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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節

  於是我趕緊湊上前,去看馮鬼手所說的那個記號,只見眾人的前方赫然是一面濛濛的黑霧,燈光照過去,神道兩側的山壁被拓寬了,正中央的道路變得有些狹窄,只能容一人通過,透過這些黑霧,看向道路的兩旁,赫然便是兩個殉葬坑。我立刻意識到,我們已經走出神道,進入了殉葬坑的範圍。
  這些黑霧,大約是常年累積的陰晦之氣,凝結不散,將眾人的大部分視線都遮蔽了,而馮鬼手所說的記號,則是位於殉葬坑前方的一塊石碑。這塊石碑,卻是一個空碑,一眼看去,石碑上並沒有刻字,也不知普真再這裡豎立一個空碑究竟有什麼用。而石碑上唯一存在的,卻是一個不太清晰的十字架。
  十字架並不規整,很顯然,是用匕首一類的東西刻上去的。我看到這個記號,心裡咯登一下,猛地想起了啞巴在溪邊大石頭上發現的那個十字形記號。
  難道,這個記號也是陳詞留下的?
  我盯著它,一時間難以移開目光。
  便聽馮鬼手揣測說:「這地方又沒有岔路,不會有迷路的危險,這是誰留下的記號?這個記號有什麼用?」其餘人顯然也想起了之前在溪流邊的事,不由得紛紛看向啞巴。
  啞巴這時我對說:「放我下來。」
  他隱疾帶來的不適,似乎已經緩解了,我鬆了手,他便穩穩的站在地上,走到那塊石碑前,撫摸了一下上面的記號,最後道:「這是陳詞的記號。」除了小雨等人外,其餘人都知道我和陳詞的關係,倒也沒有覺得驚訝,只是鍾恭說:「難道這個記號是:到此一遊的意思?」鍾恭這人平時挺穩重的,就和他主子差不多,這會兒說了句打趣的話,卻沒有人應和,他聳了聳肩,看了看前方陰晦的霧氣,摸出了防毒面具戴在臉上。
  瞧見他這個動作,眾人才反應過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記號的時候,前方的陰晦之物吸進身體裡,肯定是有害無益,還是先戴上面具再說。
  眾人帶上防毒面具,在光線晦澀的地底,就像一幫地下怪人一樣,防毒面具讓人的視角變得狹窄了一些。啞巴這次走在了最前頭,我趕緊跟在他身後,這小子知道的信息太多了,跟緊他絕對沒有錯。
  我們排成縱隊走上了殉葬坑中央的道路,燈光朝著兩側的殉葬坑一打,隱約能看到些牲畜獸骨,白磊磊一片。陰霧在上方蒸騰,走著走著,我猛然瞧見裡面竟然還有人骨,一個個藏在骨頭裡的骷髏頭,顯示出有大量的人在陪葬。我心裡一驚,猛地想起了啞巴的話:巨耳王墓入口的崖底,布下了陰屍陣,但凡死在此處的人,鬼魂都無法離開,只能在墓中遊蕩。
  這地方有這麼多的活人殉葬,那他們的鬼魂豈不是……
  這個念頭剛閃過,忽然之間,我看見前方的黑屋之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我原以為是失蹤的豆腐,但在一看,卻發現那個人的身量比豆腐更為瘦小,雙手背著身後,佝僂著身體,彷彿是被人捆綁起來似的。我察覺到啞巴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但他四下裡看了看,最後看向我,目光中透露著詢問。
  其餘人見我二人忽然停下腳步,以為出了什麼事,紛紛緊張起來,文敏詢問道:「怎麼了?」她四下裡看了看,卻彷彿對前方的那個人影視而不見。
  我心知,那又是一個被困在巨耳王墓的軟粽子,於是搖了搖頭,對啞巴示意了一下前方,告訴啞巴前方有東西。很顯然,啞巴雖然看不到這些軟粽子,但他似乎有什麼特別的能力,竟然可以感應到,甚至比我的眼睛更快的發現一些不對勁。
  就在這時,前方陰晦的霧氣,忽然動了起來,彷彿被陰風吹動一般,眾人看到這些晦霧忽然翻滾起來,皆以為出了什麼變故,拔出武器,神情緊張。然而,此刻只有我能看到,前方的陰霧開始變淡,霧氣中,我所看到的那個人影,緩緩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它的面容很模糊,但走的越近,我看的越清楚,原來,他身上竟然還捆著繩索,雙手被反剪在身後,很顯然,這個人是被活殉的,而直到它逼近,我才發現,原來這地方,竟然不止它一個,在它身後,還排著縱隊,跟著一排長長的人影,一眼望去,幾乎看不到頭。它們全都是夠摟著身體,被拘捆綁著,低垂著頭,衣衫襤褸,沉默的朝著我們這支隊伍走過來。
  其餘人看不到什麼,還不覺得怎樣,我卻是看的頭皮發麻,將我前方的啞巴拉著後退,道:「它們來了,怎麼辦?」硬粽子可以砍,軟粽子卻是最棘手的。
  啞巴道:「多少?」
  我道:「很多,一長條呢。」
  其餘人不明白我們在說什麼,顓瑞看了看四周,最後沉聲問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我們看不到的東西?」不得不說,顓大當家的思維敏銳,一下子看到了事情的關鍵點,於是我點了點頭,道:「前面有一排軟粽子過來了。」
  「一排?」馮鬼手怪叫一聲,估計是被我這個形容詞給嚇到了,我點了點頭,表示他沒有聽錯。
  這時,啞巴回話道:「先後退。」各行有各行的忌諱,倒斗的人,如果遇到了軟粽子,講究『免沖』,也就是不能和軟粽子撞上,這些說法,實際上都來源於民間。民間管這叫『過身』,即這些軟粽子無形無質,人可以從它們的身體裡穿過去。有些人走夜路的時候,走著走著,忽然感覺渾身一涼,不受控制的起了層雞皮疙瘩,往往就是和軟粽子『過身』了。
  過身不是什麼好事,會衝撞活人的陽氣,輕則小病,重則大病,如果被『過身』的人,本身就是陽氣弱體虛的人,又遇上比較厲害的粽子,那就不叫過身了,叫鬼上身!
  倒斗的遇到軟粽子,都講究『免沖』,我們這些常年和屍體打交道,鑽行在古墓裡的人,身上的陰晦氣最重,再加上古墓裡的粽子時間長,有了氣候,這要是衝上,估計不是生病那麼簡單,八成就上身了。
  這一瞬間,我反而想到了豆腐,心說:路只有一條,也不知這小子現在怎麼樣了。但這會兒,我也無暇去想太多,眼瞅著那一隊的軟粽子朝我們走過來,眾人趕緊轉身往回跑,誰知這一轉身,我立刻就覺得頭皮發麻了,因為在我們身後,赫然也出現了一隊的軟粽子。
  這會兒,一直跟著我們的火反而不見了。
  兩撥軟粽子前後夾擊朝我們走過來,那陰森森的感覺就別提了,其餘人看不見,拔腿就往回跑,我立刻道:「別跑了,後面也有!」
  此話一出,眾人立刻頓住腳步,這時,顓瑞估計是被惹急了,摸出自己辟邪的水牛角,立刻開始吹了起來,一股不大的嗚嗚聲頓時飄散開來。然而,這次,水牛角卻並沒有起太大的作用,那些軟粽子連腳都沒停,依舊朝著我們一前一後圍攻過來。
  這時,啞巴道:「沒用,陰屍陣煞氣太強,這些東西被滋養千百年,不是一般東西能對付的。」顓瑞那水牛角也是一代傳一代的,但比起這些,顯然還不夠看。
  白斬雞立刻問李胖子,為什麼身為信使,會看不到粽子,李胖子彷彿也是受到這裡的陰煞之氣的滋養,外形恢復了許多,不再是之前那副彷彿要腐爛的模樣,面容基本恢復了人形,只是臉色有些發青,感覺蒙著一層青氣。李胖子顯然也不清楚原因,一臉發懵。
  顓瑞見水牛角沒用,只能將東西收了起來,皺眉道:「距離我們還有多遠?」我前後看了看,說:「前面離了大概十米,後面離了大概八米,快衝上了。」
  這可怎麼辦?
  這屍仙也當真是厲害,設下這陰屍陣,我們就相當於走進了一座全是粽子的古墓裡,而且死的人越多,粽子就越多,現在可真是陷入兩難之地了。眼瞅著兩隊軟粽子要就過身了,我看了看兩旁的殉葬坑,心下一動,心說:管他媽的,先把這一關躲過了再說,當即便道:「跳到殉葬坑裡,那下面沒看見有髒東西。」
  眾人微微猶豫了一下,要知道,這殉葬坑裡可全是屍骨啊,誰知道下面會不會更危險。
  我立刻提醒了一句:「還剩不到兩米。」此話一出,眾人哪裡還敢多猶豫,一咬牙,紛紛跳入了旁邊的殉葬坑中。
  第570章 哭靈
  這殉葬坑約有三米多深,裡面密密麻麻堆著各種枯骨,一跳下去,就踩在了骨頭上,發出一陣骨頭碎裂的卡嚓聲,眾人腳下不是平地,骨頭打滑,除了啞巴和顓瑞外,其餘人紛紛摔了個四腳朝天。
  我坐在枯骨堆裡,顧不得起身,連忙抬頭一看,卻見上方的兩支隊伍已然相遇,它們猛地停了下來,彷彿在奇怪中間的人怎麼不見了。然而,下一秒,它們便齊齊的轉過身,面朝著我們這個殉葬坑的方向。由於這些粽子本就是一直低著頭的,這會兒一轉身,我便瞧見一張張模糊不清的鬼臉低頭看著殉葬坑裡的我們。
  那種感覺,就彷彿我們也變成了人牲似的,那種被一群粽子居高臨下窺視著的感覺就別提了,其餘人看不到,我確卻看的清清楚楚,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生出一個念頭:我怎麼有種,落入了陷阱裡的感覺?
  這時,摔倒的眾人紛紛爬了起來,顓瑞立刻問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我定了定神,看著上面一張張低頭看著我們的『臉』,只覺得喉嚨發乾,須臾,才苦笑道:「還在,它們在看著我們……」
  雷子有些急躁,他什麼也看不見,又摔了個四腳朝天,這會兒聽我這麼一說,不禁道:「你小子別是在故弄玄虛吧?到底有沒有鬼?」
  鍾恭說:「只有陳兄弟一個人能看見,我們弄不清情況,套危險了,我看不如請香好了。」請了香,便能看清周圍不乾淨的東西,這次,上面的那些軟粽子也沒有別的動作,因而這個提議得到了眾人的同意。鍾恭當即從裝備包裡摸出香來,眾人都知道規矩,因而,就在鍾恭拿香時,馮鬼手忽然加了句話,說:「不如請一柱祖師香。」
  所謂的祖師香,也是請香的一種,只不過會將原本的一根香增加到五根,之前在格格爾公主墓,我和馮鬼手搭伙時,他曾經請過祖師香,結果燒出了個三長兩短來。那次的經歷當真不太平,死了人不說,還惹出一條黑蛟,所有人都差點兒玩完。
  他一說請祖師香,我這不好的回憶便給勾起來了,心說:萬一又燒出個三長兩短,豈不是擾亂軍心嗎?於是我說:「別請什麼祖師香了,這年頭誰信這個。」
  鍾恭當然是聽我的,不會聽馮鬼手的,當即只摸出了一根香,緊接著拿出打火機點,誰知點了半晌,香頭卻連個火心兒都不冒。
  透過防毒面具的玻璃罩,我瞅見鍾恭臉色不太好看,對顓瑞說:「當家的,點不著怎麼辦?」
  雷子說:「是不是買到劣質貨了?回潮了吧?」小雨等人是白三爺的手下,平日裡下斗的事也沒少干,身手不錯,但似乎不太入流。倒斗的買香,事關身家性命,誰敢買劣質貨?先別說這種幾率很小,即便真的買到劣質貨,就算不冒火星,也該冒個黑煙吧?這香可是連黑煙都沒有。
  我們幾個老手立刻知道事情不對頭,香點不燃,這說明粽子不受,不受香的粽子是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