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鬼喘氣 > 第449節 >

第449節

  我聽著這聲回過頭,發現跟我們打招呼的,竟然是石疙瘩。他還是老樣子,臉上帶著癤子瘡,之前坐在角落裡,我們沒瞅見他,這會兒端著自己個兒的糖水過來,和我們坐一桌。
  我說:「上次見面是去年夏天的事兒了,差不多一年了,生意還好吧?」
  石疙瘩笑道:「蒙您掛記,稍有長進,上次二位幫著我做了一筆大買賣,我一向把您二位當財神爺,今天一看見你們,就覺得高興。二位這是來出貨還是掌眼?」
  豆腐嘿嘿一笑,說:「你這傢伙嘴裡跟抹了蜜一樣,我們既不出貨,也不掌眼,就是裡瞎逛的。」
  石疙瘩是個人精,聽豆腐這麼一說,眼珠子一轉,便明白過來,說:「二位莫非是來打聽什麼消息的?」豆腐一驚,露出一副被你發現的模樣,吃驚道:「我們臉上寫著字兒嗎?你怎麼知道?」
  石疙瘩喝了口水,笑道:「這地方三教九流,消息靈通,可不止出貨掌眼這麼簡單,暗通消息的,搭伙拉線的,水可深著呢,你們要想打聽什麼事兒,朋友一場,我肯定賣二位的面子。」一邊說,一邊兒面露得色。我們三人說話,儼然已經引起了周圍人的主意,我看了幾眼,便道:「我們確實是來打聽一些消息的,這地方人多眼雜,不如找個邊吃邊說,我請客。」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話間,我付了帳,三人便到了附近一家炒菜館吃飯,這會兒其實不是飯店,因而人少,我們撿了個靠角落的位置,點了些飯菜,上了瓶石疙瘩喜歡喝的二鍋頭,便聊起來。
  我想了想,道:「最近聽說京城發生了大案子。」
  石疙瘩吃著菜,抿嘴一笑,說:「京城每天發生的案子太多了,大案也不少,但跟咱們沒什麼關係。要說跟咱們這行有些關係的,估計就是前兩天的特大文物走私案了,怎麼,您二位是奔著這事兒來的?」
  豆腐敲了敲盤子,說:「打住,打住,我聽說這事兒壓下來了,沒上電視也沒上報,你是怎麼知道的?」
  石疙瘩反問道:「那你是聽誰說的?」這話一時把豆腐給噎住了。石疙瘩嘿嘿笑道:「你有你聽說的路子,我有我聽說的門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過,這事兒確實壓的很嚴,我知道也不多,您二位要問,我就把自己瞭解的這點兒料都抖給你們。」根據石疙瘩接下來講,在京城一帶,要說誰敢有這麼大的膽子和能力,無非兩家,一是玉面閻羅顓家,二是郭家。
  郭家雖說五個女兒都不太爭氣,但還有一幫老傢伙頂著,瘦死的駱駝那也比馬大。再加上這郭家的大小姐,這兩年已經開始出息起來了。據說是郭家老爺子,眼瞅著後繼無人,便決定拿老大下手,招個圈子裡有手段的女婿。
  倒斗的行家自然有,但你說那大小姐,眼睛是長在天上的,平日裡結交的都是名流,再說也不差錢,三不五時的花錢找不同的小帥哥上床,日子別提多逍遙了。但倒斗的是些什麼人?可不是人人都像呂肅似的,大部分倒斗的,都是整日裡土洞子鑽,心黑手辣,粗俗不堪,哪裡會疼女人,嫁給這樣的人,還不如抹脖子上吊呢。
  但老爺子的命令不能違抗,郭家大小姐一看:這可不行,難道自己下半輩子就要嫁一個鬍子拉渣,說話媽天娘地粗人?我心目中英俊瀟灑,帥氣溫柔的白馬王子怎麼辦?但老爺子決定的事兒又怎麼能改變的了?這會兒她才明白,得靠自己。第二天,為了表明重新做人的決心,將自己一箱子的名貴衣服放桌子上,一件一件當著郭老爺子的面撕了,換上下地的裝備,剪了短髮,發誓要繼承祖業,為郭家爭光。
  當然,其實真正的目地,就是不像嫁個一些大老粗,滿腦子都想著以後逍遙快活。
  郭老爺子可不知道這些心思,他一見平日裡見不著影兒,就知道花錢的女兒忽然知道承擔責任,感動極了,就差沒流淚。畢竟是祖上的基業,若不是逼的沒辦法,誰願意拱手送給女婿啊,以後女兒不爭氣,讓女婿來當家,我郭家的老臉往哪兒擱啊!當即就請了郭家的一幫頂樑柱,傳授郭家大小姐倒斗的絕活,營銷一條龍,還經常實戰,這兩年已經被鍛煉出來,開始重振郭家的聲威了。
  說完郭家,石疙瘩準備繼續說顓家,豆腐打斷他,道:「顓家就不用說了,我們比你熟。」
  石疙瘩嘿嘿笑,說:「那是,那是,現在道上誰不知道,您二位不僅是呂爺的至交好友,還是顓大當家的合作夥伴,我哪兒能在你們面前班門弄斧啊。」
  我聽得不由奇怪,道:「怎麼,我們很有名嗎?」
  石疙瘩喝著酒,聞言手微微在桌子上那麼一拍,豎起大拇指,說:「那是大大的有名。當初為了尋人,道上動靜大的很,誰不知道?不過我奉勸二位,我們這一行,還是不要太出名的好。」
  豆腐摸著下巴,道:「想不到我已經是個名人了。唉,那這事兒是顓家做的還是郭家做的?」
  石疙瘩搖了搖頭,說:「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不過話既然說到這兒,我還有個想法。顓家這幾年一直在漂白,和上面接觸的很迷,他們走私的可能性很小,更不可能跟警方對著幹。至於郭家,這兩年精力都放在培養繼承人身上,沒有幹過什麼大活兒,正處在休養生息的階段。雖說京城唯有這兩家有這個能力,但我覺得……他們沒這個必要,你們說呢?」
  我微微點頭,石疙瘩是個老江湖,地頭蛇,分析起問題來,到是很有條理。但這下子我也疑惑了,除了這兩家,還有誰敢這麼不計後果,鬧出這麼大的事兒?甚至連警方都束手無策?
  莫非是其它的外來勢力?
  我將自己這想法一說,這時,石疙瘩吃著烤羊排,正滿嘴流油,聽我這麼一說,像是想起什麼,拿手背一抹嘴,道:「你這麼一說,我到想起個事來。最近兩年,京城新冒出來一股勢力,說不上大,但特別神秘,是從海外移過來的。普通貨不吃,吃的都是殺頭貨。沒準兒,這事兒跟他們有關。」
  豆腐聞言,痛罵道:「又是外國人,這外國人怎麼總搞咱們中國的古玩?覺著咱們好欺負是吧?」看樣子是想起當初在徐福墓裡的事了。
  石疙瘩立刻否認,說對方不是外國人,而是外國華僑,回母親國創業來了,姓白,道上人稱白三爺。豆腐估計是想起飛刀白老四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姓白的都不是什麼好鳥。」
  石疙瘩道:「我有親戚就姓白,你這可涉嫌歧視和污蔑啊。」
  豆腐拿了個雞腿往他嘴裡一塞,說:「吃飯吧你,哪兒那麼多廢話。這白三爺看樣子挺可疑的,哎,他到底什麼來路?有沒有更清楚,更詳細的資料。」
  第524章 茶會
  石疙瘩見我們有興趣,便說看在這頓飯的份兒上,就把壓箱底的貨都掏出來。緊接著,他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跟我們講起關於白三爺的事兒。
  這是位狠角色,五十來歲左右,在琉璃廠有一家氣派的鋪子,石疙瘩去琉璃廠一帶掌眼時,曾經偶然見過一眼。這老爺子精神奕奕,穿著一身唐裝,出門左右跟著一男一女,男的是他的助手,女的是個保鏢,據說是他收的養女,手裡頭有一套絕活,當然,具體是什麼絕活就不知道了。這一出門,那氣派不言而喻。
  不過白三爺不會天天在鋪子裡,一般週五的下午才會去巡視一趟。這人喜歡結交各路有能之士,得空之時,會舉辦個茶會,邀請一些有本事的人到場小聚。當然,即便沒有邀請,只要你有那個能耐,也可自行前去拜訪,一樣熱烈歡迎。曾經也有些眼高手低,自覺不凡的人去拜訪,連門的沒進去,就被攔下了。
  這家店的貨,漂的很白,貨少物精,警察去了都挑不出毛病,可見手段之高,最重要的是,聽說他們暗地裡,做海外生意。
  我聽到這兒,不由得嘶了一聲,這樣看起來,這白三爺嫌疑還真是大。這麼一想,忽然意識到今天就是週五,八成就會呢有那什麼茶會,既然我和豆腐都是『名人』,那應該能進去吧?
  我心疼文敏辛苦,有心要幫一把,見石疙瘩也酒足飯飽,便付了帳,就此別過,也不接著逛了,去外面打了車,一路向著琉璃廠而去。
  這兩地兒相互隔的比較遠,車上我將自己的念頭跟豆腐一說,豆腐是屬於唯恐天下不亂的,舉雙手贊成,說要去會會這白三爺是什麼來頭。車子一路到了琉璃廠,這邊也是主打古玩,但沒有潘家園那麼多西貝貨,也沒有滿地的地攤兒,店面都裝修的很氣派。我們按照石疙瘩提供的地址,一路摸到了白三爺的店舖。
  只見這是個古色古香的二層口,門口站著一個穿著唐裝短褂的夥計,胸口處有一個圓形的文字圖案,店門口掛著一塊牌匾,名為:奇白居。那夥計微微一笑,過來招呼,引領我們過去,問我們看些什麼,我說是慕名而來,參加茶會。夥計便要求我們出示一下身份證,報一下名號,豆腐將身份證一亮,一拍胸口,道;「我們是上山下海,砍粽子破機關,挖蘑菇二人組,這是我們的證件。」
  夥計一看,打了個內線,也不知向誰請示,片刻後,恭敬道:「二位客人請跟我來。」說著,便引領我們往二樓而去。一上去,我發現到場的人已經挺多,有八個人,散落的分佈著,但北面卻沒有人坐,看樣子正主兒還沒來。
  那夥計引領我們坐下便離開了,周圍提前到來的幾人紛紛打量我和豆腐,其中一個年齡頗大的是說:「好年輕的兩個後生。」
  我真不算年輕了,說的好聽點兒這叫正值壯年,按照00後小女孩的標準,我就是標準的大叔了。不過在這幫人面前,還真只能算後生,因而我也沒有多說,向眾人問好,簡單的自報家門。
  誰知便如那石疙瘩所說,因為之前尋找豆腐的事兒,我們倆名頭還真不小,在座的幾位竟然都知道。話音剛落,便聽一陣笑聲:「自古英雄出少年嘛。」只見一邊的珠簾後面,走出一個穿著白唐裝,五十來歲的黑髮老爺子,精神奕奕,目露精光,我不由得暗暗喝彩。
  豆腐吐了吐舌頭,壓低聲音說:「這老頭武俠小說看多了吧,我們一夥兒盜墓賊,還英雄呢……」大庭廣眾下,交頭接耳實在不禮貌,我便沒搭理豆腐,看向白三爺。然而就在這時,緊跟著白三爺,又出來了三個人。這三人中,其中兩人,便如石疙瘩形容的那樣,一個和白三爺差不多年紀的五十歲助手,一個二十多歲,相貌平平的姑娘。
  除了這二人,還多出來了一個,我看向那人,不禁愣了。
  他黑衣黑褲,頭髮烏黑,一對眼珠子更是漆黑入墨,目不斜視,指在進來的時候,才微微掃了我們一眼,那高傲而冷酷的眼神,毫無弧度的嘴角,赫然便是許久未曾聯繫的啞巴!
  我大驚,他怎麼會跟白三爺在一起?
  啞巴的目光在我和豆腐身上,明顯停頓了一下,但這一下很微妙,我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豆腐就完全不加掩飾了,驚訝之情溢於言表,似乎就要開口叫啞巴,我猛的捅了他一下,豆腐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這個表情和動作被白三爺捕捉到了,他坐在了北邊的紅木椅上,微笑的看著豆腐,道:「有什麼話想說?」
  豆腐嚥了嚥口水,看了我一眼,結結巴巴的回話,道:「我看見老爺子你,覺得、覺得氣度不菲,生平罕見,十分欽佩,所以、所以有點兒激動,那個……冒犯了哈,不好意思。」
  白三爺微微一笑,眼角有細細的魚尾紋,和眾人寒暄起來,這所謂的茶話會,其實就是交流感情,不一定非得說什麼正事。所謂的感情,不一定得真,但得表面一個態度,那就是我願意和你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