詢問金瓶梅。此刻金瓶梅做了一點解釋,就讓我知道事情其實已經發生了變數。
  金瓶梅的朋友有一個比較奇怪的名字,叫貢覺,我懷疑不是漢名。貢覺給一個帶有官方背景的機構服務,從事一些常人難以想像的工作和任務。這個機構的分部雖然遍佈各地,但是人員其實不多,很多時候都是一兩個人負責幾個市甚至一個省的事件,到處亂跑。因為他們主要的工作室進行調查,然後把情況上報,由決策層做出最終決定,所以除非是特別重大的事件會派幾個人一起前往,其餘的基本都是一個或者兩個人在工作。
  貢覺有一個同事,他們兩個合作了很久,包括這次關於天機計劃的行動,一直是他們在搭檔配合。貢覺本來的打算是把發現的行動地點告訴我們,然後盡力拖延上報的時間,所以在金瓶梅做好了所有準備的時候,貢覺才讓同事磨磨蹭蹭的離開,趕到臨時總部去開會,再接受新的指令,貢覺自己則守在行動地點。從同事離開到總部,進行會議,然後把資料呈報,由上一級進行分析總結繼續上報,一層層報到決策層,這都需要時間,決策層再經過智囊團的最終分析,制定相應的計劃,我們的時間就是這樣爭取出來的。
  但是他的同事失蹤,事情頓時變的複雜起來。那個機構裡都不是一般人,正常情況下絕對不會離開之後音訊全無,一旦失去聯繫,那就證明肯定是出事了。尤其重要的是,那個同事有所有關於行動地點的詳細資料。
  「貢覺還能以不知情的理由拖延兩天,之後就必須要上報了。」金瓶梅道:「幸好,他同事失蹤的地點距離行動地點還有段不近的距離,上面接到報告後,肯定會進行搜索,所以,時間會有一些,卻絕對不多。」
  我們都相信,貢覺的同事的失蹤,絕不會是一次偶然,針對性非常強。剎那間,幾個參與到事件中的勢力都成為懷疑的目標,老毛子,朝鮮人,賴叔,文哥……
  「那我們怎麼辦?提前行動嗎?」
  「只能這樣了,時間不等人。」
  行動計劃頓時變的倉促匆忙,連覺都不能睡了,都在各自做準備。我坐在沙發上獨自思考了很久,然後私下找到鄺海閣。
  「離出發還有點時間,幫我做個東西吧。」我道:「我知道你精通爆破,給我做一個輕便的起爆裝置,可以隨身帶在身上的。」
  「你要幹什麼?」鄺海閣頓時就起疑了,不安的注視著我:「那種東西很危險,即便帶在身上,也不能完全保證不會因為意外而產生料想不到的引爆。」
  「我有用。」我不聽他的勸說,道:「去做吧。」
第348章 八王嶺
  要鄺海閣去做引爆裝置,我有自己的打算。鄺海閣很不理解,而且擔心,但是很多年以來,他在鄭立夫手下已經學會了服從,所以我堅持了一會兒,他就歎了口氣,去做準備。
  準備工作做的非常快,在我們臨出發的時候,我的憂慮又一次浮上心頭,李富生和金瓶梅算是好的,但鄺海閣跟和尚的情況並不樂觀,傷都沒有痊癒,在形勢複雜的環境下,他們本身的安全很讓人擔心。
  這一次我們僅靠這幾個人已經不行了,必須有一支專門負責運輸和後勤的隊伍,隊伍是金瓶梅組織的,全是他老丈人過去手下的人,靠得住。我們隱秘的從這裡出發,然後快速的向目的地而去。目的地是個名叫八王嶺的地方,確切說,是八王嶺附近大概四十公里處,荒涼到了極點,至少要穿越直徑幾十公里的無人區。
  金瓶梅的朋友貢覺還守在八王嶺附近,但是他不能跟我們碰面,貢覺提供信息,拖延時間,已經是嚴重的瀆職,如果被察覺,會受到非常嚴厲的懲處,金瓶梅不想把他完全陷入死地,所以到了八王嶺之後,需要我們自己去解決可能發生的問題。
  通往八王嶺的路估計有幾條,我們走的是比較隱蔽的一條,路線由貢覺提前提供。目的地的地勢應該說比較奇特,前後左右零落分佈著大大小小八九座山,在中間部位,有一個類似山坳一般的地方。
  我們在距離山坳還有兩三公里的地方暫時停下,把車輛上的東西還有人手安置妥當,真正行動的時候不需要太多人,把這些無辜者牽連進去反而不好。可能發生的情況基本都預料到了,我們湊在一起做最後的商議,蘇日不參與這些,他就抱著自己的槍,孤獨的坐在一旁,望著已經開始西沉的太陽,像是在回想什麼,又像是在發呆。一直等我們商量完畢,準備提早休息然後明早進發山坳的時候,蘇日才慢慢的回過頭,對走到身旁的金瓶梅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了盤龍山。」
  「我也是這樣。」金瓶梅的神色瞬間黯然了一下,他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才勉強笑笑道:「我欠你一隻眼睛。」
  「不用還了。」
  「太沉重,其實我還不起的……」
  金瓶梅的話還沒有說完,蘇日突然就微微抬手制止了他,接著,蘇日朝四周慢慢張望了一圈,右手的食指無形中緊緊扣住了槍支的扳機。我意識到他察覺到了什麼,但是周圍廣闊的地勢中什麼也看不到,現在還是天氣比較寒冷的季節,沒有任何植被,除了不多的自然形成的遮蔽物,其餘的地方一覽無遺。
  「趴下!」蘇日一翻身滾到旁邊,同時低低的對所有人示警,在場的人無一不是反應能力很機敏的角色,不用多解釋什麼,立即就飛快的藏了起來。
  砰!
  一聲槍響打破了沉寂,我不知道開槍的人是有意還是無意,槍響之後,一輛車子的倒車鏡被精準的擊中了。這可能是一種威懾,開槍的人在用事實告訴我們,他可以隨意的擊中任何他想擊中的目標。
  槍聲來的很突然,我只能大概的分辨出來源的方向,卻看不到開槍的槍手,那一刻,我心裡出了一點點慌亂,更多的則是揣度,我在猜測是誰跟著我們一起來到了八王嶺。
  就在這個時候,蘇日微微動了動,他整個人就像附著在地面上的一片青苔,只有手裡的槍迅速的掉轉了槍口,從掉轉槍口到瞄準再到開槍,這中間的過程幾乎只有兩三秒鐘。隨即,蘇日手裡的槍發出一聲清脆的槍響,緊跟著,距離我們大概有二三百米遠的地方,隱約傳出一聲淒厲的嚎叫。
  「不止他一個人。」蘇日開槍之後又一動不動趴在地上,作為一個出色的槍手,他有極其敏銳的觀察力和預感能力,他射殺了一個人,但察覺還有其他隱藏的同夥,暫時無法觸及。
  這肯定不是老毛子或者賴叔的人,如果是他們的話,不會打碎倒車鏡來震懾我們,直接就會對人開槍。那麼剩下的,就只有文哥或者樸正南那幫人。貢覺同伴的失蹤,這四方勢力都逃脫不了干係,暫時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誰幹的。
  然而蘇日的這一槍無疑是更大的震懾,四野頓時寂靜如常,對方的人誰都不敢再亂動一下,只要一動,帶來的可能就是死亡。但我們同樣不敢妄動,雙方就在這種距離下保持對峙和隱伏。
  儘管這只是個開始,我並未看到敵人的鮮血和屍體,但是我躲在隱蔽物後,心裡卻不由自主的萌生出一種感覺,這會是很慘烈的一戰,會有很多人死去。
  死去的人裡,很可能包括我。我轉眼看了看,李富生就在旁邊,我不敢再想像下去了,我不想自己的腦海中全都是李富生鄺海閣他們倒下之後的幻景。但那種思維是不受控制的,我想到了李富生他們倒在黑暗中的情景,甚至想到了我自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被無盡的酷寒漸漸的包圍冰凍,永遠沉寂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
  「和你商量件事。」我慢慢的挪動了一下身體,朝李富生湊了湊,然後小聲的道:「這個世界上,誰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死去的,對不對?」
  「理論上有可能,但理論不能完全轉化成事實。」
  「我可能會死的。」我舔舔已經隱約有點乾裂的嘴唇,道:「我的預感很強烈,我可能會死,在這之前,能對你提個要求嗎?我不再追問那個終極秘密究竟是什麼,我只想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李富生轉頭看著我,他眼睛中的目光在流動,誰也猜不到他心裡想著什麼。不過他想了想,道:「如果有機會,我會告訴你。」
  「在我死去之前。」
  「會的。」
  我們和敵人的對峙最少持續了有二十分鐘,在太陽的餘暉將要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時候,我看到離這裡很遠的地方,有幾塊非常高大的石頭後,伸出了一件白色的襯衣。襯衣被人拿在手裡來回的晃動著,這可能是一種祈和的舉動。
  雙方距離太遠,無法進行直接的溝通,不過過了一會兒,拿著白襯衣的人從大石頭後面慢慢走了出來,他的膽子很大,無所顧忌,明知道我們這邊有一個可以置人於死地的神槍手,卻還是走了出來。他走的很慢,可能在表示他沒有敵意。
  蘇日的槍口一直對準這個人,當對方越走越近時,我用望遠鏡觀察到,那好像是文哥。文哥的外形太特殊,令人過目不忘,又過了兩分鐘,我確定了,那真的是文哥。我頓時有點懷疑,感覺文哥要耍什麼花樣。這是隻老狐狸,遇見危險跑的比兔子都快,這個時候怎麼可能自投羅網?
  但是他就孤身一人朝這邊走著,一直走到離我們只有十幾二十米遠的時候,才丟下手裡的襯衣,微微的舉著手。後面有夥計跑過去搜了一下,文哥就是空著手來的,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文哥是玉姨團伙中僅次於玉姨的重要人物,他孤身過來,就證明對方已經打消了跟我們繼續對峙的念頭。當然,我知道這完全是因為蘇日的威懾,如果讓文哥他們掌握主動的話,他絕對不會這麼做。
  文哥走到了我們隱藏的範圍內,他看見金瓶梅,接著又看到我。文哥的目的很明確,直接就走到我面前,盤腿坐了下來。他還是想習慣性的對我笑笑,表達友善,但是此刻,他笑的非常勉強。
  「和解吧。」文哥道:「這裡肯定會亂成一團的。」
  文哥對我解釋之後我才知道,貢覺同伴失蹤這件事,他一無所知,之所以知道八王嶺這個地方,是因為有匿名的人給他提供了消息。文哥這種人,渾身上下都是心眼,不用想就知道這個提供信息的人沒安好心,但這個圈套對於他來說太重要了,明知道是個圈套,卻不得不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