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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節

  我苦笑,論起生意場,向來是我去坑別人,沒想到這風水輪流轉,這會兒被這紅毛小子陰了。但我也不計較,錢花了能賺回來,但有時候,人脈比錢更重要。這哈日查蓋是個有本事的,再加上詛咒和薩滿文化有很大的關聯,日後沒準兒要用到他,我有心想跟他結交,便爽快的點頭。
  哈日查蓋面露笑容,說:「好,現在這團屍在對付呼呿鐸,龍虎相爭,還有一段時間,這段之內,咱們是安全的,所以,我們得趁這個功夫感覺出去。現在拿外邊兒全是掘地蟲,我們得想個辦法。」
  看他的神情,這小子應該已經有主意了,於是我用眼神示意他往下繼續說。
  哈日查蓋道:「這裡的路只有一條,所以咱們必須得按原路返回。你們知道這些掘地蟲,之前為什麼不敢進入地宮的範圍內嗎?」豆腐這會兒已經摸出了紙筆,寫道:不知道!別裝逼,有話快說!
  哈日查蓋笑了笑,道:「請教別人的時候,態度要好一點兒,因為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們。整個地宮,塗過一些驅蟲的東西,那種味道很細微,我相信,這位顓大當家的應該聞出來了,在這種情況下,按理說掘地蟲是不會進來的,至於它們為什麼一反常態……我就不知道了。」說這話時,他意味深長的看著豆腐,嘴角帶著一絲壞笑,顯然意有所指。
  我心裡打了個突,不由也看向豆腐,豆腐神色顯露出一絲驚慌,猛地低下頭,嘴唇動了動,最後神色恢復了平靜,露出一副聽不懂的模樣。他不適合說謊,這點兒演技太遜了,一眼就讓人看穿心裡有鬼。
  我心知豆腐恐怕是清楚那些掘地蟲襲擊他的原因的。
  但他為什麼要裝作不知道?
  他究竟隱瞞了我什麼?
  其實豆腐大部分時間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動,他幹什麼,我基本上是一清二楚,如果說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大概就是他被屍仙抓走的那一個月。
  看樣子,這一切,都和那件事有關。
  豆腐究竟在忌諱什麼?他一向信任我,在小事情上,豆腐是屬於很健忘型的,有一次我正陪客戶,他著急火燎打個電話問我:「我靠,我忘記銀行卡密碼了,老陳,我密碼是多少來著?」
  當時我一口酒就噴客戶臉上去了,別提是什麼心情了,既想殺了他,又想自殺,最後只能認命,說:「是你第二十五春的女朋友生日……」後來的結果可想而知,我跟那位客戶就此沒戲了,因為人家覺得我不夠穩重!
  這樣一個銀行卡密碼都告訴我,並且我記得還比他清楚的人,為什麼對那件事情如此諱莫如深?
  我見豆腐用拙劣的演技裝傻充愣,也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便也裝作沒看出來,寫上:「那現在出路被掘地蟲堵住了,咱們怎麼辦?」
  哈日查蓋收回那一臉挪揄而古怪的笑容,道:「好在咱們有火,支起火把,闖出去也不難,真正難的是……這地方還有更可怕的東西。」
  更可怕的東西?
  我想起了之前冒充哈日查蓋的東西,還有豆腐和顓瑞神智失常的情景,心說:難道他指的是那件事?哈日查蓋顯然是從我的神情看明白了什麼,又道:「世人只是佛道二教,不知薩滿,以為薩滿單純只是些跳大神、驅鬼之術,實則薩滿文化,乃是最古老的宗教,你們應該知道,人類最初的信仰,便是天地有靈:風火雷電、鳥獸魚蟲、嚴寒酷暑、飛花結果,諸般奇異之事使人心生敬畏。只是後來的人,見怪不怪,便忽略了這些造化,始有佛道儒,而薩滿衰落。其實,薩滿鬼神文化,並不像你們想像中那麼簡單,操神弄鬼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瞭解的。」
  他一向嬉皮笑臉,這會兒說起來,卻似乎有些沉重,但這種情緒也只是一瞬間,哈日查蓋接著話鋒一轉,便道:「跟你們解釋太多,你們也不懂,不過你們可以把這裡想像為一個『圓光』世界。」
  第516章 圓光(二)
  民間將障眼法、迷陣一類的異術,統稱為圓光術,而按照哈日查蓋的說法,便是石門之後的這個空間,便是以薩滿秘法,施以類似圓光術一類的秘術。因而我們之前所見到的那個假人以及後來豆腐和顓瑞的不受控制,十成十都是與此有關。我們這會兒出去,可以用火驅除那些掘地蟲,但圓光術確實難以避免的。
  在薩滿秘術中,這類秘術翻譯過來的漢文是『干捨波多薩呵吉利天』,究其來歷,那來頭就大了,哈日查蓋沒有細說。但這些秘術,早在時代的更迭中失傳,因而破解之法,哈日查蓋也不得而知。他身上有薩滿權杖,可以避開這秘術,這也是為什麼石門上會刻著,只有薩滿巫師才能活著進出的警告。
  他道:「出去之後,你們很可能受到圓光術的影響,在這一點上,我幫不了你們,須得靠你們自己。這圓光術,最易勾起人心底的隱秘之事,心智不堅,便容易沉迷其中,時間長了,就會神智受損,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會變成精神病或者傻子。」豆腐咂舌,估摸著是想起了之前的事兒,一時忘了不能說話的規矩,張嘴欲言。我一伸手給他摀住了,緊接著對哈日查蓋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他已經將話說的很明白,這地方的圓光術,失傳已久,他也沒辦法對付,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多說也無益了。緊接著,趁著團屍還沒有發難,我們三人背著昏迷的顓瑞,趕緊順著往上爬。
  從那洞口一冒出去,便見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掘地蟲,這些東西估摸著也是忌諱團屍,因而並沒有往洞裡爬,我們這一冒頭,便如同蒼蠅見了臭雞蛋一樣,一窩蜂的湧上來。
  好在我們幾個早有準備,已經事先分配好的固體燃料串在鐵撬子上,打火機一點便著了。我和豆腐站在哈日查蓋兩側,揮舞著火把阻止掘地蟲的靠近,哈日查蓋背著顓瑞,根本騰不出手,我們三人什麼都不管,一路往前衝,眼瞅著那條石階近在眼前,爬上石階,出了石門便可以安全。但誰知就在這時,我忽然覺得後脖子一涼,似乎有一張冰涼的嘴在我脖子上親了一下。
  這時,我聽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懸懸,你不要我了。」我驚的猛然轉頭,只見身後赫然站著一個身姿曼妙,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年輕姑娘,而周圍的豆腐和哈日查蓋,早就失去了身影。
  我知道我肯定已經陷入圓光術了,但看著眼前的年輕女人,我還是不由得喉嚨發緊。眼前的人是肖靜,但她很年輕,沒有後來的性感美艷,就像我剛認識她一樣。
  為什麼她會出來?難道這就是我心裡的隱秘?
  眼前的肖靜,沒有濃妝,黑色的卷髮,素顏也很漂亮,一雙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幽幽的道:「你說過會一直愛我的,總給我買最好的,我第一次工作被同事欺負,你說你養我的,讓我不要再工作……你一點一點把我寵壞了,然後在你受不了的時候,就把我丟了。」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嗓子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我剛認識肖靜的時候,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子,我從小沒有家人,發誓要讓自己的女人成為最幸福的人。現在想起來,我當年愛人的方法,實在有些扭曲……後來肖靜會變成那樣,我確實有很大的責任。
  這一瞬間,我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身處於圓光術之中,因為眼前這人的話,心臟猛地揪了起來,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但好在我心智堅定,下一秒便清醒過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嘴裡依舊含著那三顆珠子,這讓我安心了一些,雖說眼前的一切猛然大變,但我還是憑藉著自己的記憶,轉身後就打算往回走。但我這一轉身,卻驚了一跳,因為我身後沒有路,而是一片黑色的巨大深淵!
  這是幻覺。
  我在心裡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圓光術在搗鬼,但任憑我怎麼做心裡暗示,深淵依舊在前面,沒有任何改變。
  不對,我身後應該是向上的石階,這一切只是幻覺。身後那個聲音依舊在繼續說:「我已經變得那麼慘,你為什麼不幫我一把,你為什麼要另結新歡……」那聲音幾乎是貼著我的脖子再說,我感覺到自己背上趴著一個人,但我沒有回頭。
  假的,都是假的。
  我深深吸了口氣,探出腳去踩前面的虛空,按理說應該是一片實地,但這腳探出去,卻是懸空的。
  是真的深淵?
  我心知不可能,就在這時,背上的『肖靜』陰測測的笑起來:「你逃不了的,哈哈哈哈……」越笑到最後,聲音就變成了一種類似於烏鴉的叫聲,聽在耳裡,淒厲非常。伴隨著這陣笑聲,我感覺到背上趴著的人消失了。
  我以為是自己的堅定擊破了圓光術,但緊接著,一轉身,周圍的環境就變了,我立刻認出來,這是囚禁地鬼王的那間墓室,而在一旁的大棺材旁邊,站在一個聳拉著肩膀的老人。
  爺爺……
  我明知道是幻覺,但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眼眶頓時開始發熱,甚至想開口叫他。但僅存的理智告訴我,不能說話。我咬著牙,狠狠吸氣,平復著自己翻滾的內心。而這時,棺材猛地打開了,地鬼王從裡面爬了出來,猛地將棺材邊的人撕成了碎片。我整個人驚的往前跑了幾步,下意識的想去救人,而就在這時,我忽然覺得後背一陣劇痛,似乎是被什麼東西踢了一腳,整個人猛地俯趴在地上,別提多痛了。
  然而,這一摔卻讓我清醒過來,再抬頭時,哪裡還有什麼肖靜和地鬼王,我赫然是摔倒在石階上,而踢我的不是別人,而是豆腐。
  他正揮舞著火把,抵擋周圍的掘地蟲,而我手裡的火把,則掉落在地上熊熊燃燒,幾乎就要燒到我身上來了,但我之前在圓光中,竟然沒有一點兒感覺。
  哈日查蓋看了我一眼,道:「醒了就快起來。」
  我一咬牙,重新抄起火把,揮舞著繼續往前衝,狠狠咬了口舌尖,中醫的說法,舌開心竅,在神智不清,意志不堅時,咬舌能正心凝神,雖不知有沒有用,但這種時候,也只能試一下了。
  轉瞬,我們三人已經衝到了石門口,進入地道民居後,掘地蟲反而少多了,除了身後追擊而來的以外,這外面到沒有掘地蟲的蹤影。我們三人背著顓瑞一路疾馳,再加上出了圓光區,又有火把再手,一時到沒有危險。
  緊接著,我們也不敢停留,一鼓作氣按原路逃命,很快便到了我們之前殺死掘地蟲王的地方。我想起那外面保不齊還有個精怪,便按照顓瑞之前的說法,盡量往裝備包裡多裝黑丹砂。