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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節

  這看的不僅是地形,還有山石的結構,什麼地方適合修建建築物,還有泥土的顏色、粘性都是很好的坐標,有懷疑目標時,就需要下鏟子確認,總得說起來,這是個靠經驗才能幹的活兒。
  根據劉隊之前的推測,我們來時所經過的那片草場,在古時候應該是不存在的,它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徵,那就是中部很平坦開闊,一邊延伸而去是懸崖,一邊兒則是走高的山地。這種地勢,在古時候,屬於易守難攻的寶地,因此劉隊斷言,那片草場上,曾經應該有過很繁榮的景象,大軍走過要靠它,往來運輸壓靠它。
  根據地勢來看,這個地方,必然是有古城的。至於,究竟是不是我們要尋找的擁有『天眼』的吞蠶古城,那就不得而知了。一切得等找到了線索才能肯定。
  我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一路摸索,足足過了兩個多小時。
  忽然之間,我覺得腳下所踩著的泥土有些異常。
  這裡的泥土,是十分肥沃的黑土,踩上去的感覺是綿軟的,土層下面的隱藏的東西不同,觸感也會有很大的差別,『踩土』是一門學問,就是根據腳下土質觸感的變化,判斷土下面有什麼東西。但這並不是什麼精奧的東西,因為如果土裡的東西藏的深了,就算你的觸感再靈敏,也是感應不到了。
  這種踩土的方法,主要是針對淺表層的一些東西,古城池比起古墓會更加龐大,再加上是地面建築,因此我估摸著,就算古城池已經毀了,也應該不會埋的很深,因此便脫了鞋襪踩土。
  這一踩,還真有了名堂。
  我很快發現,自己朝東方直行的時候,腳下的土質會比較緊實,綿軟感不強,反之,朝著南方或者北方移動,約莫三五步的距離,綿軟感便會恢復原狀。
  我每一步的距離大約是半米,根據這個情況我推測,自己腳下的泥土淺層中,應該有石板一類的,而且石板比較長,造型規整,長度未知,但寬度應該就在三五步左右。
  為了確認,我重新量了一下,最後得出的結果是,石板的寬度應該在三米左右,而長度則是一直延伸到東方。
  我立刻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一條古道。這麼想著,我蹲下身,立刻拿出工具,開始清理表面的土層。下挖了十厘米左右,下方果然露出了一塊石板。
  我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清理出一塊,石板呈現正方形,邊長三米左右,拼接在一起延伸向前,石板顯然已經有很多年頭了,看不出本來顏色,被土沁成了褐色,周邊可以看到被侵蝕過的花紋,是臥蠶紋。
  我看到這個,不知怎麼的,忽然便想起了那面『蠶叢百足攝妖鏡』,相傳,那鏡子本就是蠶叢氏的傳於古蜀國的物件,後來隨君而葬,也不知普真生前是不是挖過古蜀國國君的墓,才得了那面妖鏡。
  這蠶叢紋,來是古蜀國的代表,我心知自己是摸到門徑了,心中一喜,一手擰著鞋,赤著腳便朝著石板延伸的方向走去。這條路比較長,二十來分鐘後,我才發現,離我們今天的規劃作業區域已經很遠了,站在這個位置,哪裡還能看到劉隊等人的蹤影。
  而這時,由於地勢的關係,即便穿上鞋也沒關係了,因為一些石板在高處,已經隱隱露出了邊角。這會兒,我已經進入了雪松的深處,或許是由於地下有過多的遺跡,因此越往裡走,樹木越見稀疏,大約是被土裡的山石給擋住了生存空間,因此大樹不多,倒是一些灌木蔓籐十分茂盛,半黃半綠的糾結成網,將人的視線遮蔽的十分狹隘。
  順著古道的線索在灌木間穿梭了半個多鐘頭,當我終於從灌木裡鑽出去時,立刻看到了一座宏偉的古城。確切的來說,是一座被茂密的植物所包裹著的古城遺跡。
  第669章 爭執
  這種古城比我想像中的要大得多,事實上,它保存的完好程度超過我的想像。我以為經過兩千多年的歲月,等待我們的,將會是殘埂斷壁,或許連一面牆都沒有,但我沒想到,在這片人跡罕至的區域,竟然還保留了一部分整體建築。
  這片建築,對於整個古城的面積來說,肯定是很小的,但對於兩千多年後的我們來說,能保存到這種程度,已經令人震驚了。
  「簌簌……」
  我的到來也不知驚動了什麼動物,被植物密密麻麻包裹的古城中,竄過一些影子,估計是寄居在裡面的動物。這座古城,對於動物來說,估計是最好的天然洞穴,也不知裡面有些什麼東西。
  我原有心自己去打探一番,想搶個先機,但現在看看周圍的情況,估摸著這古城裡不會太平靜,只怕會藏著什麼大蛇狡狐之流,一個人進去過於危險,還是得找齊了人手裝備才行。
  無奈之下,我鑽出了灌木叢,有用了一個多小時回到原地。此時,眾人已經發現我不見了,正尋摸著我的痕跡追蹤而來。兩撥人堪堪相遇,我將那古城的情況描述了一番,劉隊大喜,道:「看樣子這一趟不會白來了。」她雖然激動,但還是有計劃的,看了看天色,已經是下午的四點,這會兒再進古城,未免也操之過急了,眾人便將營地搬到了離古城較近的地方,方便以後開工。
  一番轉移折騰,眨眼便到了晚上七點多。眾人勞累了一天,坐在火堆邊吃喝,懶貨吃完就鑽回帳篷裡睡覺了,由於他太懶,因此虐殺癖不發作的時候,他的存在感是很低的。
  其餘人也陸陸續續進了帳篷,不一會兒,火堆邊只剩下了我、劉隊、文敏還有哈日查蓋。哈日查蓋是睡不著,文敏和劉隊則神情嚴肅,顯然是有話想對我說。
  最先開口的是劉隊,她道:「古城找到了,我很高興,但現在有些事情,我們必須要處理清楚。」她也不等我回話,接著道:「之前,你們說過,想順手拿幾樣寶貝就走,不過現在我一路觀察過來,幾位都是身價不菲的,應該是看不上那些個瓶瓶罐罐。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你們究竟是幹什麼來的?」
  看樣子,文敏雖然跟我鬧脾氣,但口風還是挺緊的,對於我們的真實目的,劉隊應該還不知道。
  劉隊的眼睛在我和哈日查蓋身上巡視著,哈日查蓋聞言連忙罷手,笑嘻嘻的說道:「劉隊長,這可跟我沒關係,我和那個拿刀的變態,只是拿錢辦事兒,負責保護陳兄弟的安全而已,我是聽憑他差遣的,至於什麼目的,我可不清楚,別問我。」說完,雙手插著褲兜就走人了。
  我心裡暗罵,心說顓瑞找你們來確實是供我調度給我幫忙的,可我怎麼一點兒當老大的感覺都沒有?這出場費是不是花的也太冤了?我心裡胡亂嘀咕幾句,腦海裡快速組織著語言。
  在天眼沒有找到之前,我們還不能跟劉隊翻臉,畢竟古蜀國的東西,她比我們都懂,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得靠她。
  頓了頓,我說道:「劉隊,我知道,這兩位突然加入的朋友,可能引起了你的誤會。你知道,我是做武器顧問的,我們這一行,就是遊走在黑道上的,三教九流無所不沾,這兩位的來路,我也不瞞你,確實不正,但沒有惡意,只是我朋友查出這地方不安全,給我花錢請的兩個幫手而已。你要是不放心,我也沒辦法。」
  劉隊顯然是不相信,她撇了撇嘴角,看了文敏一眼,道:「敏敏,希望你介紹的人是可靠的。」
  文敏皺了皺眉,看了我一眼,眼中到沒有之前的怒氣了,估摸著是已經平靜了許多,說道:「你可以放心,這幾位都是值得信任的,更何況,他們已經幫了我們許多,不是嗎?」
  大概是想到懶貨的本事,劉隊神色和緩了一些,點了點頭,便沒再多問。一時間,篝火邊只剩下我和文敏。我是守第一班的,出於照顧女同志的考慮,文敏和劉隊守最後一班。我示意她去睡覺,她搖了搖頭,面露苦笑,道:「陳懸,我沒有想到,我們會走到這一步。當初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人,但現在,我真的很失望。」
  我心知。她指的是之前關於瘋子的事,雖然事後證明懶貨那樣做沒什麼錯,但當時我們都將瘋子當成活人在對待,這在意義上,就完全不一樣。事實上,連我自己都有些懷疑,我還是不是我……
  究竟是詛咒改變了我,還是這幾年的經歷改變了我?又或者,是詛咒左右了我的命運,才使我有些這兩年的經歷?
  我道:「那你現在怎麼想的?或者,你打算怎麼做?」
  文敏深深吸了口氣,堅定道:「現在,你在懷疑我,並且,你變得太殘酷了。陳懸,或許,我們以前憧憬的未來,不會有了。」
  「是啊,正邪不兩立,你是主持正義的警察,我是個心狠手辣的盜墓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心臟裡被塞了一塊石頭,整顆心沉的直往下墜。
  她笑了笑,道:「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是迫不得已才走上這條路,所以我陪你。但現在,這條路走的太久,你也變得太陌生了。我第一次遇見你時,我們還只是陌生人,你和小豆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不管多危機的關頭,你都沒有放棄過我……但是現在,我、我真的接受不了這樣的你。小豆跟我說過詛咒的事,其實我一直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但現在我信了……它在短短的四年裡,將我曾經愛的人抹殺了。」
  幾乎不給我開口的機會,她繼續道:「我知道,你現在在懷疑我,而且以你現在多疑的心理,不管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相信,所以我不打算解釋。」頓了頓,她說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話,她道:「所以,我不打算放棄尋找解除詛咒的辦法,如同你之前所說,如果這是一個大的騙局,那麼我就要將這個騙局的真面目接開。」
  我吃驚不已,腦海裡嗡了一聲,說實話,我以為她是打算跟我攤牌或者說一刀兩斷的,但我沒想到她會說這一句,等我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問出聲了:「為什麼?」
  文敏道:「你不是說正邪不兩立嗎?詛咒總有一天會塑造出一個超級罪犯,我毀滅它,就是在毀滅罪犯,所以,這是正義與邪惡的較量。我要殺了你,然後把我愛的那個人找回來。」
  隔著熊熊燃燒的篝火,我倆象視許久,彷彿心有靈犀,一切自然明瞭。
  緊接著,她走進了帳篷睡覺,我繼續守夜。這一刻,我的內心交織著兩股詭異的情緒,沒錯,只能用詭異來形容。一方面,文敏的話對我觸動很大,她是個比較嚴謹的人,不會像肖靜那般情感外露,時時刻刻如膠似漆,但剛才那一番話,卻明明白白在表達一個意思: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放棄。
  如果我不再是我,如果我身上所吸引人的東西,有一天都變得平庸甚至消失的時候,還會有誰在我左右?
  這是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感覺,但除了這種感覺外,卻還有另一股十分清晰的意識。這股意識非常理性的在分析:她為什麼跟我說這些?是不是我的懷疑讓她起了戒備?這些話是不是謊言?她是不是打算有謊言來消除我的警惕性?
  就如文敏預料的那般,即便話說到這個地步,我內心那種多疑的思維,卻揮之不去。
  我知道自己是個謹慎的人,但現在細細回想幾年前,才猛然驚覺,如果在幾年前,我是絕對不會想這麼多的。適當的警惕與猜疑,是人最基本的防衛手段,它可以讓人更安全。但過度的猜疑和警惕,卻會帶來可怕的後果。你將永遠處於一種懷疑的狀態中,到最後,你會分不清周圍誰值得信任,誰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