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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節

  一邊說,我一邊在一旁的紙上寫字:偽裝,帶著追蹤器,反方向行動。
  獨眼龍是個精明的人,立即點了點頭,嘴上卻也配合著回應道:「當家的,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那地方人又少,萬一真有人跟蹤,他們到時候下殺手可就遭了。」
  我道:「我身上有帶傢伙,如果呂肅真的出爾反爾,我也只能跟他玩命了。」說晚間,我將追蹤器放置在茶几上,和獨眼龍上了樓。即便有監聽功能,到了樓上,應該也聽不到了。我示意獨眼龍換上我的衣服,偽裝一下。
  我倆身高差不多,獨眼龍肌肉比較發達,但現在是冬天,穿著較厚,只要偽裝一下,很難辨別出來。
  須臾,獨眼龍戴上了我的帽子還有防風口罩,穿上我的大衣,往那兒一站,不開口說話,很容易將他誤認為我。
  我倆下了樓,獨眼龍將追蹤器放在兜裡,我道:「我走了,你隨時等我消息。」
  獨眼龍道:「放心。」緊接著,他拖著已經被調換的麻袋,拿著車鑰匙,上了我的車,隨後一路開車,朝著反方向而去。
  此刻,店舖的門被關上了,古色古香互相連接的鋪子裡,沒有別的窗戶,也無人能清楚我現在的情況。我靜候了半個多小時左右,便擰著東西上了二樓。我沒用麻袋裝,那樣太顯眼了,而是裝在了一個大的行李箱內。緊接著,便從二樓的窗台處翻到了對面的鄰居家。由於是復古的設計,因此窗戶處是有飄窗擋著的,只要不翻窗,從外面是看不見內部動作的。
  我旁邊是一家玉器店,是個女老闆,我們平時處的不錯,窗戶中間是幾盆仙人掌隔開的。我翻過去時,她在喝茶,訝異道:「陳老闆,你今天這是玩什麼?」
  我道:「門被卡住了,出不去,從你這兒借過下,我急著出去一趟,回來再修。」她沒多問,示意我自便。從她家的鋪子出去,我逕自打了輛的士,一路上不停的注意後視鏡。
  那司機覺得奇怪,問我幹嘛,我道:「看媳婦兒有沒有跟蹤我。」
  司機想當然以為我這是要出去幽會,裝模作樣的說:「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的紅旗也不能倒。有沒有人跟蹤,這麼看可看不出來。要不你讓我賺點兒小費,我給你兜兜?」我心說這司機還挺上道,便點了點頭,車輛於是繞進了一片居民區,幾進幾出,沒見有同一輛車跟隨的跡象,我這才徹底放下心。
  足足三十多分鐘,車子停在了那片小區,我擰著東西上樓,打開門時,裡面黑乎乎一片,窗戶和窗簾都拉的很嚴實。房間裡沒有一點兒聲音,我將燈打開,隨後關上門,反鎖。
  真呂肅聽到動靜,正警惕的看著門口,當然,他的眼睛目前是看不見的。
  「誰?」
  「我。」
  他鬆了口氣,面露喜色,我心裡卻琢磨著,得盡快讓他把東西吃了。
  第719章 往事
  「陳大哥。」他摸索著站起來,道:「你來看我了。」
  我握著手提箱,覺得有些難開口,頓了頓,還是道:「給你帶了些吃的。」
  呂肅道:「冰箱,我吃了。」這一點我倒是看得出來,他由於眼睛看不見,因此地上全是吃剩的包裝袋,房間和我剛離開時差別很大,床單被褥什麼的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整個兒一無法自理。
  我將陳天德的解藥交給他,示意他先吃下去,等了十來分鐘,藥效發作,呂肅逐漸視物,看了看自己弄的一團亂的地方,也聽不好意思的,緊接著便好奇的盯著我旁邊的手提箱,道:「吃的?」
  我點了點頭,他鼻子抽動了一下,像是發現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種懷疑的神色,停在原地沒有動。
  這粽子的味道雖然淡,但並非完全沒有,空氣中隱隱約約能聞到一種臭鹹魚的味道。呂肅對這個味道顯然不陌生,他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一絲恐懼的表情,結結巴巴道:「陳、陳大哥,裡面是、是什麼東西?」
  我道:「你難道聞不出來嗎?我知道你不想吃這些,但現在離你上一次進食,已經過去五天了,再不吃,會死的。」
  呂肅並非我想像中的不諳世事,他立刻問道:「這裡面的東西,你從哪裡弄來的?」
  這時候當然不能說實話:「挖的,我會想辦法讓你恢復正常的。但在此之前,你必須得活下去。我弄到這東西很不容易,在斗裡差點兒送命,希望你不要讓我的好意白費。」這麼一番哄騙,他一個心智十七八歲,又被關了十多年的人,哪裡聽得出來,臉上頓時露出糾結的神情。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後退幾步,似乎自言自語般,道:「人死了,就該裝進棺材,然後埋進土裡,我們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我們家是做棺材的,我爸爸說,人這一輩子,赤條條的來,生前有再多的東西,死後也是萬事空,只有那副棺材是最後的歸所。我應該被裝在棺材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我很意外,螻蟻尚且偷生,連肖靜那樣的人,都千方百計想著活下來,為什麼他卻一點兒求生的意志也沒有,甚至最大的夢想是被裝進棺材裡?這絕對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古怪的話。
  這麼一想,我便問了出來。
  呂肅道:「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感覺嗎?甚至我想自殺都辦不到。被關在地下,周圍全是屍體,最後我把它們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我聽了,心裡暗道,這要是普通人,八成早就瘋了,他現在還能條理清晰的說話,實在不容易。但我不可能真的讓他就這麼餓死,否則我和呂肅的交易也達不成了。但他的話卻讓我心中一動,於是追問道:「你有沒有想起來,他為什麼要這麼對你?」確切的說,呂肅費這麼大心思養著他,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之前他曾無意識的說過什麼山洞一類的詞,莫非與此有關?
  呂肅立刻點頭,道:「有一個山洞。」
  我道:「什麼山洞?」
  呂肅一邊回憶,一邊開始講起了十多年前的事情。
  呂家棺材鋪,做的是無本買賣,鎮子後面就是深山,山裡樹木茂密,甚至還有沉香才一類的珍稀樹種。那座山周圍沒有什麼大的城市,所以並不起眼,那個時候,盜伐和盜獵也很少。
  呂家棺材鋪的原料,便是就地取材。
  不過這畢竟是違法的事,因此需要材料時,一家三口,一般都是夜裡進山砍樹。
  十多年前,在市裡有一位老爺子,家裡挺富庶,祖籍就在三溪鎮,得了癌症,死前想落葉歸根,所以在三溪鎮修養,並且找到了呂家棺材鋪訂棺材。
  他們的要求比較高,想做內外兩層的套棺,聽聞山裡有沉香,於是要用沉香做內套。
  這年頭,都是一口黑漆棺材,用普通的青岡木或者柏木做口薄棺,埋在土裡,雨水的季節,兩三個月就爛透了。像這麼講究的人,已經很少見了。原來這位老人家是有心理陰影,所以說對身後事特別看重。
  他小時候,同村裡有個人死了,下葬了兩個月後,因為當地不下雨,風水先生說是出了旱魃,得打魃。繞來繞去,最後把那人的墳給挖了,那棺料不好,又時逢夏季,挖出來時,棺材整個個兒都爛透了,奇怪的是裡面的屍體卻腐爛的很慢,身上全是黃色的老蛆在爬,別提多噁心了。
  這老人家想到自己死後,渾身屍蟲在自己鼻子、嘴裡還有耳朵進進出出的模樣,就也不能安寐,所以才對要做套棺,還得用沉香木。
  人家有錢,兒孫也孝順,價格方面自然是開的極高的,做完這一筆買賣,不僅能把家裡重新裝修一番,剩下的還能存起來,以後給呂肅討老婆。而且這又是無本生意,沉香嘛,進山找就是了。
  這活兒立刻被接了下來。
  呂肅的父親回憶起,自己曾在山裡見過一顆沉香樹,位置有些偏僻,一來一回,估摸著得整整一天,於是便讓呂肅的母親在家看鋪子,自己帶著呂肅,收拾了些乾糧,便進了山。
  那時候,山裡一直流傳著關於野人的傳說,呂肅心裡有些發怯。那時候,他本來是該上學的年紀,但由於呂肅中途生了場大病,落下些課,因此考大學沒能靠上,便開始早早在棺材鋪幫忙了。
  父子兩在山裡穿梭,天色將暮時,才找到了那一棵沉香樹,拿出鋸子、斧頭正要下手時,呂肅忽然覺得背後似乎有人盯著自己一樣。他一轉頭,就著微弱的手電光,便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簡直不能稱之為人,他頭髮亂蓬蓬,很長的垂到了小腿處,渾身赤裸,只在腰間圍了一塊黑漆漆的破布,正用一種如同野獸般的目光看著他們。呂肅嚇的大叫:「野人!」他幾乎剛一開口,那個野人就速度飛快的朝他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