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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你媽媽是個很好的人,非常好。」賴叔伸手輕輕拍拍我:「她的離去,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
  我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因為心裡又苦又澀。可能我根本就不應該打開這個話題,讓自己難過。
  「好了賴叔,我沒事。」我揉揉鼻子:「接著講吧。」
  「時間還多,你可以先靜一靜。」
  「賴叔,別把我當小孩看。」
  賴叔看著我笑了笑,他說我確實很像我爸,固執,倔強,就算牙齒碎了,也會若無其事的吞下去。
  每個認識父親的人,包括賴叔在內,都認為一個男人娶妻生子之後,大部分的精力會放在家庭上。但我爸只安靜了一段時間,之後就讓賴叔幫他做一些事,或者找一些東西。賴叔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還在尋找和西海河有關的資料。可能是第一次接觸西海河的時候遭遇的生命危險給賴叔留下了陰影,一提到這個地方,他就覺得不自在。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賴叔對我爸的跟隨還有瞭解,都讓他對這個嚴肅又呆板的人產生了敬和畏,儘管賴叔不自在,卻還是按照我爸的吩咐,盡力去找他需要的東西。
  「他找的是什麼東西?」
  「大部分都是資料。」賴叔解釋道:「很多地方的資料,非常全面,地質地貌,歷史,人文,民風,野史風傳。」
  也就是說,賴叔和我爸之間不是經常見面的,他要東跑西顛的去找資料和東西。我心說難怪兩個人每次見面之後都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原來是在談論這些。
  時間會淡漠一切的,在漫長的尋找中,我爸可能沒有多少收穫,日子久了,連他自己也失去了一部分信心。賴叔心裡暗自慶幸,儘管這時候我爸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不過能徹底放手,讓自己輕鬆下來,還是能過好後半生的。他們的生意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小有規模,掙的錢足夠花銷。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個改變了事態發展的人出現了。
  那也是賴叔最後一次按我爸的吩咐外出,歸途中,賴叔在火車上見到一個人,年輕人。這個人其實並沒有任何干擾到賴叔的地方,他很沉默,可能在火車上閒極無聊,翻看一些照片。賴叔無意中看到這個人還有他手裡的幾張照片,馬上就被吸引住了。
  「我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也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賴叔清楚的記得那個人:「他看著並不凶悍,還帶著幾分文氣,不過他身邊的兩個人就不行了,一臉痞相,很像是在道上混的。」
  賴叔對這個人的注意,其實還是因為對方手裡的照片。我爸曾經給賴叔看過一些資料,目的是讓他按著資料上的記載去找點東西,最終,賴叔沒能找來,不過他把資料中的細節都印在腦海裡。看到這個人手裡的照片,賴叔馬上確認,照片裡的信息和資料裡的某些信息有著相似之處。
  本來賴叔還想再看的仔細一些,但被對方發現了,而且那兩個面色不善的人還想教訓賴叔。賴叔不願意惹麻煩,可總覺得那幾張照片估計對我爸來說非常有價值。他考慮再三,最後終於動手,偷到了一些照片。
  這些照片交到我爸手裡時,他有點動容,立即追問賴叔,照片的主人是誰。但賴叔不知道那麼多,偷到照片之後怕引起對方的察覺而引發麻煩,所以隨即下車,換了另一列火車回家。
  我爸當時顯得很遺憾,不過沒有責怪賴叔,這些照片已經算是意外的收穫了。接下來的兩年時間裡,我爸獨自進行了很多工作,這些事情,賴叔不知情。
  「我覺得,你爸爸在拿到這些照片的同時,心裡已經下了決心,這兩年裡,他在做周密的準備工作。」
  父親可能真的不願意再讓賴叔背負他不應該背負的東西,所以後面的事都是瞞著賴叔進行的。在他離開之前,沒有見賴叔,只是打了一個電話,交代了幾句。賴叔在電話裡百般阻攔,卻沒有用。
  賴叔就講到了這裡,他說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的,但我卻不這麼認為。如果沒有張橋帶回來的東西,或許我還能相信賴叔的話,可那個小本子上的照片還有文字,卻清晰的表明,事兒,絕非這麼簡單。
  「賴叔,對樓蘭古墓裡的東西,你怎麼認為?」
  「小童,剛才我說了,有的事兒,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我真的不清楚那麼多。」
  我歎了口氣,賴叔的表情是誠摯的,他完全把自己從事情裡撇了出來,扮演一個打雜跑龍套的角色。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目前最關鍵的是三個問題。第一個,我爸到什麼地方去了?第二個,他到底在找什麼?第三個,是誰在關注我們父子?
  我爸手裡的很多資料都是賴叔搜集來的,他應該留有底。不過我對這些地方不熟,目標比較清晰的是兩個地方,孔雀河南岸的古墓,西海河工程廢墟。相比之下,我還是覺得孔雀河南岸的古墓跟我要尋找的答案貼近一些。
  我想,我必須親自去看看。
第011章 外甥女
  我自己默默的思考,暫時一言不發。不能不承認,賴叔確實像隻狐狸,最起碼很瞭解我,雖然我不說話,他卻像是能猜透我的想法。
  「小童,不安全,所以,打消你心裡的想法吧。」賴叔的語氣恢復了平靜溫和,他拍著我的肩膀:「如果這個事裡面沒有難以預測的因素,你爸爸也不會隱瞞我那麼多,他自己走了,沒有對我說他的行蹤,就是不想把我也拖進去。」
  賴叔的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善意,但我望著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頓時就明白了他帶我到地下室的用意。他確實是在嚇我,他猜得到我聽完真相以後一定會有所行動,所以提前就給我提出隱晦的警告,這個事兒不安全,不能做。
  「賴叔,話也是你說的,鬼影詛咒,無法根除,如果不找到徹底的解救辦法,遲早還會要命。我不想張橋因為這個而發生意外,就算過上十年八年,我聽到他出事的消息,也會非常難過。」我對賴叔闡述我的意見,明確告訴他,就算不去刻意尋找我爸,但張橋的事不能撂下。
  「你只考慮這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假設你真去了那裡之後,該怎麼辦?有的危險以及意外事件,都是你不能招架的。」
  「所以說,這些都要賴叔你幫襯幫襯。」我瞇著眼睛笑了一下,我明白,憑我和張橋,估計做不成什麼事,賴叔估計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不管,畢竟他和我爸的關係維持這麼多年了。
  賴叔歎了口氣,很無奈的看了我一眼,可能知道無法勸阻我,就不再說了。他最後抽了一支煙,一邊抽一邊想,煙抽完的時候,賴叔站起身對我說:「先等兩天,做一點準備工作。」
  賴叔答應的這麼痛快,倒真讓我有點出乎意料,本來還打算和他好好耗幾天的。我們兩個從魚塘邊回到小屋子裡,一屋子的魚香,張橋太大條了,前幾個小時還嚇的面無人色,這時候居然有心情跟丘道士一起燉魚湯喝。
  「別喝了。」我一把拉著張橋,把他拖到外面,小聲警告他,他眼睛的意外還沒徹底搞定,張橋果然慌了。
  在我和張橋悄悄說話的時候,賴叔跟丘道士也沒閒著,一起小聲嘀咕,我沒去偷聽。當天晚上,我們就在丘道士這裡湊合了一宿,第二天回到市區。賴叔囑咐我暫時不要回家了,就呆在賓館裡。
  其實,我對賴叔並沒有太多的懷疑,他不可能有惡意,最多就是隱瞞我一點事情。但聽完這些話,我就意識到,這個事兒真和我想的一樣,遲早回來,假如自己無法避免某件事的降臨,那麼就要提前做好相應的一切準備。賴叔絕對嗅到了什麼氣味,否則不會躲到賓館裡忙活。
  「先呆在這裡。」賴叔看樣子是準備出門了,但屋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非常多,儘管規整過,卻還是堆了幾大摞。他看著這些東西暗中皺眉頭,東西肯定帶不走,他知道自己一離開,我絕對不會那麼老實。
  我馬上保證,不會亂動賴叔的東西,賴叔沒辦法,搖搖頭就出門了。我從樓上悄悄看著賴叔離開的身影之後,立即開始翻這些東西。
  東西很多,絕大部分都是書面資料,這些資料經過精心的整理歸類,信息量相當大。不過,正因為信息量太大太雜,就讓人理解不了,搜集資料的人到底在尋找那個方面的信息。
  「可能都是賴叔替我爸搜集的資料?」我把這些經過仔細剪貼歸類好的資料翻開了,一本一本的草草瀏覽,內容是枯燥無味的,大多是教條式的數字,看的頭暈。但賴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來,我的時間不多,仍然不斷的翻著,希望能找到一點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書頁刷刷的翻過,不清楚翻到第幾本的時候,我的目光停在了幾張圖上。圖是手繪的,繪製的簡單粗糙,圖的內容全部是由一個一個黑點組成的,這種抽像的圖如果沒有人的指點,很難再短時間內看得懂。
  賴叔從來沒有指點過我,但我看著其中一幅圖的時候,卻總覺得有種些許熟悉的感覺。一個個密密麻麻的黑點組成了線條,線條曲折無序,看著很雜亂。但這些曲折的線條一直讓我覺得眼熟,我捏著手裡的圖,拚命回想。
  對這個,我肯定有印象,只是記不起來究竟什麼時候看過,記憶太龐大了,如果要在記憶裡去尋找一個本來就很模糊的片段,可能會很難。我想了半天,始終想不起來。
  我估摸著賴叔可能快要回來了,又把剩下的那些東西匆忙的翻了一遍,然後將所有東西盡力放回原位。但這一等就又等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夜裡我眼皮子都快要睜不開的時候,賴叔才出現。他不是一個人出現的,身後還跟著另一個人。
  看到賴叔帶回來的人,我和張橋的眼前就猛然一亮。
  這是個年紀比我小一點的女孩子,長的很精緻,很白,短頭髮,個子不算高,穿一套很修身的運動衣。當看到我和張橋的時候,她的目光有點飄忽,可能是不太習慣被兩個陌生男人注視著,稍稍朝賴叔身後讓了讓,又低了低頭,刻意的避開了我們的目光。這種略帶著羞澀的表情有股青蘋果的味道,我喜歡。
  「你好……」張橋樂了,把自己身上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咧著嘴就跟人家搭腔。我覺得丫這輩子遲早要死到女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