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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節

  此刻,這只忽然從江水中冒出來的鱷魚讓我有些錯愕,心裡噗通跳了一下。我沒帶槍,唯一的武器是隨身攜帶的匕首和飛刀,我手腕一抖,將飛刀捏在手裡,心想如果它攻擊,就用這支飛刀射下它的眼睛。
  但這只鱷魚顯然對人沒有興趣,身體爬上岸後,便一路緩緩往下游而去,腳蹼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片刻間便消失在了黑暗中。而這時,水裡的魚依舊拍打著水面,我心說,難道是江水裡有什麼東西,使得裡面的魚和鱷魚都想逃離水中?
  不等我看明白,馮鬼手打著手電筒走到了江邊,他看了半刻,顯得很有經驗,說:「可能是地洩。」
  地洩是傳統的說法,指地氣因為某些原因發生滲漏或者改變而引起的一些徵兆,尋常的地洩其實較為常見,但如果地洩達到一定強度,那就如我之前所說的一樣,會迎來一些大的地質災害。
  但眼前的地洩情況不算嚴重,只不過會在這一段流域中,造成大面積的魚群死亡,一些水裡的兩棲類動物,也會爬上岸來。
  正說著,我忽然看到水底之中閃過兩道綠光,似乎是什麼發光體在游動。
  沒等我看清,那綠光便消失了,緊接著,從水中,忽然爬出了一個大傢伙。
  我和馮鬼手一見,不由齊刷刷的倒抽一口涼氣,因為那是一隻足足有人大的大龜,行動遲緩,腦袋墨綠,最主要的是它的臉,不似尋常的龜臉,鷹鉤鼻子,咧起的嘴,還有眼睛上兩道酷似眉毛的皺紋,組合在一起,竟然像一張蒼老的綠色人臉!
  馮鬼手後退一步,道:「媽的,這該不會是要成精了吧?」
  第534章 棧道
  民間常說,有些東西活的久了,面貌就會向人靠近,比如人參,一些高往遠說,便能成精成怪,化為人性。因而,世間歷來不乏人參娃娃的傳說。老一輩講,如果在山裡遇見了光著屁股甸子,不便男女不怕生人的小娃兒,十有八九便是成了精的人生娃娃。將這種娃娃抓准,燒一鍋開水,直接將娃兒往裡面一放,死死壓住蓋子,煮個幾小時,打開蓋子,裡面就能看見現出原形的人參。
  當然,這個說法,聽起來有那麼幾分恐怖,萬一逮住的不是人參,而是真的小娃娃,揭開蓋子後,是一鍋人肉怎麼辦?
  看見眼前那長著人臉一般的老龜,我心下大駭,剛想說什麼,忽然感覺那老龜定住了我,緊接著,耳邊便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說:「救救我,我會報答你的。」一時間,我只覺得自己渾身都無法動彈,腦子也跟著僵硬起來,滿腦子就一句話:救救我,救救我……
  這聲音一直在我腦海裡盤旋,幾乎讓人發狂,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我肩膀上猛的拍了一下,這一拍,我整個人便驚醒了過來。
  睜開眼時我才發現,眼前根本沒有什麼怒江,只有一堆篝火,而拍我肩膀的人卻是呂肅。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做夢?
  這時,我發現馮鬼手依舊保持著之前抽煙的姿勢,呂肅和黑子醒了,看樣子是來交班的。馮鬼手伸了個懶腰,說:「我還是比較敬業的,不像某些人,一閉眼就睡著了。」這個某些人不用說也是指我了。我心裡有些尷尬,守夜的時候睡著,這還真是第一次。呂肅到是不介意,微微一笑,道;「去好好睡一覺吧,我來守。」
  我雖然覺得自己剛才做的夢有些古怪,但也沒往心裡去,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平日裡睡覺,比這更詭異的夢境也不是沒有過。這麼一想,便縮回了帳篷裡睡覺。
  但我沒想到,這一覺睡著後,之前做的那個夢,竟然又在夢境裡重複了一次。這一次,沒有人來叫醒我,整個晚上,我的夢境都定格在那張酷似人臉的烏龜臉上,整個腦海裡都全是那三個字:救救我,救救我。
  一直到天光大亮,我被眾人起床的動靜給驚醒了。
  醒過來時,我整個人渾身都是一層虛汗,黑子又捉了幾條魚,正在給我們烤早餐,他第一次下下鬥,屬於十萬個為什麼,問題很多,整個耳朵裡都是黑子虛心又好奇的問話聲,除了呂肅,白斬雞和李胖子還有馮鬼手都不搭理他。我抹了把臉,出了帳篷,黑子見我這個願意跟他說話的『好人』醒了,立刻將最先烤好的魚遞給我。
  這一晚上的古怪夢境,讓我現在的精神頭不太好,我讓他先吃,自己則走到了江邊,用冰冷的江水洗了把臉,這才覺得清醒了許多,一時間,昨夜糾纏整晚的夢境,似乎也遠離了。
  我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常聽老人們說,山精鬼怪,有天地人三劫,天劫我曾經說過,就是家鄉那條被雷劈死的大蛇,這個叫天劫,地劫是一些地質災害,而人劫則是人禍,比如《白蛇傳》的開頭,小白蛇被樵夫抓住,差點兒喪命,便是人劫。
  精怪遇劫難,往往會尋求人家庇護,比如《聊齋》裡那些書生,往往在雷電交加之際,會忽然有妙齡女子躲入房中,與其春風一度,其實就是借人而避劫,天雷感應到人的氣息,便不會劈下來。也有精怪托夢求助的,但這種求助法,往往為人所不在意,因而效果不大。
  我蹲在江邊尋思,一晚上一直做同樣的夢,莫非我也遇上什麼精怪托夢求救的事了?
  這怒谷所在,乃是九龍拱衛之處,地氣磅礡,風藏水宿,又人跡罕至,但凡這樣的地方,多的是山精鬼怪,使我不得不產生這樣的聯想。但這會兒正是清晨,薄霧裊裊,陽光微曛,遠處青山綿延,奇峰聳立,怪石疊嶂,只覺得猶如世外桃源一般,哪裡像有精怪的樣子。再說了,即便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救啊。
  如果真有什麼精怪,它也奇了,怎麼偏偏找我求救?
  這麼想著,我拍了拍臉,又澆了把冷水,這才神清氣爽的往回走。到了營地邊,帳篷和裝備包都已經收拾好了,幾人圍坐著吃魚,吃完魚就上路。黑子將我那一份遞給我,說:「這種黑魚好吃,刺少肉細,老烏龜喜歡吃。」江河裡魚的種類比較多,這種黑魚頭小身扁,我還真沒見過。一邊的馮鬼手聞言,罵道:「你個小崽子,什麼叫老烏龜愛吃,你這是拐著彎兒罵我們是烏龜啊。」
  他們一提烏龜,我就又想起了昨夜的夢境,不由盯著手中的黑魚,心說:,莫非這其中有什麼講究?想著,便問黑子緣由。黑子為人實誠,被馮鬼手拿話這麼一壓,笨嘴拙舌,也不知怎麼辯解,見我問話,歷時鬆了口氣,解釋說:「我們那兒管這種魚叫長壽魚,因為烏龜喜歡吃,而且烏龜很長壽,所以我們那兒的人說,吃這種黑魚可以養生長壽,平時釣到一條,都是留給家裡的老人吃的。」
  長壽魚……
  我有種不妙的感覺,但又不知該怎麼辦。這時,呂肅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我手中沒吃完的魚肉,說:「時間晚了。邊走邊吃吧。」眾人背上包袱上路,白斬雞照例走在最後,一路上有李胖子扶著他。
  要說這李胖子,以前也是作威作福之輩,如果變成了信使,只能聽命於白斬雞,便如同那馴化了的狗,心裡也不知甘不甘心。
  接下來,我們順著怒江一路前行,在中午時分,到達了第一彎。這個彎口處水勢變大,兩岸的山頭拔地而起,將我們的前路完全阻隔了。往前望去,除了茫茫江水,便剩下一側陡峭的山壁。
  馮鬼手摸了摸下巴,說要不扎筏子走水路。黑子卻說:「咱們是往上遊走,這逆流啊可吃力了,特別是彎口,很容易出事的。」馮鬼手瞪了他一眼,說:「那就飛過去?」
  我指了指一側的山崖,道:「或許可以攀巖過去。」
  馮鬼手說:「那不是比走水路更吃力?」
  呂肅打斷我們的對話,摸出了望遠鏡,朝著山崖的方位看去,說:「聽骨午寨的人說,前面山崖上有棧道,我們攀上棧道就會容易很多。這裡的水路不能走,第一彎有很多漩渦,除非大船,小船或者筏子,被捲進去,萬劫不復。」
  黑子吃驚道:「不是說這裡沒有人來嗎?山崖上怎麼還會有棧道呢?」
  呂肅道:「現在沒有人,並不代表以前沒有人,不要小看古人,走吧。」白斬雞估摸要氣死了,最後摸出繩索,將自己綁在了李胖子身上,由李胖子背著攀巖。這李胖子已經是信使,體力自然屬於非人級別的。須臾,眾人便開始順著陡峭的山崖往前爬。好在這山崖雖然是垂直的,但表面有很多凸出的地方,再加上我們並不用爬太高,即便掉下去,下方也是水,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但隨著隊伍前進,山崖上整個落腳地的走勢越來越高,人貼身站在上面,沒有任何保障,往下一看,便是霧氣騰騰的江水,往下看一眼,便讓人頭暈目眩。
  黑子的表現到是比我預料的要好,小心謹慎,模樣雖然緊張,到看不出什麼害怕的情緒。
  隨著距離逐漸升高,這時,我忽然瞧見,前方不遠處,有一條條黑色的東西貼在懸崖上,目測應該就是呂肅所說的棧道,層層疊疊,如同一條扭曲的黑色,一眼看不到頭。
  這棧道也不知多少年了,能承受我們的重量嗎?
  走在最前面的是呂肅,到達棧道跟前時,他先用手敲了敲,整個人翻身上去,走了一段,隨後說:「沒問題,上來吧。」我這時才發現,這些棧道所採用的木材,都是最為防腐耐潮的樹窨子,而且表面應該還曾經摔過漆,雖然現在已經看不出來了,但遺留下來的漆點子卻看得清清楚楚。
  眾人上了棧道,只見腳底是一片霧氣濛濛,隱約能見到腳下的江水,這要是掉下去,那也是夠嗆的。
  只見整條棧道,全是通過打樁的方法建造出來的,棧道底部,一根根粗壯的木柱子打入山壁之中,將棧道牢牢的鑲嵌在了懸崖上。不過雖然樁子牢固,但畢竟也不知多少年了,有些踏板已經腐朽,偶爾一踩,便會發出吱呀的聲音,在懸崖之上,半空之中,聽的人心裡發緊。
  我估摸著,這些棧道,八成就是屍仙當年修的。
  一來,這些棧道選料及佳,樹窨子,即一棵大樹,只取中央的樹心,我們腳下的每一張踏板,實際上就是一棵樹,這整條棧道逶迤如騰蛇,不知用了多少樹,這種工程,可不是當時的平民百姓能動工的。
  二來,這地方偏僻,就算古時候曾有居住,住民也必然不多,就算是官府,也不至於為了一些鄉野之民,修建這麼奢華險要的棧道。思來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這棧道是當初修建巨耳王墓時留下的遺跡,因為要運輸人力和工具,所以才將棧道修的如此牢固,一直保留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