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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節

  我是那種見血就想發狂的人,那並不致命的一刀徹底把我惹毛了,我知道後面的人馬上就會趕過來,所以什麼都不想,一口氣就追下去。前面跑著的那條影子沒有朝入口逃,而是沿著暗河的河岸一路朝西邊去,暗河的西邊是我們很少涉足的地方,但當時憋著氣,不肯放鬆。
  那條身影的速度算不上快,只不過我這種體力的人必須要使勁的跑,才能緊緊咬住對方。在這期間,我心裡暗暗吃驚,因為我看到那條身影身上穿的也是我這樣的防水沖鋒衣。
  憑剛才他刺過來的一刀的力度來看,分明就是想一刀捅死我。這是陳雨隊伍裡的人?第一次石堰川行動時,因為人不多,所以我能記住那些夥計,但這一次來的人就很複雜了,跟我碰面的機會太少,我根本認不出來。
  我一分心,就影響了自己追擊的速度,前面的影子跑出去三四百米,突然就轉彎了,因為暗河是從北邊流下來,然後在這裡向東去的,所以我們還是一前一後沿著河岸在跑。後方已經有人追過來了,我就又拼著加快了速度,一來是心裡實在火大,真被捅疼了,二來,這個暗中對我下手的人必須要抓住,如果被他逃掉,那以後就會很麻煩。
  我對這裡的地形不熟,一直都是以前面的身影為目標的,又跑了幾十米之後,暗河旁邊的地形變寬了,那條身影突然就離開了河岸,縱身朝左邊跳了下去。我追過去之後,發現這裡是一個二三十度的斜坡,坡度不大,所以我也跟著跳下去,繼續追。
  再朝前跑,就是完全陌生的一片區域,我沒有任何的印象。我確實很想一口氣追上對方,如果我能攔住他,哪怕拖延那麼一會兒時間,後面的人一定會趕上來,把他制服。但跑到這裡的時候,我心裡猛然產生了一個念頭,那條身影明顯比我對這裡的地勢熟悉,但他一直不肯甩脫我,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跑,是在引著我?
  我突然覺得怪怪的,覺得那條身影一定是我認識的人,而且是非常熟悉的人。他很瞭解我的性格,甚至連性格裡的一些缺陷都清楚。像這樣的情況,估計別的人追幾步就會停下來,除非是人多膽子壯,一窩蜂的追下去。但我是那種被徹底惹毛了就會腦子發燒的人,不揪住對方胖揍一頓絕不會收手。這條身影可能就是瞭解我這一點,所以一路引著我跑,如果我再跟下去,後果就很難說了。
  想到這兒,我頓時放慢了腳步,我真的認不出那條身影是誰,但我肯定,肯定他是個熟人。
第105章 幫或害
  在那一瞬間,我的腦子不知道轉了多少圈,把記憶裡面所有瞭解我的朋友和熟人全都篩選了一遍。對我特別瞭解的人,我肯定也非常瞭解,但看著那人的背影,我想不起來到底是誰,我的那些熟人不會這麼做。
  不管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如果敵人是一個很瞭解自己的人,那麻煩就大了。我的腳步雖然還沒有停,但已經越來越慢,我怕這是個圈套,追下去會有更大的危險,最好的辦法無疑是等著,等到後面的人跟上來之後,一起追過去。不過耽誤這點時間的話,就意味著刺殺我的人會跑很遠,會無影無蹤。
  古城的廢墟這麼大,他一旦逃掉,想要再抓住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怎麼辦?我左右為難,想追又不敢。這時候,從我前方大概幾米遠的地方,噌的又躥出一條身影,他正好在我和刺殺者之間,這道突然出現的身影把我嚇了一跳。藉著手電的光,我看到這個剛剛出現的身影全身上下都裹的很嚴實,這就沒辦法看清楚他的臉。
  身影出現之後,幾乎沒有任何停滯,直接就轉身朝刺殺者追了過去。我懵了,被這一幕搞的不知所措。但就在這短短的一瞬,我嗅到了一股氣味,氣味肯定是從第二個身影身上傳出來的,這股氣味讓我覺得熟悉。
  正因為這種氣味,讓我一下子就知道了第二個身影的身份,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肯定是他。
  因為那種氣味裡面有熏人的臭氣,還有濃烈的藥味,混雜在一起,說不上難聞,但非常奇怪。只有中了鬼影詛咒,而且到了晚期的人,全身開始潰爛,才會散發出那種特殊的臭味,要掩蓋這種臭味,就必須使用另一種特殊的藥粉。
  在西海河的時候,我聞過這種氣味,就是爛臉乾屍散發出來的。但想到他,我又很疑惑,爛臉乾屍應該是掛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想不死都難。可是在當時,我就沒有找到他的屍體,後來一遇險,就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
  他沒有死?如果在平時,我的思維比較懶惰也遲鈍,但現在稍稍一想,一切都了然了。沒有發現他的屍體,而且從他身上散發出那種獨特的氣味,除了爛臉乾屍,還會有誰?
  問題都是一連串的,爛臉乾屍沒死,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何況他又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現,是為了什麼?留給我的考慮時間不多,但我能看得出,他是在追擊前面的刺殺者。
  「劉一山!」我喊了一聲,加快了腳步,我想,爛臉乾屍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去追擊,他說不定知道刺殺者是誰。
  我們三個人展開了一場拉鋸戰,爛臉乾屍已經這樣了,都頑強的活著,說明他不是無能之輩,但身體原因讓他的體力下降的比較嚴重,他在追,不過速度也僅比我快上那麼一點而已。
  「劉一山!我知道是你!」我一下子覺得劉一山的出現好像比刺殺者的身份更重要,我在後面喊他,同時把速度提升到了最快。
  終於,我跟劉一山跑成了並排,他在奔跑中轉頭看了我一眼,這麼久不見,他的情況估計已經糟糕透頂,戴著帽子和口罩,臉龐潰爛的膿血把口罩陰透了一片,只露出一雙眼睛。在這種環境下,看見這個人跟見鬼都沒什麼區別,不過我已經免疫了。
  「殺了那個人。」劉一山的聲音更沙啞了,他沒有半句廢話,直接就跟我說殺掉前面逃跑的人。
  「他是誰?」
  「我不知道,先殺了再說。」
  我一聽就暈了,有這麼辦事的?但很奇怪,聽完劉一山的話後,我一下子想起了黃婆私下對我說的那些。
  有人在幫我,有人在害我。
  毫無疑問,從上次跟劉一山的交談中,我知道他跟我爸肯定也是站在對立面的,但這一次,他好像一點都不介意我是鄭立夫的兒子,非但沒有說廢話,反而幫著我追擊刺殺者。我搞不清楚他的動機了,他真的在幫我?或者有其它的預謀?
  劉一山重傷之下一點都不氣餒,越跑越快,漸漸就把我甩到後面七八米,而他本人距離刺殺者越來越近。估計刺殺者也沒有想到會突然殺出個程咬金,慌不擇路下,他又朝西邊移動,越過一片雜亂的石頭之後,頓時從另一道坡度很大且崎嶇的斜坡上滾了下去。劉一山追到跟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馬上就跟著下了斜坡。那道斜坡很陡,而且坡面高低不平,一旦身體失去平衡摔下去,後果會很慘。我追到這裡的時候就再次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冒這個險。
  追擊中一旦猶豫,就會徹底被甩掉,等我回過神做好決定的時候,就知道即便現在衝下去也遲了。我只能呆在上面,看著刺殺者和劉一山滑到坡底,又越跑越遠。
  很快,陳雨帶著人趕過來了。說實話,複雜的人際關係已經把我給弄迷了,劉一山跟我爸不對頭,玉姨文哥他們跟我爸也不對頭,那麼他們之間會是什麼關係?所以我隱瞞了劉一山這個人,只跟陳雨說,一個穿著衝鋒衣的人襲擊了我。
  「你覺得他會是誰?」我問陳雨:「一個穿著和我們一模一樣衣服的人,想一刀捅死我。」
  「回去。」陳雨的臉色很不好看,馬上就招呼所有的人全都到地面去,她認為刺殺者朝深處跑了,現在回去清點一下我們的人數,那麼刺殺者是不是隊伍裡的人,將會一目瞭然。
  在我的意識裡,這個人絕對是陳雨隊伍裡的人,所以就準備回去抓個現行,但讓我想不到的是,隊伍集合之後,一個人都沒有少。陳雨一個一個的點出他們的名字,我站著就傻臉了。
  是判斷錯誤?
  「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出任何差錯!」陳雨還是發了脾氣,她讓歐陽帶著人朝廢墟裡面深入,去尋找那個刺殺者,其餘的馬上趕回暗河去,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把事情做好。
  我叼著煙望向陳雨,她的神情裡有點抱歉的意思,三說兩說的,我也不好再埋怨她,畢竟這也是她想像不到的事。
  「你就跟著我吧,一步也別離開。」陳雨沒有當面道歉,不過她望著我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心裡確實有歉意。實話實說,我對她已經氣不起來了。
  「怎麼補償我?我流了不少血。」我曾經發誓不再跟她對著幹了,但總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在她身上來回亂掃。
  「又來了吧,臭小子,作死呢。」
  隊伍分開了,歐陽帶著人朝深處找,剩下的都回到暗河那段河道旁,我完全成了特護人員,由專人保護著。這次的隊伍裡,還是有高人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他們仔細制定了一個小計劃,這肯定和物理還有力學有關,我完全不懂。總之,小計劃最終的結果是,沒有派人下水,但是用別的方法在水底用鋼絲繩兜住了大方塊的一角,這樣一來,如果岸邊固定的滑輪組合力量足夠大的話,或許就能把大方塊拉出水面。
  儘管我一直不贊同為了這個事情再讓人喪命,不過事情真到了該水落石出的時候,我還是很在意的,我一邊看,秦飛就在一旁慇勤的幫我量體溫和血壓,說這裡條件艱苦,但必要的醫護措施還是得跟上。
  我一直都認為水裡那個大方塊是塊大鐵坨子,不過它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沉重,六組經過搭配的槓桿和滑輪一起運作,大方塊竟然真的慢慢從水面下被吊了起來,這樣就好辦了,只要它的一角離開水面,上面的人就有辦法再下繩子,把整個方塊兜住,徹底吊到岸邊。
  「差不多了。」負責運作的人回身對陳雨打了個手勢,示意沒問題。
  「特派員,你說,這個方塊會是什麼?」秦飛收起體溫表,拆開一塊巧克力遞給我:「你是文哥派下來的人,水平比我們高。」
  我正想埋汰秦飛兩句,就感覺腳下突然開始輕微的震動,震動在幾秒鐘內迅速的升級,導致整片暗河的水面像無數小石子落進去一樣,泛起連綿的水花。岸邊的那些人幾乎站都站不穩了,東倒西歪,趕緊就連滾帶爬的朝我這邊來。我和秦飛同時緊張起來,他扶著我就要朝後跑。
  震動越發的強烈,就好像地底下有一座火山將要噴發,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拱動,準備破土而出。我根本沒想到觸動這個大方塊會帶來如此激烈的反應,驚慌中,陳雨跌跌撞撞的跑到我跟前,對旁邊負責保護我的兩個夥計一揮手:「先帶他走!」
  轟隆!
  已經被吊起來一截的大方塊頓時重新落入水面,與此同時,強烈的震感達到的頂峰,地面竟然硬生生的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裂縫從南向北,大概有二十多米長,像一把鋒利的刀,把流淌的暗河攔腰斬斷。落入了水面的大方塊隨著震動滾動了幾下,順著大概四米多五米的裂縫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