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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節

  「還有一點,但是不太多。」
  「把那些東西全都堆起來,炸掉,然後澆上汽油燒。」
  交代完這些,我就慢慢走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知道這件事的人,可能只有賴叔了。從過去的一些事情可以看得出來,鄺海閣跟賴叔,都受我爸的信任,但是可能賴叔一直是在管理資金還有運營方面的事,相對來說比鄺海閣有更多的機會跟我爸接觸,所以我爸對賴叔的信任,估計要比鄺海閣還多。
  我想好了說辭,然後拿電話給賴叔打了過去,他掌握的那麼多地方一夜之間同時出事,賴叔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電話響了好多聲,賴叔接了。
  「是小童,這麼晚了,有什麼事?」賴叔的語氣很平靜,他估計還不知道是誰在搞他。
  「沒別的事,我現在就在你的老窩裡,有沒有時間過來一起坐坐,喝茶聊聊天?」
  電話那端頓時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賴叔才慢慢開口道:「你總算有你爸爸身上一點神韻了,縝密,果斷,不管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只要他擋住了自己,那就是敵人。」
  「難道不是敵人嗎?到了現在,再掩飾什麼,那就不能說明你很聰明了。」我道:「一直把別人當傻子的人,其實才是最傻的。」
  「你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別的事,現在我沒有興趣管,也沒有興趣提,只不過你做的太過分,我不得不自衛。」我道:「我現在,只想問你一件事。」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你會的。」我回頭看看地下室裡那兩個呆若木雞的老毛子,道:「如果你還想要那兩個替你做事的老毛子,以及他們已經搞出來的化石資料,你肯定樂意跟我合作。」
  電話那邊又沉默了,這讓我的把握更大了一些,不管賴叔嘴上承認不承認,但是我都能察覺的出,那些化石資料對他來說很重要。接著我就又和賴叔說了幾句,催促他跟我暫時配合一下。
  「你問吧。」賴叔也是明白人,快速的衡量利弊,給我了答覆。
  「在你的保險櫃裡,有一個塑料袋,裡面的東西都是你裝進去的,你應該有印象。」我道:「我看到了一張處方簽,二十多年前的處方簽,我感覺這張處方簽有點問題,所以想找你問問。」
  「你終於發現這個問題了。」賴叔在那邊笑了笑:「那張處方簽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
  那件事之所以賴叔記得很清楚,是因為當時帶著我去醫院的人就是他。那個時候,我爸還沒有帶我在現在這個城市定居,剛剛從西海河專業回到地方,他要做的事情相當多,所以平時很忙,我生病的時候他不在,讓賴叔一個人帶著我到醫院去了。
  賴叔並沒有在西海河服役,他的確是學地質出身的,應該跟我爸之前就有過聯繫,所以我爸從西海河回來之後,賴叔馬上就跟著他一起做事。由此可見,從那時候開始,我爸對他就已經非常信任了。
  「其實,我一開始就對你感覺有點奇怪。」賴叔道:「西海河那邊的事情,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對於你,你爸爸始終有一種隱瞞他人的意思。」
  在賴叔帶我看病的那一次,也就是處方簽上所顯示我一週歲的時候,包括鄺海閣在內的那幫人,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可能就是因為賴叔不是西海河過來的人,所以我爸才沒有對他隱瞞的那麼嚴。
  他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鄺海閣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有幾歲了。鄺海閣以前對我講述這些,我沒有多想,只是單純的覺得,我爸把家事公事分的清,但是現在看起來,他是有深意的。如果在我很小的時候,比如一歲兩歲,鄺海閣他們見到我,會很容易的分辨出我的年齡,然而到了五六歲,可能我吃的胖,長的高,兩三歲的年齡誤差,會被忽視過去。
  所以,自始至終,對我年齡產生懷疑的,只有賴叔一個人。不過他很聰明,心裡懷疑,卻從來沒有明著去詢問我爸,這本來就是我爸想隱瞞的事,他跑去問,那就是自討沒趣了。
  這個事情對賴叔來說也沒有什麼影響,所以一放就是二十多年。不過他心裡是有自己的判斷和看法的,一直到了我爸離開,張橋對我透露孔雀河古墓信息,讓我捲進來的時候,賴叔就突然決定,想驗證一個問題。
  「可能是我異想天開?反正是順路。」賴叔道:「所以,我才讓人把你引到了三台河子。」
第288章 出生地
  三台河子!
  賴叔這麼一說,我立即就想起自己在進入三台河子時,心裡所萌生的那種很奇怪的熟悉感。黑暗的地下廢墟,空曠的破房間,一張染血的鐵架床……我曾經百思不解,為什麼到三台河子就會有那樣的感覺,此刻,賴叔的話好像給我指明了一點方向。
  「我不能確定你跟三台河子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不過跟了你爸爸那麼久,相關的情況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你也可以自己思考一下。」
  我默然不語,還是和原來所想的一樣,有處方簽和賴叔的講述,我的出生時間跟我爸說的偏差太大。八四年的十一月二十二號,當時的西海河和三台河子是什麼狀況?大批工程兵已經開始按編制逐次撤退,繼而專業,兩個地方留下來的人不是很多。
  想了一會兒,我突然間就頓悟了,我和三台河子之間能有什麼關係?當時即便有我,也是剛剛呱呱墜地的嬰兒,什麼都不明白。如果說真喝三台河子有關係的話,那麼只能說明,我是在三台河子出生的?
  頓時,那張染血的鐵架床在我腦海中無限清晰起來,甚至連上面的每一塊陳舊發黑的血跡都那麼明顯,我終於知道了自己的感覺從何而來,我可能就是在三台河子出生的,而且就是在那張染血的鐵架床上出生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心頭的疑惑不僅沒有減少,而且越發濃重起來。看上去,我在成年之後被捲入這個事情裡,是一種必然的必然,因為從我出生開始,就已經和西海河以及三台河子有了密不可分的關係。
  「你跟了我爸那麼久,很多事情,他甚至可能會告訴你,而不告訴鄺海閣他們。」我沉吟了許久,接著問道:「我爸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要隱瞞我的出生時間?我相信他這麼做不是沒有理由的。」
  「你真想知道?」賴叔在電話那邊笑了起來,道:「我不知道你的心理素質有沒有變的更好一些。」
  「你說吧。」我咬了咬牙,還是那樣,一件正常的事情變的不正常,那麼背後肯定有不見光的隱秘,這隱秘與我息息相關,無論我是否能夠承受,起碼關於我的事情,我必須要瞭解。
  「這個問題,其實你爸爸並沒有跟我談論,事實上,在過去這二十多年的時間裡,他很少會提及個人的事,包括你在內,有時候我很久都不見你,想開口問問,但是他直接就敷衍過去,不肯細談。」賴叔道:「這種情況在你小的時候最甚,一直到你長大了,你爸爸才沒有刻意的避諱。」
  「這情況我知道。」
  「其實我和你一樣好奇,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推想一下,如果他單純的是想隱瞞你這個人的存在,那乾脆就別讓任何人見你,憑他的本事,做到這一點還不難,而且他過去在隊伍裡面是絕對的權威和核心,沒有人敢硬著頭皮追問一個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但是他的意圖顯然不是這樣,他對別人隱瞞,卻還是適時的讓下面的人見見你,只是見見而已。」
  「你說的對。」我想不出別的話來回應賴叔,實際情況就是這樣,鄺海閣也證明過。
  我把各種線索全部串聯到一起,努力的想,賴叔也不打擾我,在電話那端保持沉默。想了很久之後,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讓我心裡頓時如墜入冰窖一般的冷。
  我爸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百分之九十的隱瞞了我的存在,只是讓別人看到剩下的百分之十,再根據賴叔前面那段話,我不得不懷疑,我爸是在用這種若明若暗而且很緩慢的方式,逐漸的給我一個合適的身份。
  他給我的身份,自然是鄭立夫的兒子。
  我頭上隨即冒出了汗,事實可能就是這樣,如果別人知道我是八四年出生的,那麼一推斷當時我爸所處的環境,就會產生懷疑。所以我爸有意把我的出生時間延後,在我長到幾歲,足以掩飾年齡上的偏差時,他才讓鄺海閣等人見到我。
  我感覺很無力,很悲涼,別人的講述還有自己的推斷不斷的撞擊在一起,凝造出一個我自己都無法推翻的推論。如果我真是他的兒子,他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去證明給別人看,那麼事實的真相就是,我可能不是他的兒子,他才會這麼做。
  「你想明白了嗎?」賴叔在電話那邊問道。
  「你早就猜測出來了是嗎?」我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讓劉一山抓走我然後有意洩露給我的那些虛假的信息,不就是為了讓我對我爸產生懷疑?」
  「實話實說,我不敢。」賴叔道:「有些話我可以通過其它方式透露給你,但這件事,我沒辦法說。有的人,不想讓你知道其中的細節。」
  「誰?王炳文?」
  「你越來越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